1979年12月的一天,一位老农走进河南省宝丰县文化馆问到“你们这收老的东西不?”经过交谈,文化馆干部得知老农是从平顶山薛庄来的。以地域管辖为原因,干部指引老农到平顶山上交。但正是这一行为,让一件价值连城的国宝陷入了融为铜水的厄运。
那一次,宝丰县文化馆干部送走老农后,心里逐渐不踏实起来,越想越后悔,毕竟,薛庄虽然不归宝丰县管辖,但上交文物可遇不可得,就近保管再进行上报才是最佳措施。
于是,心怀忐忑的文化馆干部打通了平顶山市文管会办公室副主任的孙清远的电话说明了此事。得到了消息,孙清远带着两位同事专门跑到大门口等待老农来交宝,谁知道,左等右等,哪有老农的半点影子呢?
“坏了,肯定是有了变故”。孙清远和两名同事乘车赶到薛庄乡,一问生产队干部才知道,这薛庄村还真的有宝贝出土。
原来,这薛庄在黄土岭上修了砖窑,随着取土烧窑,土里出过一些光亮亮的石头和锈疙瘩一样的盆罐甚至是腐朽的骨殖,这些东西有的被随手打烂了,有的则被村民拿回了家当了鸡盆狗碗。而前两天,在取土的时候,又出了一口圆溜溜的锅。
当场就有老农孙宝柱用破布包了锅拿走了。
如此一来,孙清远更急了,现场踏勘说明,这薛庄真是挖出了文物,而且经过描述,这文物体量不小,很可能是大中型的青铜器。而等了这么久,这位老农也没有来平顶山文物保护会上交文物,那文物很可能被处理掉了。
幸好,那时候商品经济不发达,老百平时买买东西西的渠道少,于是,干部们分兵去当地的供销社和废品站。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干部们的大力搜寻下,宝丰县废品站新收的“烂铜锅”进入了众人的视线。
这位孙宝柱担心文物国有,自己捐献上交后,落得一场空,于是,干脆将这口锅卖给了废品站。一斤铜2块钱,这口4.78千克的“铜锅”只卖了一张“大团结”,但文保干部们将锅捧在手里时,脑门上又冒了一层汗:这真的是一件保存完好的青铜器,上面还有铭文,是一件珍贵的文物,如果被融成了铜水,那对文物保护和考古学的损失,不可估量!
这件被老农卖了十几块的“铜锅”,就是大名鼎鼎的邓公簋。
簋,是古代用来盛放煮熟的黍稷稻粱的器皿,相当于现在的大碗。但这个大碗,却不是用来捞面扒饭的。青铜簋最早出现在商代早期,到了西周时代,簋成为标志贵族等级的重要礼器,在祭祀和宴飨场合,它和鼎配合使用。
所以,邓公簋不是一件餐具,而是一件礼器,是身份的象征。邓公簋高20.7厘米,重4.78千克,上部为子母口,口上有盖,盖面隆起,喇叭形握手,圆腹外鼓,两侧铸有兽首衔环状双耳,器盖、器身均饰瓦沟纹和窃曲纹,圈足下置三个小扁足,上端饰兽面纹。而这件簋被称为邓公簋,是因为器物上的铭文:“登(邓)公(乍)作应嫚毗媵簋其永宝用”。
这句话翻译过来是说,这器物是邓国国君为女儿应嫚毗出嫁至应国而制铜簋,希望她能够永远珍爱地使用。
虽然历经千年岁月,这件嫁妆已经铜绿斑驳,但如此优美的器型也可以想象,当年贵族的少女带着父母满怀的爱意和祝福,去与邻国联姻。十里红妆,衣香鬓影,铜簋灿烂,是何等的壮丽呢!
如此器型、如此体量,如此保存程度,都决定了邓公簋的超凡价值。但这样一只大碗被评为国家一级文物,却还有另外一层原因。
邓国是西周王朝分封到鄂西北地区的一个嫚姓诸侯国。邓公簋的发现,为应国的真实存在提供了实证。同时它的铭文确切地证明邓国与应国联姻的亲善关系。
也就是说,邓公簋的出土,让人们直接找到了史书上的神秘王国—应国真实存在的证据,由此,平顶山的也有了一个新身份。
据历史文献记载,公元前1046年至公元前1043年间,西周武王姬发封四子姬达为应侯,随后建立应国。应国是周王朝东都——成周之南的屏障之一,承担着艰巨的防御任务:抵御日渐强大的楚国与南淮夷北侵,保卫成周洛邑。
在邓公簋发现之前,应国仅见于零星记载的历史文献,方位不明,亦无实物依据。但邓公簋的出土,让人们找到了考古方向。后来,考古人员通过在薛庄一代征集出土文物、土层检验等措施,确定了这里有一大片古代墓葬。之后的二十多年,考古人员在此挖掘了500多座古墓葬,出土文物1万多件,古应国的历史、政治、经济、文化等被一点一滴地拼凑起来,再现于世人面前。
例如,考古人员在一座墓葬中出土一件重要文物——鹰形玉佩。在我国早期象形文字中,“鹰”和“应”是同一字,后来演化为“鹰”,指飞禽,“应”则作地名及他用。据考古专家考证,鹰具有族徽的意义。应国为殷商所置,商部落以鸟为图腾,应国以鹰为图腾应属商族遗风,西周时的应国承袭了应国之名。如此一来,平顶山市的“鹰城”别称,也找到了来源。这相隔千年的寻根,令人动容。
但随着考古成果一一展现,人们在欣喜的同时,也有失落。
一个遗憾来自百姓行为,这贵族群墓所在的黄土岭被早年挖成的一条大沟和一条水渠拦腰分割成3截,当地村民在岭上先后建起了6个砖瓦厂,不断地取土做砖。
早年间当地居民文物意识不强,很多村民捡到那些文物就扔了或者当废品卖了
而另一个遗憾,来自官方。原来,经过专家们的考察论证,薛庄窑厂周边,就是西周时期应国贵族墓地所在位置。但应国都城应城,却成了一片碧波荡漾的白龟湖。
1964年,为解决新建的平顶山市的用水问题,特在沙河中游修筑了拦河大坝,建成了白龟山水库,烟波浩渺之下,遗址挖掘工作衣无法进行,留给了人们无限的遗憾。
两千多年过去了,虽然应国国都已经淹没在白龟山水库之下,但是,应国的历史却在平顶山的一草一木一山一岭中延续着,而鹰城的故事,也仍在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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