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郭儒逸

来源：商业人物（ID：biz-leaders）

最近关于娃哈哈的新闻没消停。

据不少媒体报道，目前娃哈哈部分员工正在维权，反对将自己的劳动合同由娃哈哈改签到其他公司。他们认为，改签合同可能导致薪酬待遇下降，因此果断站了出来，甚至不惜用上法律武器。

娃哈哈方面进行了否认，表示并没有听说相关信息。但从实际情况看，娃哈哈内部的某种不和谐，显然是存在的。

过去几个月，这家饮料巨头时不时就成为舆论焦点，宗庆后去世是个转折点，在权力换代之际，它的一举一动都招来外部解读。员工维权，可能只是新的权力格局构筑过程当中，较早暴露的矛盾之一。

上述合同改签的情况，据称今年早些时候就有，不过没掀起风波。8月份之后，这项工作的力度貌似加大，也逐渐公开化。这个节点，正值宗馥莉基本掌握了公司大局，不排除是推行“新政”的动作。

人事到哪都是个敏感问题，因为牵扯到众多当事人的切身利益。解决的好，能凝聚上下战斗力；处理不好，就是个雷。关于这点，大佬如王石，都做过这方面的反思。他曾在一次访谈中表示，自己做企业以来最错误的决定，就是万科成立不久时，因团队规模增长过快，在遭遇危机时铁腕裁掉25%的员工。结果，最受伤的反而是剩下来的员工，“谁还会一心一意给你干呢？”

王石这是经验之谈，但现阶段的宗馥莉未必认同。她给人的印象，一向也是比较铁腕的。相比于父亲讲究人情味、大家长式的做事风格，宗馥莉更偏向制度化的管理。这样的做派，在推动公司治理时可能更少有顾虑。

其实就在两个月前，情形还不是这样的。当时宗馥莉意外发布辞职信，称因受到部分股东的质疑，自己无法正常履职。有意思的是，这封辞职信，恰恰是以给娃哈哈全体员工的名义发布的。作为公司员工，当然有权利知晓高层的变动情况，但另一方面，彼时的员工是可以争取的对象，或能用以向其他方面施压。

在外界看来，当时宗馥莉在娃哈哈内部的地位，摇摇欲坠。而这距离宗庆后去世还不到五个月。父亲去世不久，女儿就被踢出局的戏码，着实引人同情。于是，就在那封不知道怎么外泄的辞职信后几天，娃哈哈发布声明称，“经各股东友好协商，宗馥莉决定继续履职。”并且，娃哈哈还对“占用媒体资源表示歉意”。

不得不说，这个媒体资源，占用的妙。

接下来就是熟悉的剧情——宗馥莉正式回归，顺利接过董事长的位子，并且全部继承父亲所持娃哈哈集团的股份。完成这些之后，集团层面的高管出现变动，几位董监高退出，由新面孔接替。这几位新人，大多和宗馥莉有更密切的联系。再接下来，便是爆发出的员工改签合同事件。

有点步步为营的意思。

从公司经营角度说，这些动作无可厚非。宗馥莉在2021年就接任集团副董事长兼总经理，被作为接班人培养。虽然今年出现辞职插曲，但预期的接班还是完成。权力真空只会带来更多动荡，宗馥莉及时接过权柄，按照自己的意图推行“新政”，是很自然的事。至少这个阶段性的胜利，她达成了。

娃哈哈无疑是需要“新政”的。在当下的竞争格局里，娃哈哈有优势的地方，但和早先的巅峰时期不能相比。外界给娃哈哈找出的问题很多，但开方子还得看宗馥莉。至于这个方子是激进还是缓和，能不能达到她的预期目标，只能交给市场来检验。

无论如何，最近娃哈哈这一系列的动作，应该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位长期置于父辈影响下，存在感不高的企二代，其实颇有手腕。有人说她比较激进、动作太快，不懂得“先守成后创新”，这话看怎么说，毕竟目前针对宗馥莉的质疑，大多缘于她的权威不够，而权威靠守成是很难建立的。也许对她来说，为树立权威而冒险，是件很值得的事。

宗馥莉需要为赢得权威继续战斗。这次员工们的维权行动中，既有指向娃哈哈的，也有指向她本人的。细看起来，其实这些诉求都与宗馥莉有关。比如改签合同一事，员工们要改签合同的公司宏胜饮料，就是宗馥莉长期个人控制的公司，这家公司与娃哈哈并无股权关系。另外就是一项股权转让，工商资料显示，娃哈哈职工持股会将持有的杭州萧山顺发食品公司的股权，0元转让给了宗馥莉。这引发员工们的质疑。

上面涉及的，可能是宗馥莉在任期内，要重点解决的矛盾之一。长期以来，娃哈哈一直存在大量体外公司。这个现状有历史成因，当年法国达能与娃哈哈成立合资公司，宗庆后担任合资公司管理职务。在2000年之后，宗庆后和娃哈哈职工持股会设立的投资主体，逐渐取代娃哈哈集团本身，进行了大量外部投资。这些新成立的外部公司，与娃哈哈并无股权关系，但却从事大量相关经营。这种混乱局面，也导致后来达能与娃哈哈的决裂。

宏胜饮料自不必说。杭州萧山顺发就是在2000年成立，是宗氏家族在娃哈哈之外，拥有的重要体外公司。在所有权方面，它的确容易让人困惑，名义上娃哈哈本身对其并无持股，而是娃哈哈职工持股会。但职工持股会如今究竟代表谁的利益，这些员工有所疑问。娃哈哈与大量体外公司之间的关系，宗庆后时代并没有明确梳理，这个难题留给了宗馥莉。

生于1982年的宗馥莉，今年42岁。她的父亲在四十多岁才开始创业，某种程度上，还在吃老本的娃哈哈，需要一场二次创业。宗馥莉有惊无险地走完了第一步，不知道她能达到怎样的高度。

*题图 | 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