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号技师，快上钟。客人等着了！」

对讲机里传出催促的声音。

我扶了扶肚子，拖着沉重的身子又开始营业了。

是的，我已经怀了五个月身孕，却还要在会所里给客人洗脚。

而这一切还要拜家里那个万恶的小姑子所赐……

1

「你好，8号技师为你服务，本次服务足疗按摩…现在开始计时」

我兢兢业业地开始干活。

「大哥，请问这个力度可以吗？」

我搓着客人奇臭无比的脚丫子，客气地问道。

「嗯！还行，哎，这里再用点力」

这人肥头大耳的，皮又厚，真像头肥猪，吃劲儿得很。

「好嘞大哥，有事儿您说话！」

「我说妹子，你是多缺钱啊，怀孕还出来做…」肥猪面露淫相。

「嘿嘿，这样，你说个价」他呲着大黄牙淫笑起来「老子跟孕妇还真没试过…」

「客人说话真幽默，我们这里正规足疗店」

最不屑这种沙猪客人了！但是客人就是上帝，为了工作，我只能忍…

嘴里说着，手艺活是没停过。

「诶，妹子，手再往裤裆上按按也行，老子给你加个钟」

真想骂脏话，我摸着他的脚，狠狠往涌泉穴就是一按。

「啊…好痛！」肥猪疼得哇哇大叫。

「大哥，不是我说，你肾虚啊！」我接着狠戳几下。

「这穴位管肾，越痛越不好，我给你多按按，通通经络！」

听我这么说，这肥猪硬是忍着不吭声了，脸都涨成猪肝色，痛得龇牙咧嘴地道「笑话，哥像肾虚的人？不然咱们出去练练」

叮…叮…

「客人，本次服务时间到，如果觉得我服务不错，欢迎下次再点我，我8号」

我面无表情走出包房，下一秒就跑到厕所狂吐…

手轻轻抚摸着肚子「对不起啊我的宝贝，要你跟妈妈受这种苦，等赚够钱，妈妈带你离开那个家…」

「孕妇还出来抢活干，真是当婊子还想立牌坊。」

「可不是，那个李月蓉真不知道给老公戴多少顶绿帽子，都怀孕了还不知消停…」

走廊里的同事还在说着我的闲话，我当没听见从他们旁边经过，对他们笑笑问声好，他们也若无其事跟我打招呼。

换我以前，我肯定直接开干，可现在是双身子，混口饭吃，啥都得忍。

2

连轴上了12小时班，手都按抖了，回到家已经深夜。

我累得连饭都不想吃，只想倒头就睡。

一打开门，就闻到阵阵酒臭味传来。

小姑子刚刚带着狐朋狗友在家里开完派对，把房间折腾得一团乱。

沙发上、地上全是瓜子果皮，餐桌上布满了残羹冷炙。

厨房里脏碗碟也堆得老高，马桶盖上一圈尿渍。

几个男人旁若无人地在客厅抽烟打牌，小姑子坐在沙发上丝毫不动弹，还在看着综艺傻笑。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第一时间只想逃避，躲进自己房间去好好静静。

「啊…」我大喊一声，冲出房门「小青！你怎么能让别人进我房间睡觉！」

只见我的床上，一个半身赤裸的男人，一身酒臭味躺在上面呼呼大睡，口水都流出来了。

「他喝多了，我让他进去休息一下咯」她不以为意地说道。

「你可以让他在沙发上，或者去你房间睡的。我需要点隐私！」

「你不是不在家吗？再说了，那是我哥的房间，他都没意见，你说什么？」

我铁青着脸，踢了踢床上的男人叫他滚出去。

他被我弄醒还一脸懵，搓着眼睛就要跟客厅那几个继续玩。

我声音沉得可怕，对这几人说「现在很晚了！请你们先离开！」

男人们意兴阑珊正想走。

小姑子倒是开口了「耶？你们就要走啦？！我嫂子可是有名的按摩技师，好多男的专门点他，技术可好了，你们要不试试再走？！」

她是在阴阳怪气我去足疗店上班。

那几个街溜子见情况不对立马开溜了。

等关上了门，我耐着性子跟她讲道理

「小青，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朋友到家里来开派对，每次搞得乱七八糟，很难收拾！」

「我每天自己在家多无聊，找几个朋友聊聊天都不可以吗？嫂子你管太宽了吧？」

「这又烟又酒的，乌烟瘴气！哪里适合安胎啊！小青你都孕晚期了，更要多注意点才是…」小姑子身材高挑纤细，七个月了愣是没怎么见肚，倒是我大腹便便的，丰腴得厉害。

「嫂子，你的工作不也乌烟瘴气吗？上梁不正下梁歪，别仗着有我哥撑腰就说教，我的事你少管！」

小姑子说着还生起气来，气冲冲地回房了。

我真的气笑了！

这一室残局等我收拾完已经十二点多了…

等我终于能躺下休息，打开微信，就看到老公发来的消息。

【老婆，睡了吗，今天儿子有没有乖乖的…】

看到老公发来的消息，我的脸色才稍微好一些，跟他聊聊今天的事。

【没个消停的，今天上钟的时候在肚子里蹦跶个不停】

【这臭小子，等他爸回来，要打他屁股了】

【这性子怕不是随了你吧…哈哈…】

我和老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是我每天最幸福的时刻了。

想到今天的糟心事，我在文本框里打了又删，最后轻描淡写地说：

【你妹妹又带一群朋友回家里玩了…】

说到这话题，微信立马弹来语音「这事我已经知道了，我会说说她的」

我正想回复，话锋一转事情又落到我头上…

「但你也是的，做嫂子的心胸开阔点，别动不动对她那么凶，你也知道她年纪小，月份也大…多让让她…」

显然小姑子已经告过状了，不知道怎么颠倒黑白的…

「可是她这次真的挺过分的，还让陌生人进我们房间了！」我急切地想解释。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这事不要再说了，我跟她说了下不为例！你也累一天了，赶紧睡吧，我今天跑了两趟长途车，也累得够呛…」

后面老公又说了一通工作上的抱怨，我心疼他，听他这么说，也连忙叫他快去休息。

3

我和老公陈浩诚是普通又相爱的一对，我们是初中校友，后来经朋友介绍认识在一起。

我家里穷，初中读完就让我辍学打工了，文化程度不高，干的都是轻贱活。

工资低不说，赚到的钱还要给一部分爸妈供年幼的弟弟上学。

后来跟着师傅学按摩，虽然累，但是收入翻了好几倍。

原本老公还不同意，看到拿回来的钱，也默默噤了声。

老公比我好些，多读了几年书，干的文职。

原来的我们虽是租房子住，但两人一条心，生活也越来越顺畅了。

好不容易攒到点钱，想着将来也是要生孩子的，不如买个房吧，给娃一个保障。

当时想不通，陈浩诚看着温馨简约的两居室不买，偏偏要买超过我们能力范围的四室大平房。

美其名曰说地方大以后让孩子多些地方跑，过个无忧无虑的童年，跟我畅想着未来一家三口的美好。

但很快，超负荷的贷款数额压得我们喘不过气。

陈浩诚一不做二不休就放弃稳定的文职，跟着兄弟干起长途跑车的生意。

这倒好了，钱没有见到，人也是常年在外不回来了。

这事让我心力交瘁，没想到更崩溃的还在后头。

交了房子，我满心期待要住进来，开始着手搞点自己喜欢的装修。

婆婆和小姑子就来指手画脚了。

「要我说，嫂子就是浪费钱，本来这房子就挺好的，买个家具得了，还想着装修」

「就是的，要我说文化程度不高吧，劲想些没用的，还不如把钱存着养娃娃」

这娘俩一唱一和地讽刺我败家，开始我还客客气气的，后面真是不能忍了。

「妈，小青，这房子我和浩诚一起买的，要我说你们也给我补贴点吧还能给点意见…」

「妈，听说你还有不少棺材本呢？以后孙子可得指望你呢…」

我话锋一转，婆婆怕我惦记她的钱立马收声了。

小姑子还是不肯罢休：

「那也得有孙子呢。旁家的二婶子孩子都生两个了，硬是有人像个老斑鸠，占着窝还不生蛋」

她蹬鼻子上脸的，恶毒的表情丰富得很。

「再说一句，我掌你的嘴。」

原本跟他们斗嘴已经够累的了。

因为小姑子怀孕，她还登门入室了。

4

「阿蓉，我跟你商量件事，我妹怀了2个月身孕了！」

「在农村诸多不方便，她准备搬过来住，你把次卧收拾一下，让她舒舒服服住进来吧」

陈浩诚的语气哪像在商量，分明是通知。

「什么？浩诚！当初不是说好了我们一家三口住吗？」我有点窝火了。

「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缓兵之计吗！我老实跟你说，这孩子爸，妹妹打死不肯说，又硬要生下来。我跟妈都劝不住啊」

「你知道的，在农村这事扬了出去，以后咱们家还仰得起头嘛，你就听我的，先让她住下，这也是为了我们自己面子着想。」

听他这么说，我内心有点动摇了，但是还在坚持。

「那可以来城里，我们给她租房子住」

「我们房子够住还费那钱干啥，又没人帮衬着，出事咋办。再说现在贷款压力那么大，哪有多余的钱给她租房子，蓉妹子你放心，我跟她说了，她平时待自己房间，不打扰你生活，我这边项目马上结束，到时候回来跟你细说。」

没办法改变结果，小姑子就这么住进来了。

本来念她也是个妹妹，我以大嫂的身份关心她。

怕她孕早期劳累，每天下班回来还额外给她按头舒展，累的可是我的手，

结果小姑子说「嫂子，网上说孕妇不能按摩，你这不是害我吗」

怕她吃得不均衡，我特意学了些营养餐，给她荤素搭配。

小姑子跟婆婆抱怨「嫂子都不给我肉吃，天天煮些青菜膈应我。」

看她许久没去产检，我提醒她，是不是应该定期去医院看看，

她说「到生了再去医院生就好了，哪用那么麻烦。」

我再三提醒她「不去医院定期检查，怎么知道孩子发育得好不好」

她大发雷霆「嫂子，你自己没得生就算了，还诅咒我的孩子，心真的被狗吃了。」

帮来帮去，我还落得了坏名声，不止当面说，在周边邻里也四处传，真是岂有此理。

我的好脾气都被她磨光了。

我生气大吼「别拿我好心当驴肝肺，如果你再这样，就给我滚回老家去！离开我的房子。」

这么的，小姑子消停了几天，陈浩诚也从外地回来了。

老公在的这几天，小姑子一反常态，又是洗衣又是做饭的，一脸贤惠样，也没找我的麻烦，我都对她改观不少，我和老公过了几天恩爱日子，他又要走了。

当天晚上，老公把我抱在怀里，说起这些年的辛苦。

「月蓉，我知道你这些年不容易。你看，咱们备孕那么久，都没个孩子」

「我真怕自己没后…」他摸着我的肩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这番话。

「不过妈说了，等妹妹这孩子生下来，是要过继给咱们养的，这不挺好，肥水不落外人田，你可对我妹和肚子里的孩子好些，我们也当个便宜爹妈，你也免受生产之苦了。」

我不知他们竟然背地里有这样的盘算。

「这怎么行啊！那是你妹的孩子，怎么能喊我们爸妈，陈浩诚你脑子坏掉了…」

我怎知一句话就让他破了防「我妹的孩子也是血浓于水，总好过一辈子没个孩子送终吧？」

「陈浩诚我们才结婚几年，你又常年不在家，没孩子不是正常吗」

「再说了，孕前检查都显示没问题，你怎么好像把责任推我头上来了...要说没孩子，你才是最大的责任。」

原本好脾气的陈浩诚被我这么说，恼羞成怒，当晚就离开了家。

那天只觉得天旋地转，天仿佛要塌了，原本买了房子日子不是应该越来越好吗？

怎么会过到这般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