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拿下订单，我被领导推下跳桥。
被灌酒到迷糊的神智瞬间清醒，突然失重而全身紧绷。
我不敢相信，我竟然真的被推下桥了。
怎么可能！
这只是客户酒后说的一个玩笑话啊！
1
“楚小姐身材这么好，穿泳装简直是美人鱼，可惜我约了几次楚小姐去游泳都没同意，看不到楚小姐的人鱼身姿了。”
“这条河风景这么好，再有条美人鱼简直是绝配。”
“可惜、可惜。”
连尖叫都没能发出，身体拍在水面上，痛感传遍全身。
阴冷的河水涌进我口鼻，挤占所剩无几的氧气。
我会死……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我不要死，我不要！
求生的本能让我拼命向上划动手脚，光面却离我越来越远。
我不想死！
耳边是水声激荡掺杂着微弱的人声，我努力向声音呐喊呼救，救救我，快救我！
洪流之中只有我自己的声音。
我不想死。
我拼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学游泳课学过的内容在脑里出现。
人体富含脂肪，脂肪的浮力使可以将自身的一部分浮出水面。
不要挣扎，双腿并拢，双手抱胸，让头部处于身体最高位。
让头部浮出水面！
出水的头发紧贴在我脸上，重新获得氧气让我安心，不断踩水浮出水面。
看到岸边的人影，如同救命稻草，我下意识就要求救，“救——”
“您看！我都说不用担心吧，这水浅得很，美人鱼出水马上来！”这声音太大，震穿我的大脑。
领导扶着醉酒的客户，指着落水的我大笑。
客户语气中满是惊讶，还有错愕“我就随口一说，陈总你也太狠了吧，拿命玩……算你狠，就按你说的那个价拿货。”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转身离开。
陈克，我的领导还在不断说，“你可是我们的大客户！都是小姑娘不懂事，才刚工作连做人都不会，不懂陪客户，要不然签合同都不用拖到这会……”
2
我，楚云亭，女，二十三岁。
二十二岁毕业后，我哥为了我的未来托关系让我进入公司，我安分守己，任劳任怨完成工作，不让家里再为我操心。
现在工作一年，被领导以不懂事不让客户开心为由推下河取乐。
湿发紧贴我额头，我不断踩水，不让自己沉入水底。
河水阴冷的寒气透入我骨髓。
我游到岸边，爬上去，躺在岸边，天幕漆黑，一点星光都没有。
这天幕，一点光都没有。
我只是想有一个安稳的工作，平淡过一生，不让父母担心，自己也能好好生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认真工作，通宵加班完成指标，得到的不是尊重，而是想要脱掉我衣服让我当三陪。
我恨，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难以抑制的恶心涌上喉头，我连翻身都没劲，酒味混合着食物残渣吐了一身。
我想回家。
手机泡水开不了机，深夜街道上遇到我的人都远远避开，带着一身潮湿衣服，凌乱乱发，一步步我走回了家。
洗完了澡，只觉得更加疲惫，热水的蒸汽连带着带走我的泪，什么都不愿再想，扑到床上就睡着了。
这份工作，夺走了我的所有尊严。
可我不甘心。
3
我醒来是被剧烈的敲门声吵醒的，母亲在房门外大喊“亭亭，你怎么又睡龙翔的房间！快出来！”
母亲总是这样吼，我翻身盖住脑袋继续睡。
“这都几点了！快出来要迟到了！龙翔求了别人才给你找的这份工作，你就这么不上心！你对得起我和你爸吗！”
这些话我听过太多遍，从一开始的惊醒颤抖，到现在知道现在肯定不到六点。
谁都不能让我起来。
破工作，我不干了。
“再不开门，我喊你爸砸门了！”
我直接睡着。
这话说太多遍了，耳朵起茧子了。
再醒是被断断续续的滴滴声吵醒的，间断，无节奏，吵得心烦气躁。
是我哥走的时候没带走笔记本，电脑上消息同步在响。
反复被吵醒后我只想砸碎这台笔记本，却发现发消息的头像非常眼熟。
纯黑的背景衬托一辆跑车，我领导陈克就是这种头像，但备注是傻逼，好奇心驱使我点开聊天框。
深深认同这个备注傻逼领导，傻逼陈克。
10:16
【傻逼】：我要不是去倒水都没发现
【傻逼】：到现在都没来！！！
【傻逼】：给脸了！！！
【我哥】：？？？
【我哥】：怎么回事？
【傻逼】：婊子到现在都没来！
【傻逼】：你们兄妹当老子好欺负是不是
【傻逼】：跑路？？？
【傻逼】：还钱！不然我报警了！
【我哥】：啊啊啊？怎么了
【我哥】：我在出差
【对方正在输入中……】
我点进傻逼头像，微信名叫“落叶生根”朋友圈都是一些成功励志的鸡汤，和全家出游的照片，傻逼真的是陈克。
满口婊子污言秽语，真是恶心。
更加疑惑，报警威胁？我哥欠陈克钱了？
可他俩不是认识好几年的朋友吗？
我手指向上转动滚轮拉取聊天记录。
2:27
【傻逼】：你就不能把她调教好吗？这单子要不是对方是我熟人好说话，就黄了！
【我哥】：我调教？你确定？【奸笑奸笑】
【傻逼】：【白眼白眼】真tm不懂事，让陪个客户跟要了婊子命一样。回头老子干黑她。
【我哥】：～～～上手了？
【傻逼】：上个屁，自从上次摸了几下屁股，再见我都躲着。你到底能不能办成？
【傻逼】：我可不要二手货【发怒发怒发怒】
【我哥】：从小我都看着呢，恋爱都没谈过，纯着呢
“调教”“干黑”我作呕，更不敢相信，我哥竟然还附和陈克。
我心里的困惑越来越大。
他俩到底在商量什么……
4
鼠标滚轮向上滚动，时间一直向前，但翻不到一年。
我知道这个电脑是我哥半年前新买的，从来不让我碰，不会有一年前的记录，可我不死心，一直尝试。
“咚！咚！咚！”
“你怎么还没去上班！领导电话都打到龙翔那里了！”
聊天记录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女性照片，明星照片，模特写真，还有随手偷拍，两个人评判讨论每一个女性的身材。
我呼吸越来越困难，身体不断颤抖，从零碎的聊天中拼凑出来一个事实。
我哥不是托人情帮我找了一份工作，而是通过这份工作把我卖给了陈克，让我在陈克手底下干事好让陈克掌控我。
甚至两个人还讨论怎么更好让我“听话”“懂事”。
……
母亲还在吼我，让我赶快出门上班，“越长越不听话……”
聊天记录不断出现新的消息，我哥在安抚陈克，承诺好好教训我，等他回来就帮陈克办了我。
我忍不住了，对着门外怒吼“滚！”
我的手脚都在发抖，我不敢相信楚龙翔会做出这种事，他是我亲哥！
我们眉眼间的相似是我们血缘关系强有力的证明。
我们相差十六岁，母亲没了两胎后才保下来我。
我记得我被人欺负了是他帮我打回去，我不想学的专业是他劝说父母，是他找的人让我毕业就有工作……
虽然一直不是很近亲，我以为是年龄相差太多，彼此间没有话题。
我看着新冒出来的聊天内容发呆。
等我回神，已经把半个多小时的内容录屏，截图传送给自己。
雁过留痕，事毕留档。
这是我一年多来工作得到的惨痛教训，工作完成的最后一步，留档后查已经成了我的强迫行为。
我一张张浏览截图内容。
对我的称呼从“你妹”变成“婊子”“骚货”。
楚龙翔将我的过往全部讲给陈克，两个人兴奋地讨论，计划。
“女的都拜金，你稍微给点钱就拉床上了。”
“反正从小我家没怎么管过她，她肯定不是缺钱就缺爱，好上手的”
“要不然就狠一点，都怕男人狠，别把她当人”
“婊子屁股真翘，一定能生好几个”
“妈的，给脸不要脸，婊子装个p清纯”
我记得那一天我去汇报，陈克对我说他寂寞，老婆不理解他，工作压力大，夸我皮肤白，有气质，有能力，工作认真，问我要不要轻松下。
他的手一直放在他腰带上拨弄，肚子被腰带勒成上大下小的葫芦。
我将报告扔到他怀里，立刻离开。
从那天开始，他们在聊天说我是“装清高的婊子”。
【傻逼】：要不是看她长得可以学历还行，能给我崽提供好基因，老子才不会这么费钱费事！
【我哥】：你有孩子，我有钱，双赢啊兄弟
我停下滚轮，这就是我被当货物买卖的原因。
我一字字地读，反复读这两句话。
憋不住大笑起来，笑到眼泪冒了出来，拍桌到手痛。
这两个杂种。
5
我翻看楚龙翔其他的聊天内容，发现有几个人备注“男15差”“女20好”“无24棒”“男23”。
点进记录都很短。
这些人竟然是楚龙翔想发展的客户。
“男/女/无”是对方对孩子性别的要求，“15/20/23”是价格多少万，“好/差/棒”是楚龙翔对这些人的评价。
楚龙翔要将我变成他的摇钱树，生孩子的机器。
怒火从我心中涌出，恨意疯涨。
既然他没有将我当做亲妹对待，我为什么还要把他看作我的哥哥！
陈克又发来了一个偷拍的同事的照片，两个人讨论同事屁股又大了，摸起来肯定过瘾……
键盘在我手里敲得作响，我将我十几年的学到脏话全部输出。
愤怒导致的颤抖让我发出的内容成了一长串乱码。
陈克发来问号。
突然，一个红色感叹号冒出。
内容是“我是把你当作家人，我的妹妹对待！情不自禁！”。
6
楚龙翔所谓的“出差”是为了见一个女生。
他俩聊了一个多月楚龙翔多次要求女生来找他，女生不肯，楚龙翔说“你对我是唯一，是最特殊的存在，我辞掉工作去找你！”
“滚。”我乐着念出来女生最后的消息。
结合楚龙翔做出来的事，他去找那个女生只为了一件事，他已经对那个女生进行标价，要进行出售。
他询问女生年龄身高体重学历，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期间还有不少令我作呕的单方面对话，但女生看楚龙翔上下跳脚搔首弄姿只将他当做乐子。
我打算将女生的账号和聊天内容截图，再私下联系她，屏幕一闪。
被强制下线了！
妈的！
一定是刚刚我打出去的那一串乱码被楚龙翔发现了！
7
我不断点击鼠标，现在我该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办。
陈克和楚龙翔我该怎么处理这两个人，哪怕他们两个聊天记录再恶心，再猥琐，妄想狂一样，可一切都没发生。
哪怕报警，这两人也就只是关几天，可这样不够。
陈克好色虚伪骚扰女下属，但又装得一副人样，逢人就夸有个好老婆和孩子调皮，朋友圈一片伪装。
楚龙翔高中退学，一直混社会到现在，当了个保险员。
这两个人外表装得道貌岸然，内在满是脓肿和污臭。
鼠标咔咔作响，我的指尖作痛。
脑子昏做一团。
我打开门，去厕所洗了把脸。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下是多次通宵加班的黑眼圈。
“女，24岁，172/56kg，科大毕业，英专四级，肤白貌美无任何基础病。”这是楚龙翔向客户介绍我时的概括。
我咧嘴，嘴唇裂开传来刺疼。
真好笑，自己的亲哥向别人介绍自己不是说“这是我妹”，而是“八十五万包生男孩”。
既然这么想让我生孩子，他怎么不自己生。
我笑，镜子里的我依旧年轻，却干枯。
“你傻乐什么？一整天不去上班。”母亲侧身看我。
听到上班一想到陈克，脸上沾的水迹瞬间将我拉回当时被推下河。
这个行为犯法了吧……
我急忙擦脸找手机，它却仍旧往下滴水。
陈克推我坠桥时的得意大笑，随着水滴落下锤在我耳鼓。
我用力砸在桌面上。
我以为是为了工作不得不陪同领导应酬，在陈克眼里估计是我已经被卖给他可以随意处置。
老子一定要送你们这群人渣都进监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