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人也需要破地狱的,生人也有很多地狱

心寄明月梦难圆 2025-01-06 13:42:39

死亡教育是人们最缺乏但也至重要的课题,人们害怕、抗拒、求吉利,但需要明白:死生永远相依。破地狱,渡逝者,慰生人。

《破·地狱》在香港上映后一个月内就成为了香港影史上华语片票房冠军,这部题材关于殡葬和死亡的影片,无数人为之动容、流泪,因为它触及了人们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一角,那不是击打在内心中央的重重一拳,是有些许忧伤但更温柔的轻抚。

其实很巧的是,在看《破·地狱》之前的一段时间,正与身边不同的人谈论过“死亡”的话题。有人正经历着亲人离去的悲痛,有人与此相关的记忆被重新唤醒,在情绪波动、心流交汇的一刹,开始思考:为逝者做那些事的意义是什么?我们如何看待死亡?如何接受他人的死亡,又如何接受自己的死亡?

在这个话题里,不禁想到多年前曾看过一本书,名为《好好告别:世界葬礼观察手记》,作者是一位美国女性殡葬师凯特琳·道蒂。她写下一段段亲身体验和见证了的世界各地的殡葬习俗,切实地影响到了千万读者的死亡观,那是极度宝贵的死亡教育。近日将这本书找出,重新翻看,好像一些被我们刻意“抛弃”的感情正在被找回,被认可。就像书里说的,它可以治愈我们“最严重的慢性疾病——对死亡的抗拒……以及对痛失所爱之人的孤立”。

在电影《破·地狱》里,当看到那位母亲不惜一切代价都想保存早夭孩子的尸体,却被无数旁人都认为是疯子的时候,我感受到的不是她的“疯狂”,而是她的悲伤。当下不自觉就想起了《好好告别》里的这句话。这是何其相似的情景,书中作者的好友莎拉也同样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比影片中的母亲更为不幸,莎拉的儿子在怀至六个月时便胎死腹中。她开始怀疑自己,怀疑生命。莎拉说:“女人的本质是带来生命之人,我的身体却是一个坟墓。”而面对和她有着密切社会关系的人,她的朋友、同事,她甚至不能释放她的悲伤。社会就是这样,有着所谓正统的运行机制,每个角色都有社会大众对其的定义和期待,孩子是可爱不受伤害的,女人是带来生命和希望的……现在,社会要求她藏起悲伤,因为人们不想面对这种恐惧,莎拉恰好就成了这种恐惧和不幸的代言人。更甚,在一些人的眼中她像一个恶魔。

影片中,道生接下了这个“疯母亲”的单子,答应想办法保存她儿子的遗体不下葬,静静等待那明知不会到来的重生之日。最初,道生也许只是为了赚钱,但经过一切防腐和入殓的工作后,看着棺木被抬入义庄,落定,那位母亲也似落了定,离开之际,给了道生——这个唯一愿意尊重她的殡葬经纪人——一个感激的拥抱。道生应是从那一刻起,明白了做殡葬业的真正意义。

这个每天都与死亡在一起的行业,需要尊重死亡,更需要尊重生人。逝者不在人间后,将继续轮回徘徊于往生、来生,而还活着的人,也徘徊在这一世的人间里,承受莫大的苦痛,硬捱每一天地过活——好像每一天都没有了明天。如果这些尚生存于世的人的情感都得不到照顾和尊重,逝者又如何能安心去往彼岸?

太多的忌讳,太多的抗拒和回避,想把死亡从“社会正统”中撇开,也就同样抛弃了这些还在忍受苦难、无处诉说的人们。她们的情感,像蝴蝶,原该是很美,因为有着最真挚的爱意,于波光潋滟的沧海上,成群结队,煽动翅膀翩翩飞舞,却只能活在各自的大梦中。当可畏的人言像现实的雨水般落下,熄灭了世界的那一刹,万千蝴蝶敛翼而坠。在仓皇的人间里,心事坠入海面之下,也只敢偷摸着点一朵涟漪,复归于“无恙”。深海之上的一阵微风,深海之下的一次鲸落,在旁观者的眼里,也不过就和某个星期日的下午一样,倏忽间就过去了,不足以夸大其词。只有一片深海。这社会上每个人与旁人之间,也确实都隔着一片海的。

但是,悲伤其实也是需要被认可的,不应该弃之沉溺在孤独和无尽的缄默中。

因为,轮回尘间的人,挥之不能——徘徊来生的往生。

轮回尘间的人 挥之不能

徘徊来生的往生

这是影片《破·地狱》的主题曲,由“乐坛喃呒师傅”林家谦一人包办词曲编曲的《普渡众生》。

电影的导演兼编剧陈茂贤说,通常电影需要主题曲会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利用主题曲带出主题,还有一种则是用主题曲来圆满主题。《普渡众生》于《破·地狱》而言,就是第二种。

佛教《地藏经》中说人在世不断造业,而若不行善并罪业深重,死后则会入地狱中受苦。罪大恶极者则堕入无间地狱,千万亿劫,求出无期。

因身、口、意所造恶业之因,堕入苦海之果。那是一片接一片渡不过的无量海。

破地狱,是一种传统的道教丧礼仪式,象征喃呒师傅冲进地狱,挥动火剑破瓦,带领被审判的亡灵越火而出,令亡者得到度脱超升。其英文译名为:The last dance,意为“最后一舞”。这一场仪式,的确就像一场烈火中的舞蹈,击碎地狱,披荆斩棘地将亡魂引渡超脱。

苍天慷慨的一盏五路灯

给伤痛引渡超脱往来生 又再等

分岔的走马路返看人生

大概超出命运

多少的往事终给抱憾淹浸

将洒脱在心内幽禁

留在这悸动月台共振

道教供灯,灯可上照诸天,下彻地狱,可破处黑暗,带来光明。《太上黄箓斋仪》有云:“灯者,破暗烛幽,下开泉夜。烧香燃灯,上照诸天福堂,下照长夜地狱。苦魂滞魄,乘此光明,方得解脱。”仿佛是上天的慷慨与慈悲,留下这一盏五路灯,给予受苦的亡魂引渡超脱的机会。

都说人在生死之际会如同走马花灯一般回看自己的一生。这刻回顾种种,抱憾之事竟如潮水汹涌。

人们遗憾自己没有努力取得更高的成就,遗憾没有和所爱之人携手白头,遗憾没有把想说的爱说出口,遗憾终于可以兑现儿时的梦想与承诺时,亲人竟已安睡……像买到了车票,却没来得及上车。火车鸣笛,挡不住驶去的车厢扬起裙摆,转眼就只剩下孤独的月台,和月台之间空荡荡的铁轨,仿佛画面上的留白。赶不上车,失落的你,不禁在脑中涌现出种种遗憾,竟发现“多少往事终给抱憾淹浸”——憾事甚至多过往事。人们总是说,长大后就会控制情绪,会处理遗憾,因为学会了洒脱,可以经常安慰自己“没事的,过去就好了”,甚至连因错过这趟车,赶不回家里见院中重病的母亲最后一面,都可以对自己说:“都会过去的……”一瞬间的泪,一瞬间的崩溃,又在一瞬间被幽禁在内心里。画面上,还是静悄悄的月台,和等下一班车的人来人往。连心情都可以留白。

但是,人们总自以为“洒脱”,以为重新天亮后就真的“没事了”,真的“都过去了”,其实连这“洒脱”都在心里幽禁了。否则,这月台上,为什么又再次想起往事,想起憾事,为什么还有这“悸动”的心,以及——这悸动的月台在共振……和谁共振?看着淙淙人流,看着摩肩而过的每一个陌生人,突然想到:他们又都有过什么样的往事呢?他们都在忙于什么?要去哪里?是不是也有过和我相似的经历?甚至,现在也在心里,和我一样思考着其他人?……

这是一个婆娑世界,婆娑即遗憾。

月台,本就是一个属于离别的地方,这里每天都在上演着不同却又相似的告别故事。也许,它就是专为这些剧情搭建的戏台,此刻,仿佛地面都开始共振,隆隆声响奏起,这一班的演员也都赶来到位,准备下一场别离的戏码。空气中,弥漫开的烟霾,泪的叆叇,爱人相拥入怀;再到分手的徘徊,折柳后,长亭外,被遗忘的词牌……隆隆声震天响,戏剧到达高潮,再无时间读完对白,人潮外,隆隆声,原是新一班列车驶来。本没有乐手,也没有幻想戏剧的精彩。车停,车走,这一轮演员又已不再。还是月台与留白,散去的雾霭,落定的尘埃。

梦的遗骸。

轮回尘间的人 挥之不能

徘徊来生的往生

还未断的根 求谁来悲悯

仍顽固埋首往后行

电影中前段有一句台词说:“做人就好像坐车,到站了就该下车,去转乘另一班车。”

这个月台上不断送别上车的人,在车上不断送别到站的人……其实都是一样。亲人、朋友、爱人……总有离别的一天,逝去的一天。佛道都认为人有往生,来生。常说的“三生”也就是在说往生、今生、来生。这一趟车到了站,就按时下车,准备去往下一世。

往生是过去,来生是将来。而那些告别了逝者,还活着的人,如何能轻易将这段故事一笔带过?不像史书,翻一页,便是一座城覆灭又重建、一朝一代的兴亡与更迭。那一页,有太多放不下,拖着走的业。“徘徊来生的往生”,即是说还活着的人,终是放不下过去,有这断不了的根,完不成的断舍离。生人牵挂逝者,生人悲悯逝者,可是,眼看着这一场场别离,谁在悲悯生人呢?生人埋首痛苦回忆过去,像困在走不出的囹圄,只能如歌词说的一般:往后行。既是继续硬撑着活下去,捱过往后的日子;又是沉溺于过去的回忆,无法自拔,永远往后回头,而看不见前方。

谁来悲悯生人?关于这个问题,影片中道生和喃呒师傅文哥有一段对话。道生说:“你们喃呒师傅负责超度先人,我们殡仪经纪就负责超度生人。”文哥对此只是疑惑不解:“生人怎么可以被超度呢?不知所谓!”那时,已经经历过多场丧事工作的道生已然明白:“不是的,生人都要破地狱的,生人都有好多地狱。”

年老的文哥做了一辈子喃呒师傅,为他人破了无数次地狱,却在这个后辈身上重新认识到了一件事——在世的人的感受才最重要。

破地狱,原来也可以有这一层意义吗?

沧桑的声线哼起了南音

响起牵挂种种世事余韵 未结束

翩翩起了一支最后没明日的舞

破地狱过程中,喃呒师傅边踱着步,边哼唱起悠扬的南音。随之一起响起的,仿佛还有牵挂,还有未完结的种种世事余韵,种种遗憾。却在这一刻,偏偏跳起了一支舞蹈。

林家谦说,“翩翩”一词最初是想写“偏偏”,却意识到,也许“翩翩起舞”更好。

我想,“偏偏”是遗憾后的无奈,而“翩翩”是遗憾也自在。

人们总是逆水行舟,在船舷刻下一道伤痕,明明自知寻的不是宝剑,只是寻一段执念。可其实,人的一生是漫长又瑰奇的瞬息,何谓枯荣,又何谓云泥呢?不如就驾着这一叶扁舟,不去为逝水追惜。在初逢灯火,在别时钟磬,自在随心。

影片中,最后一场丧礼,是送别文哥的。文哥的家庭里并不和睦,他虽是个好喃呒师傅,却并不知如何做好父亲,其子女与他有隔阂,也能从影片一处细节看出,他们对父亲的称呼只是和外人对他的称呼一样,叫“文哥”,而不是“爸爸”。此外,不仅两代人之间,兄妹二人之间也有难以解开的矛盾。也许文哥最后真的明白了何谓“超度生人”,替他人做了一辈子“破地狱”的他,最后选择让自己的女儿和儿子来一起为他破地狱。

破地狱,先辈流传下来至今,从不传女,因认为女人污秽。文哥也秉持这个理念一生,也导致父女间的嫌隙加深。最后在临终前,他意识到了对女儿的亏欠,也许这都为时已晚,但无论如何,影片中这最后一舞,真的破除了很多“地狱”。

道生不顾在场宾客的反对和谩骂,坚持完成文哥的遗愿,把“破地狱”仪式交给了那兄妹二人。

火光跳动着,南音悠悠唱起,二人开始了一场最特别的破地狱……

文哥女郭文玥眼神从悲伤,化为柔和,又铸成坚毅,踩下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开往事的悲苦,挥起的每一剑都像是斩开现世的否定,跳动的每一个舞姿都像是与文哥亡魂的最后共舞。俯身向下,击碎瓦片,抬眼望向盆中烈火——

“爸爸……跟住我!”

其实,越来越多的习俗仪式都渐渐消失在现代的生活中,尚存的传统也逐渐不被人相信,丧葬领域中则更甚。

可是,当看着眼前的黄纸银箔渐渐烧成漫天飞灰,带着那些哽咽中已说完但又说不完的话,就像一封封寄不到来生的信笺。现实的科学让人们开始相信没有往生来生,寄不到的真情都成了遥远迷离的遗憾,尚存的梦也徒留余骸。但那些传统的习俗仪式,如这破地狱的最后一舞:一剑又一剑重重击碎瓦片,恰是能把遗憾的褶皱尽数抚平的柔情;一簇又一簇熊熊燃烧烈火,恰是能把僵冷的现实和晦暗的明日都炙烤回暖的温存。The last dance,是没明日的舞,但它恰恰是在给予明天希望,而这份礼物,献给还活着的人。

破地狱,破除的不仅是先人的地狱,还有生人的地狱。

破地狱,渡死者,慰生人。

有心者会发现,道生的名字,在粤语中,即是“渡生”。

轮回尘间的人 挥之不能

徘徊来生的往生

还未断的根 求谁来悲悯

仍为抹不开的世尘伤感

(前尘未过 怎生)

轮回尘间的人 今生可能

渡化缠绕的半生

随落叶生根 毋用来悲忿

回望在多少遗憾中普渡的众生

才觉已得到福荫

林家谦在这首歌的专访中有说过,整首歌曲其实藏着旋律上的玄机。

主歌部分,每一句的旋律都基本呈自然下行的感觉,却在音调逐渐降低至最后一个字时,这最后一个音又返回到了高处。下行的旋律,寓意着死亡;而每句最后的高音,则是一盏明灯,还在照亮。

从第一段的主歌开始是B调,而之后的副歌变为降A调,进入第二段的主歌又回到B调……当进入第二段的副歌的时候,却在没有过渡的情况下直接到了A调。两个Key之间轮回变换,则寓意着轮回往来生;无过渡的升调则是同破地狱一样,实现了超脱。

据林家谦自己所说,而旋律的灵感来自于有一天路过一棵大树,以及断了很多年,树干以上的部分还一直倒在一边,无人清理。他心里奇怪,想为什么一直没有人超度它……于是,望着那棵树,脑子里就响起了这样的旋律……

也许看这部影片、听这首歌曲的你我也曾经历过送别逝者,同样,也许我们也一直“将洒脱在心内幽禁”,那颗心还困在当初那个月台上,以为过去,其实从未走出。

《破·地狱》和《普渡众生》也给了我们一个新的机会,靠我们自己,重新去将那月台走一遍。这一次,不再是在一张戏台上扮演什么,不用再被社会要求把悲伤掩藏,把过去遗忘,可以哭得开怀坦率。

有一佛偈为《觉林菩萨偈》,又名《破地狱偈》。它告诉我们:“心如工画师,能画诸世间。五蕴悉从生,无法而不造。”人的心就好像工画师,对自身所感,对周遭的环境,都源于心内生出色受想行识五蕴,而后种种法都生出,其实没有必然的形态,为何不可随心而涂改、删除?那个月台,那处留白,那一张纸画面,也因自己的心而被困。这一次,我们亲自将心上的枷锁破除,此后才可真正随心自在。

轮回尘间的我们,需要渡化缠绕困顿的半生。看叶落生根,不悲秋伤春。就像影片最后道生说的:“人生就好像一程车,重点不是上车的人可以陪你去到哪个站,而是你们一起欣赏过哪些风景。”“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赚了,何必介怀什么时候下车,不如好好欣赏沿途的风景。”

回头再看那一次次你曾认为的“遗憾”,骤然觉得,原来已经是如此幸运。曾得到的,比已失去的其实更多。

龛焰犹青,炉香未烬。这杯中的水,半满,已是福荫。

那场破地狱仪式的最后,文玥带着父亲的魂灵,也带着所有被加在自己身上的枷锁,向高耸的烈火中一跃而去。这一跃,带文哥跃出了地狱,那是他也曾犯下的错,造下的业;也跃出了自己的地狱,是她曾痛心疾首未救回的老阿姨,是她和亲人间的情感裂沟,是她被男权和父权打压的女性身……

影片名叫《破·地狱》,也真的在替每一个观看它的人“破地狱”。它谈论死亡,尊重死亡,是为了渡活着的人。“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破地狱,也是解开这些心结。而这里面,不只有生死大事,还有破碎的人际关系、旧友的隔阂、人性的冷暖、男女平等的思考、同性恋爱自由的救赎……

每个观众,可能怀念着逝去的人,也可能还未有此经历,但依然在影片中的亲情、性别、人性等方面找得到自己,同样,我们每个人都可以以此为契机,去破除一些“地狱”。

譬如当看到其中一场丧礼前,道生允许让一个悲痛万分的女生独自与已逝的女人的遗体相处片刻时,便知道,一场殡葬事业,尊重每一个独特的存在,也认可每一种真实存在的感情。

影片的最后一幕,是白居易的《自觉二首》中的两句诗:“几许平生欢,无限骨肉恩”“抖擞垢秽衣,度脱生死轮”。

白居易晚年渐渐开始高人隐士的恬静生活,虔诚礼佛,作下此诗,愿将烦恼与衣上尘埃一同挥去,不种忧悲根。也是在给我们的生死观一个启示。

当电影结束,片尾滚动着演员和工作人员名单,同时播放这首歌曲的时候,所有观众都没有离场,静静坐着听完,一直到最后一个音结束。这首歌圆满了这部电影,仿佛看完一部很沉重的戏,但是听完家谦的《普渡众生》,好像有人轻轻拍了拍你的肩膀,告诉你这个世界还是好的。

深海之下的鲸落,写下一章腐朽和新生共存的诗篇;湖面之上的微风,种下一路愁绪和风月相和的芙蕖。

那本《好好告别》里还说:“阳光是最好的杀菌剂。我们要把徘徊在死亡周边的恐惧、羞愧、哀伤,暴露在具有杀菌作用的阳光下。”

“太阳,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都是旭日。当它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之际,正是它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布散烈烈朝晖之时。有一天,我也将沉静着走下山去,扶着我的拐杖。那一天,在某一处山洼里,势必会跑上来一个欢蹦的孩子,抱着他的玩具。

当然,那不是我。

但是,那不是我吗?”

——史铁生在《我与地坛》里如是说。

去给好久不联系的朋友打个电话,也去见一见原以为不会再见的朋友吧。在下车前,如私奔恋爱般地在车厢里奔跑一次。到站后,也可以成为泥土,为曾经画面美景中留白的地方孕育垂柳、玫瑰丛和松柏,静候天空流淌下的美妙光阴,和风轻抚。

毕竟,人本就是在这不可思议的世界里,一个爱玩烂泥的笨小孩,不是吗?

作者:Faded 来源:诗与岁月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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