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武威桂冠下的血泪史——看看解放前武威农民的田粮赋税

娇花弱草寄意 2025-01-27 15:49:11

武威古称凉州,有着两千多年的悠久历史。在历史的长河中,它既是开拓河西的军事要冲,又为沟通西域的交通孔道,汉唐故郡,五凉古都,是古丝绸之路上的一颗璀璨明珠。但从清末民初开始,逐渐有了“银武威”之称,这是怎么回事呢?这就要从武威的田粮赋税说起。

人民苦难织成的桂冠

原来在清朝时代,武威一县田赋征粮数额居河西各县之冠。据史书记载,在清顺治年间,征粮即达旧仓斗四万四千余石,号称四万八千石。1941年(民国三十年)“土地陈报”以后,改为新市斗七万八千余石,实收四万九千余石。旧制征田赋,是根据土地肥瘠,划分成一、二、三等,每等又分为一、二、三则共九则,总称之曰“三等九则”,这是按地花名旧册,照数催征的。从来不问丰歉,不计产量,不顾农民死活,只知拷打追比,限期入仓。县官胥吏大斗进,小斗出,正好借此剥削中饱,征粮愈多,掠夺愈甚,武威征粮的高指标正好为贪官污吏压榨搜刮大开方便之门。民国中叶,县官的年俸不过已贬值的纸币四千零捌拾元,而三年任满,贪囊独吞的银元,却往往超过他们合法收入的二十五倍之多。当然,在浮收钱粮而外,还有其它削剥。所以有“三年武威县,十万雪花银”之说,这是旧官场的公开秘密,而且传播民间,不胫而走。因此武威就戴上了银字桂冠,成为“银武威”,与迤西的“金张掖”并肩比美,成为当时“七品”县官追逐争夺的河西两大“肥缺”。“银武威”这典雅动听、光彩照人的称号,除了丝绸古道“塞上江南”这些美称外,还反映了旧社会庶民百姓受剥削的实质。

提起旧制田赋名目繁杂,变迁很多,武威田赋旧有正粮、正草之分,正粮又有上色(小麦),下色(大麦)之别;《据大清会典》记载;嘉庆时原为上四下六,后为上六下四,按赋粮比例分配。小麦供满兵绿营粮饷,大麦与正草(谷草)为各营马秣之用。征收时期在立秋以后,先开大仓三日,上下色搭配收纳,以后开小仓仅收小麦,不再收大麦。故开大仓的三日内,农民争先恐后,竞相完纳。可达限额征赋粮的七成以上。民国初年,下色大麦改征折价四成,因市场粮价贱,而所订折价高,农民争交本色(按上下色交粮不交折价),官府为求多收折价,规定大仓仅收小麦,拒绝大麦。于是所征赋粮只有小麦和折价,原有下色大麦竟无形中取消了。人民负担除上色小麦和下色折价而外,还有所谓“地丁”和“田赋附加”。据说来自汉代遗规按丁征税的办法,清时将“丁赋”摊入“地赋”,合称“地丁”,至民国,武威“地丁”全县共合国币(当时的硬币银圆)四千一百余元,先时并入赋粮折价,后又折征实物,名之曰“田赋征实”,“地丁”名目,因之淘汰。“田赋附加”主要为“耗羡粮”,意在弥补仓储损耗,清时完粮一斗附征耗美一升五合,盈余一升二合有余。至民国又加征“百五经费”粮五合。所有这些附加都明白规定作为县府调剂办公费。后来为了剔除附加以外的额外需索,又“随粮带征”国币,每石粮由三元增至五元。1942年(民国三十一年)取销带征,又加征三成“公教食粮”,经过复查更正计全县赋粮五万四千余石,另加征公教粮一万六千余石,总数仍在七万余石之多。马步青统治河西时期,另设所谓兵站(后改为粮秣监督处),直接向四乡农民摊派粮、麸、豆、柴、草供应他的骑兵;并派有兵站主任,负责经征,另设仓库,且由他的军法处追逼催收。业已废除的下色赋粮,无形恢复,又使武威农民增加了一项沉重负担。

出钱买打和睁着眼挨打

“银武威的钱粮多、油水大”既已耸目动听,历来在此任职的县官也把“赋粮盈余”看作理所应该的外快。若辈下车伊始,就由亲信的财政科长向主办田赋的工作人员下达钱粮需索的指标,一般不小于征粮总额的百分之三十。旧县府的会计、科员、事务员雇员以及房班、胥役和主宰粮食市场斗行、斗级,多是祖辈吃衙门饭为业的老手,有的薪金菲薄,难以自给,有的并无固定工资,只是在“县仓斗斛费”、“乡约纸笔费”、“更名过册费”等各项陋规收入中分沾唾余为生,然而他们能驾轻就熟,门道通达,对于县官来说,却是营私舞弊特别在赋粮搜刮上不可或缺的社会基础和依靠力量。这股力量,往往结成一伙敢于和县官上司讨价还价,要求“分我一杯羹”。不过,由于共同私利所在,有时在县官默许的范围内,上下其手,另起炉灶;有时则在仓余总数内公开占一份额。最后终能协调一致,密切配合,然对贫苦的农民则是敲骨吸髓的剥削。

在各种完粮纳税的弊端之中,最令人痛心疾首的怪现象,莫过于“立限比粮”和“仓斗掠夺”的惊人情况了。在旧县政府编制之外,有所谓:“比粮委员”和“催粮委员”。每年开过大仓,即由“比粮委员”分别召集各区“催粮乡约”,各按所欠赋粮分段立下完纳限期状,以后每十天公开坐堂追比一次,由乡约传集欠粮户呈验粮串(即交粮收据);如果逾限未交或拖欠过久,就难免皮肉受苦。追比时,欠粮户半跪堂下,把左手拇指和其他四指分别套上绳索,固定在小凳上,由班房衙役掌刑打手板,打几十下到一百下不等,这样一再追逼,直至大体上把欠粮完清为止,此名之曰“比粮”。如果最后入仓粮数与征纳定额,尚有悬殊,还要派“催粮委员”下乡催办,那就对农民的勒索滋扰更加厉害了。这在武威全县的六个区来说,旬日要轮流应卯,光只两三个“比粮委员”已经应接不暇,需费难支,何况每次比粮都由乡约们事先敛集“比规”十元左右,呈献“比粮委员”后,才能开比。其奉献的多寡,显然可以左右施刑的轻重。白花花的银元,摞在委员面前,事毕囊括以去,谁也不觉眼红,“出钱买打”有谁甘心情愿?

至于中饱仓粮,除了大斗进,小斗出,别无他计,这就必须依靠垄断斗行的斗级和他们的蔽眼法,以满足贪官污吏的额外需索。所谓“斗级”实际都是师传世袭独霸粮行的恶势力集团,凡是官府盘粮和市场交易都不能没有他们。人民把此辈叫做“仓老鼠”是很形象的称谓。他们心狠手黑,像顽固附着肉体上的蚂蝗一样,吮吸着农民的血汗。他们所用的仓斗和刮板,虽然有经过校验的烙印,但用以掠夺老实农民的手法十分巧妙。入仓时徐徐向斗内注粮,用力拍打斗帮,使粮食填满斗中间隙,然后虚虚刮上一板,斗面的粮食凸出就达一寸,出仓时,低洼猛灌,四角悬空,用力深刮,轻抬速泻,斗面凹入至少五分。加上宽袖束腰,足拖大鞋,处处可以夹带粮食,又信手抛洒,颗粒遍地,扫堆起来,全归斗级所有,这样一出一入,农民纳粮一石最多盘成七斗;买粮一斗,却要少给二成。而且在盘粮时,一边挥斗,一边报数,动作飞快,即看出斗面的凸凹悬珠,也不容你置喙的余地。农民睁着眼吃亏,无可奈何,而官府则积少成多,仓余累累,适时私粜,即可表分赃款,这同“明伙执仗”的抢劫又有什么不同?我的那位乡前辈三年任满,官声并不太坏,但仍囊括十余万现洋、数千两大烟土,满载而归。“缺肥利大”银武威实已沦为逐臭的场所,蒙羞含污,洵不诬也。

赋粮高并不等于产量高

由于旧田赋制度既不科学,又不合理,武威额征的赋粮多,并不能说明粮食的产量高。河西走廊特别是武威本是祁连山北麓和腾格里沙漠之间的一片绿洲,地势平坦,水草丰美,历来最宜发展农牧生产。但在北洋军阀统治之下,除丁田赋税聚敛重重,还要大开烟禁,强征罚款。种鸦片的地亩,交了烟款,照旧按册征粮。据武威志书记载,赋粮额征最高的1942年,全县耕地约九十万另四千余亩,其中惯例三年两倒茬,夏二秋一,夏田约为六十万另两千余亩,其中百分之二十五种鸦片,百分之七十五种小麦;夏粮耕地四十五万四千余亩,每亩播种三十斤,正常年景十足收成,亩产三百斤,当年粮食总产亦仅一亿三千五百余万斤,而赋额征则高达七万五千石。入仓名为四万九千石,按每市石小麦一百六十斤计算,不过七百八十余万斤,然如前述,再加上百分之四十三的额外盘剥计二万一千石,压在农民头上的赋粮重担实际还是七万石,约合一千一百二十万斤,占当年粮食总产量的百分之八十三,按地亩平均,每亩纳粮十二斤四两,按人口二十九万二千三百九十五口计算,平均每人纳粮三十八斤三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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