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桂花 素材/于阳

每年莲子成熟的时候，我都会挑选上好的莲子，寄给1000公里以外的小姑，小姑就像我的父母一样从小把我养大。小姑对我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怀。

上周小姑90大寿，表哥提前通知我，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平时我经常和大姑视频，但她说还是想见见我，我也两年没见她了，对她甚是想念。

于是上周买了高铁票，直奔小姑所在的城市而去。吃了小姑的宴席，又在那住了一晚，我就乘高铁返程，回到家大姑的电话就来了，打开背包我愣住了。

我出生在一个小山村里，家里有2个兄弟姐妹，我有5个哥哥，两个姐姐，我是家里最小的，我妈生我的时候已经47岁了，属于高龄产妇。

我妈生了8个子女，我是1967年出生的，我一出生就遇上了饥荒天，家里孩子多，吃了上顿没下顿。

我爸妈虽然在地里勤奋的刨食，但那点口粮根本就不够吃，野菜粥，硬窝窝头是我们家的主粮食，经常是半年都吃不上一顿荤菜。因为经常吃这些没有油水的粮食，有时候拉出来的屎都是青色的。

一天，我小姑回娘家来，带来了我们最喜欢吃的包子，看着那白面包子，我们7、8个孩子连父母都不等就狼吞虎咽开吃了。

小姑看着我们几个孩子因为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模样，她心疼的说：“大哥家就是孩子太多了，可是生下来不养又没办法啊！只是可怜了这些孩子了。”

我是最小的，他们吃得快，我吃完一个就没有了，吃不饱只有两岁的我急得嚎啕大哭。这时小姑看了对我说：“于阳，你愿不愿意跟小姑一起生活。”

小姑家只有两个孩子，姑父是村里的教书先生，他有工资领，小姑没有女儿，只有两个男孩。

小姑把想领养我的念头，跟我爸妈说了，爸妈想也没想就同意了，毕竟小姑家的生活水平比我们家好了不知多少倍，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呢？

在小姑的家里，姑父是听小姑的话的，小姑领养我，他也没反对，毕竟他们家也没有女儿。

就这样，我两岁半的时候，就被小姑领回他们家抚养，从此我告别了吃窝窝头、吃野菜的痛苦生活。和两个表哥一样享受着吃白米饭白面包的生活。

我5岁那年，姑父从另外一所学校调回了村里的学校任教，从此5岁的我跟着表哥他们一起学习，我虽然还没有到上学的年龄，但是姑父下班回来，会教我认识一些简单的字，算一些简单的算术题。

5岁的我表现出了极大的学习兴趣，特别是对数学，情有独钟，简单的计算已经难不到我了。姑父教了一个月，我就会算一百以内的加减了。

不到7岁，我就嚷着要去学校读书，姑父给我报了名，我正式读一年级，连学前班都不用上了，记得那时的学前班是早上7:00去学校，老师教两个钟头就放回家。这样的学前经历我没有上经过。

小学阶段我一直名列前茅，每个学期都能领奖状，当然两个表哥也非常优秀，我们三人都很努力，大家都憋着一股劲，比学习。

我上三年级时，大表哥二表哥他们已经上初中了，我小学毕业时，两个表哥分别考上了中专，一个读粮校一个读机械学校。两个表哥都很有出息，姑父和小姑为他们两个孩子感到骄傲。

幸福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大表哥即将毕业的那一年，姑父生了一场病，在小地方根本没办法看好，最后到大医院里看，医生诊断是肝癌，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而我这时候也到了关键的时刻，小升初，姑父不在了，对我的打击不小，以前我在学习上遇到不懂的，回家我一问他，他为了给我解答难题，会把手中的工作先放下，给我讲解清楚，在他的教导下，我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姑父去世后，小姑虽然也沉浸在痛苦中，但她对我的学习一直比较关心，虽然她不懂教我，但她经常对我说，你一定要努力读书，即使你姑父不在了，我也会想办法供你读初中的。

听了小姑的话，我非常感动，我知道她把我养大，已经不易了，她就是不让我读书，也没有人说她。在原生的家庭里，家里可能让我读完小学毕业就已经不错了。

小升初，我以优势的成绩考上了重点初中，开学那天小姑把我送到学校，她语重心长的对我说:“于阳呀，小姑希望你像大表哥和二表哥一样，通过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

上了初中，我一直铭记小姑对我说的话。在学习上，我一刻也不敢松懈下来，为了提高成绩，我每天几乎是三点一线，教室、食堂、宿舍，每天都拼命学习。

初三那年，前100名的成绩就能进入重点班，我凭自己的实力，进入了重点班学习，重点班是中专和高中生的培养对象，每一位同学每天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拼命的去学。

谁也不甘落后，因为初三的最后一个学期，会把成绩不好的踢出重点班，普通班成绩好的也会被选进重点班来，所以谁也不想自己在最后一个学期被踢出重点班。

初三下个学期，我的成绩保持稳定，没有被踢出重点班，庆幸之余，我更加努力学习。很快中考的日子就到了，踏进中考的考场，几科考下来，我感觉到自己考得还行。

放榜那天，我早早就到学校去了解情况，在学校门口遇到班主任，他把我喊住了，告诉我说：“于阳呀，不用看了，你考了570多分，按你的正常水平发挥了。”

接着他又问了一些我的基本情况，他让我报读中师或者读重点高中，读中师以后有两个假期，读重点高中上大学，以后就业前景更广阔。

但具体报读哪一个，他让我和家商量再确定，从学校看成绩回来，我把情况跟小姑说了，小姑让我报读师范，不用读高中那么辛苦，读师范也不用交学费。

后来在小姑的建议下，我报读了我们本市的一所师范学校。一天我正在那十几亩荷花池里采莲子。小姑拿着录取通知书飞奔来告诉我说：“于阳别采莲子了，看，你的师范录取通知书到了。”

不远处，小姑手里拿着录取通知书，摇晃着喊我快回去。我赶忙划着小竹排，从荷花池里出来，上了岸后，我莲子都忘了拿，就朝小姑飞奔而去。

小姑在那边喊：“拿了莲子再回，拿了莲子再回，录取通知书已经在我手里了，不会给你弄丢的。”心思都在录取通知书上，差点连莲子都忘了拿了。

回到家，看着那录取通知书，我眼眶竟然湿润了，真的是太不容易了，一路走来，如果不是小姑鼓励我，一直对我关怀备至，我怎能如愿考上自己心仪的学校呢。

我考上师范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我爸妈那里，他们买了礼物和几位哥哥一同来到小姑家为我祝贺。我妈拉着我小姑的手，老泪纵横的说：“小姑呀，于阳能有今天，多亏了你的栽培。”

“两岁半，她就到你家生活，你像女儿一样呵护着她长大，以后她就是你的亲女儿了，我们虽然生了她，但是在她成长的路上，我们没有付出精力，她今天的成就是你栽培的结果。”

“就是她喊你妈妈，我也不会介意的”。我妈真诚的说着感谢我小姑的话。

“嫂子，我们家兄弟姐妹多，我也懂得你家的难处，我看着侄子侄女们过那样的生活，我于心不忍啊！ 还好，最艰苦的那段时间我们熬过来了，现在于阳不久就要进师范学校读书了。她考上师范也是她自己努力的结果”。

那天两家人在一起，弄了一大桌饭菜，大家开开心心的说着话，我大哥说，我是我们几兄妹读书最多的一个，也是最有出息的一个。她希望我读书出来以后，一定要孝敬小姑。爸妈那里，他们几个会替我孝敬的。

不久我开学的日子到了，我大哥送我去市里，回来时他叮嘱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学好本领，我点点头，目送着大哥的身影远去。

三年后，我中师毕业，被分配回镇上的中心小学任教，毕业5年后，经同事介绍，我嫁到了另外一个镇，从此以后，节假日我经常回小姑家去看望她，每次回去我都会给她钱，当然我父母家我也会常去。

10年前大表哥在省城买了房子。他们一家就搬到省城居住了，小姑也跟着大表哥家到省城居住去了。每年放暑假，我都会回老家那里去采摘莲子，采上好的莲子给大姑寄去。

莲子清心火，夏季熬八宝粥的时候，放上几颗一起熬粥，吃了八宝粥人神气清爽不少。

现在我已经退休两年了，也有了自己的孙子，想念小姑时，就给她打视频电话。今年想这么久没去看望她了，趁她生日，买了高铁票到省城去看望她。

去前我就想，这次去不知道以后多久才能再去，我包了1万块钱给她。没想到等我返程回来，刚回到家，准备休息下一时，小姑的电话就打来了。

“于阳，你到家没有？我猜你这个时候已经到家了，告诉你一件事情，你那包里有3万块钱，你昨天给的1万我已经放回你包里了，还有你这么多年来给我的钱，我用了部分，我还留下3万，剩下的3万你先拿回吧。我听你大表哥说，你家准备换大房子了，正缺钱呢，我一个老太婆，平时也没啥花的。”

听小姑说背包里有钱，我赶忙把包打开，一个黑色的胶带呈现在我的眼前。打开一看，里面整整有4万块钱。小姑生日时我给的一万块红包，她也原封不动的退回来给我。看着这些被退回来的钱，我瞬间泪目了。

以前我就觉得小姑大方，没想到老了老了她更大方了。

小姑说她已经90岁了，钱是身外之物，有多就花多，没有就少花。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突然发现小姑活得很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