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北京胡同里蹲着要饭的,伸手时总抖得像筛糠,掌心朝上等着施舍的硬币叮当落进破碗。这骨头软了,魂魄也就跟着瘫在地上,任人踩来踩去,连个响都发不出来。倒是庙里那尊金刚,袒着胸膛露着肋骨,筋肉虬结如铁链,一掌能劈开三丈厚的城墙砖——那肋条不是骨头,是淬火过的钢,是自个儿抡着大锤千遍万遍锻出来的。
人活一世,总有人把希望拴在别人裤腰带上。求菩萨保佑升官发财,求贵人提携一步登天,求对手心慈手软留条活路。殊不知菩萨泥胎里塞的都是香灰,贵人袖子里藏的都是算盘,对手刀鞘里磨的都是利刃。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靠爹娘迟早得入土,靠朋友说不定哪天就翻脸比翻书还快。这世上唯一靠得住的,只有自个儿骨髓里长出来的力气。
古时候有个书生,十年寒窗考不上功名,日日对着孔夫子牌位哭诉。忽一日梦见圣人对他冷笑:“你笔下墨水还没我袍袖上的尘灰重,肚里墨水还没村口老井的泥深,哭有个屁用?”惊醒后砸了牌位,闭门苦读三年,终成一代文宗。这道理再明白不过——求神拜佛不如求自己,等天上掉馅饼不如地上捡石头磨刀。
如今街上有姑娘捧着奶茶等富二代豪车,写字楼里小白领盼着老板忽然良心发现涨工资。这心思跟蹲在胡同口要饭的有什么区别?乞丐讨的是铜板,你们讨的是虚妄,骨头一样软,脊梁一样弯。倒是那些凌晨三点还在码代码的程序员,工地扛水泥袋的民工,夜市摆摊算账到凌晨的老板娘——他们不靠菩萨不靠爹,指甲缝里都是血,眼睛里都是火,活成了自个儿的金刚。
骨头硬了,世界就软了。你若是那尊肋如钢刀的金刚,谁还敢在你眼前抖威风?谁还敢把施舍当恩赐?别跪着,站起来,把肋骨一根根锻成刀,把骨髓熬成油,点亮自己的灯。夜再黑,风再冷,自个儿的光亮照自个儿的道,总比伸手去摸别人的烛火强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