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女孩子就是错的吗

九月的故里 2024-05-27 17:59:15

我常常会想,为什么我生来就让人讨厌。

而讨厌我的人,却是我最亲的人。

是不是也有很多女孩跟我一样,

因为不被喜爱,所以就能随意的丢弃。

那些不被爱的女孩,最终都活成了什么样呢?

(01)

我是个一出生就不被欢迎的孩子。

我妈怀我时偷偷走关系找了个医生做B超,医生说是个带把的。

我妈一听高兴的不得了,结果生下来却是个女孩。

奶奶听说是个女孩,连医院都没去,只说地里活多腾不开手。

堂婶抱着自己六个月的儿子安慰我奶说:以后顾家的香火就靠阿生延续啦。

我爸愁眉苦脸,九零年代初计划生育抓得严,超生的话,他供销社的铁饭碗就不保。

奶奶劝我爸离婚,再找一个能生男娃的。

月子里,邻居的闲言碎语,爸爸的漠不关心,无一不让她备受打击。

不到三个月就没了奶水,我饿的哇哇哭只能喝米汤。

妈妈早上给我喂完米汤,门一锁,出门做活去了。

留我一个人在空旷的家里,哭破喉咙也没人过来。

奶奶在隔壁院子里听见,只一边干着手里的活一边说:“这女娃儿哭的人心烦。”

堂婶抱着儿子说:我家阿生就是听话,白白胖胖的多招人喜欢呐。”

被我妈听见,常常气的牙痒痒,却只能自认倒霉,只把气出在小小的我身上。

苍天眷顾,半年后我妈竟又怀上了,东躲西藏躲过村里的计划生育队。

这一回,终于生了个儿子。

我爸的铁饭碗不保了,我妈却终于扬眉吐气了。

许多年后她一直念叨:“要是第一个就是儿子,你爸到老也是吃国家饭啊。”

后来为了生计,父亲出门打工,母亲要照顾儿子,就把那个多余的我送到了外婆家。

(02)

外婆很忙,记忆里我总是白天孤零零一个人。

直到七岁那年我才回到家。

因为我到了要上小学的年纪。

我从爸爸的摩托车上下来,我妈抱着弟弟,见我的第一面就皱起了眉头:

“见了人也不知道喊一声,真是没规矩。”

奶奶说:“长得黑瘦黑瘦的,真晦气!”

堂婶笑道:“终归是比不上男孩子的,看我们阿生,白白胖胖多招人喜欢。”

弟弟在妈妈怀里哭了起来,她连忙去哄,一边说道,

“从小在身边长大的,就是不一样,我家宝宝跟我亲。”

晚饭时妈妈要喂弟弟,她叫我拿碗,我踮起脚去够橱柜,一不小心摔破一口碗。

农村人忌讳多,我妈恨道:”来家第一天就摔了碗,果然叫你奶说中了。“

爸爸把筷子一摔:”败家玩意儿,我看你晚饭也不要吃了。吃一堑长一智!“

那个晚上我饿着肚子躺在新家的床上,床头一盏孤零零的昏暗小灯,照亮了没有门的房间。

我妈说我是姐姐,就该照顾弟弟。

弟弟不小心磕着碰着了,我妈骂我没看住他。

弟弟把我的背抓出血了,我妈说你是姐姐让他一下怎么了。

饭桌上那碗肉永远是放在弟弟面前,我妈说弟弟小要补充营养。

我妈说女孩子就是要干活的,将来才不会被人嫌弃。

平日里我要洗一大家子的衣服。

小小的我用力扛着一盆衣服去河边洗的时候,那些阿姨婆婆们笑着调侃说,

”看蔓蔓多能干呀,以后准能找个好婆家。“

那时的我并不是很清楚,能干活和找婆家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很努力地适应这一切。

(03)

开学第一天,我对着作业本上自己写的歪歪扭扭的字,急哭了眼。

我妈骂道:“丧门星!只怪你自己天生笨,再写也是浪费时间!还不赶紧去做晚饭,没看到你弟饿了吗?”

我抬起头倔强地不让眼里的泪水掉到作业本上,用橡皮擦擦掉一行行字,一遍遍地重写。

第二天老师的表扬却让我感受到莫大的惊喜。

我如饥似渴的汲取知识的力量,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

只是看到我的试卷上的一百分,妈妈表现的很冷漠。

“一个女娃娃,考了一百分又能怎么样?”转头就去邻居家闲聊了。

永远都是这样,无论我多努力,在他们的眼中,我依旧是那个多余的存在。

后来弟弟也上了学,妈妈就不想让我去学校了。

“蔓蔓反正还有三年就小学毕业了,等毕业了,就留在家里干活,家里有一个上学的就行了。”

丝毫不在意那贴满墙的奖状,全都是我得来的。

家里因为盖房子欠了许多外债,总是入不敷出。

父亲在亲戚的资助下,办了一个家庭作坊。妈妈叫了在外打工的小姨来帮忙。

小姨来的第一天,就看到满墙的奖状。

她对我竖起大拇指:“蔓蔓真有读书天份,好好读,将来考大学。”

妈妈不以为然:“读什么大学啊,以后早点工作早点嫁人是正经事。”

小姨回头对妈妈认真的说:“姐,我就是吃了读书少的苦,现在只能打工。不管男孩女孩,都应该多读书,将来有见识,人生会不一样。”

我妈对我视若无睹,反而嘱咐弟弟:

“家宝听到没?好好吃饭,好好读书,将来考大学。”

饭桌上,小姨把肉夹到我碗里:“蔓蔓太瘦了,多吃肉。”

可下一秒就会被弟弟抢走,我早已习惯了,小姨看着却一言难尽。

小姨是这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人,从此以后小姨和我睡在一起,夜晚我再也不怕黑了。

她会给我讲故事,夜晚给我捂被子。

对于我来说,她是比妈妈还要亲的人。

只是这样一份关爱却不长久。

半年后有一天我放学回家,发现小姨不在家里。

妈妈说外婆给小姨找了一门亲事,她要回家嫁人。那个男的比她大十岁,还是二婚。

我问为什么要把小姨嫁给比她大那么多的人,妈妈不以为然:

“女大不中留,你小姨都25了,有人家肯要就不错了。女人不结婚,能有什么出息?”

我飞奔到村口那条公路,却不知该往哪里去。那条路一眼望不到头,空空荡荡的就像我的心。

结婚那天,小姨穿着红袄子,盘起的发间插了满满的塑料红色花。

她红着眼睛对拉住她不放的我说:

“蔓蔓,你要好好读书呀,将来靠自己,有好工作、好的前途。”

床前的帘子撤下了,那张床又只剩我孤零零一个人了。

除夕夜鞭炮声响了一夜,爸妈在前屋的吵架声也持续了一晚。

我听着他们为钱的事争论不休。只一般般回想着小姨对我说的话:

以后要好好读书,靠自己。

(04)

小学毕业那天,妈妈叫住我:

“你也毕业了,我还得照顾你弟弟,作坊也需要人手,明天起你就在家干活吧。”

我正在洗衣服的手顿住,鼓足勇气说:“妈,我想上学,作坊那些活,放学后和周末我都可以干。”

棍子像雨点般落在我身上,“死丫头!谁让你是个女娃,读书有什么用?迟早要嫁人的!”

耳朵嗡嗡响,我忍住眼眶里的泪水,望向头顶四方的天空,在想我该怎么逃离。

初中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日,小学同桌桃子来找我。

我妈倚在门口磕着瓜子:“蔓蔓不读书了,以后别老来找她玩,省得她干活不专心。”

桃子气不过,悄悄跟我说,镇上新建的女中,专门招收辍学的女子,且学费全免。

临走前她把女中的地址给了我。

第二天天不亮我就起床,翻山越岭五个小时,我才到女中。

我找到校长办公室,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看着我一身的狼藉,鞋都走丢了一只,可依旧坚定的眼神,校长什么都没有说,就留下了我。

周末,村支书和镇女中的校长来我家了。

我妈对于他们的劝解,很不屑,”家里条件就那样,家宝也要上学,实在供不起。“

村支书说:”她二婶,国家规定九年义务教育,怎么着也得让蔓蔓上初中呀。“

校长是女的,脾气有点大,不客气地说道:”孩子学习成绩这么优秀,儿子要读,女儿更要读。“

我泪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一个不相干的外人,都比我最亲的人更愿意为我着想。

小姨也打电话来了,劝我妈让我去上学。

知道学校是会减免我的学费和住宿费后,我妈才勉强松口了。

背地里面对我一人的时候,又骂:“生出个这么讨债鬼,白养你到十几岁了也不给家里帮个手!”

可能我跟弟弟的不同,从出生起就注定了。

我叫顾蔓蔓,是墙角的藤蔓,无人问津,任由生长。

他是顾家宝,捧在掌心的宝贝。

可即便是藤蔓,我也想要努力攀爬,离阳光更近一些。

我看着她的眼睛,指着不远处墙上新刷的标语说:

【妈,那个墙上写着什么?】

她诧异地转过头,盯着那堵墙,用她仅有的水平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

【生、男、生、女、都、一、样。】

(05)

去了镇上的初中,对我来说,一切都是新的体验。

女中课业抓得紧,校长说:“身为女孩,我们要努力活出个样子给外面的人看,证明女孩不比男孩差。”

班主任鼓励我,努力一把,我的成绩可以上市一中。

我真正感受到父母不曾对我有过的鼓励和看见。

周末回家,一大家子人的衣服在等着我洗,做不完的家务活。

我仍会在家务之余不放过任何学习的机会。

初三下学期,夜自修结束后我总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

南方的冬天又冷又潮,我便套上一件又一件毛衣,借着走廊的灯光翻开书本。

刺骨的风透过毛衣刮的我生疼,坐着坐着人就僵硬了。

黄天不负有心人,中考结束几天后,班主任打电话来,兴奋地通知我考上了市一中!

我激动得彻夜未眠,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原来通过自己的努力,我是可以实现自己的目标的。

原来我可以拥有美好的人生。

可是,你们以为这就是美好的开始吗?

不会。我妈死都不松口让我去念高中。

“你上市一中有什么用?要是家宝上市一中才好!“

“村里跟她一样大的女孩,都在外面打工了,每月寄钱回家贴补家用。”

“家宝上初中走关系花了两万块,你爸现在出去打工挣钱了,你也得一起帮着还。”

永远是这样的,我再怎么努力,在他们眼里都是那个无关紧要的人。

而他们每时每刻都在提醒我,我的存在还没有对这个家产生什么作用。

他们要我成为一个牺牲品,去交换他们眼里的执念。

我说我是一定要去读书的,我妈指着我破口大骂,

“把你生下来有什么用?到现在还要成为我们的负担!”

或许是她这句话刺激了我,这十六年暗淡的人生我真是活够了。

我拿起旁边灶上的一把刀,啪的一下拍到了案板上,

“是,当初到底是谁要把我生下来的?你以为我愿意来到这个世界吗?”

她被我第一次如此冒然的举动给吓住了,愣愣地看了我半天,她才吐出口:

“你要是去上高中,就当我们没养过你!家里是不会给你出学费和生活费的。”

(07)

我压根就没有幻想过,我的父母会为我的学习买单。

我去找了在市里上班的小姨。

这些年她因为生不出孩子,婆家对她各种不满,她一气之下和丈夫离了婚,在市区找了份工作。

小姨帮我介绍了份暑假工,我终于能自己挣学费了。

市里的中学,对于出生乡村的我来说,是一个更大的世界。

开学第一天,食堂里几个女同学在不远处议论我:

“看见那个顾蔓蔓了吗?这年头谁还穿花衬衫啊,真土。”

“你看她碗里那些菜,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知道在他们眼中,我是个乡巴佬,是连荤菜都吃不起的乡下人。

我的后桌高扬从旁边路过,说道:“同学,这么议论别人不礼貌吧。”

我低头吃饭不语,内心却一阵情绪翻涌。

从小不被重视,我的自卑刻在骨子里。

只是我也知道,能让人改变态度的唯一方式,唯有学习。

第一次考试,我就让那些瞧不上我的人,望尘莫及。

“顾蔓蔓,你竟然考了第一名,不会作弊了吧?”

我不予回应,只是用一次次的成绩去反击,慢慢的反而让我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

高中的三年,我鲜少跟家里联系,一直都是小姨在照顾我。

直到高三上学期,平日里不曾想到我的妈妈一通电话把我叫回了家。

她在电话里支支吾吾说家里出了点事,我请了假就着急忙慌赶回家。

进家门,却发现家里饭桌上多了一个男人。

他看起来快四十岁的样子,梳着小平头,满口黄牙,一看到我却眼睛发亮。

我本能地想躲避,我妈却硬拉着我坐下来一起吃饭。

席间我被他盯得浑身不舒服。三两口吃完,赶紧回了屋。

夜晚看书到十点,却见房门被打开了,我一惊,是那个黄牙。

他一面朝我走来,一面嘿嘿笑着,“蔓蔓,蔓蔓,今晚就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我死命向后躲,大喊救命。

他却动作慢了下来,脱掉外套:“你喊吧,喊破喉咙了也没人来。你不知道吧,你父母收了我五万块彩礼,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我的后背窜上一阵凉意,恐惧感前所未有袭来,喉咙却像被堵住了般喊不出来。

我最亲的人,要把我象一件物品般卖给了别人。这种事,他们做的出来。

他朝我走来,我靠向窗边。也许今晚,我的命要交待在这里了

我的手碰到了窗边的花瓶。

电光火石间,趁他不注意,我一把抓起花瓶砸向他的头。

声音不大,只是他晃了几晃,倒了下来。

我顾不得许多,就跑向院门。

然而院门早已被锁,无论我怎么使劲,都打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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