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住院的消息，是小叔子媳妇打电话告诉我的。
“嫂子，妈住院了，你们有空去看看吧。”电话那头，她的语气听起来倒是轻飘飘的，似乎并没有多少担忧。
我愣了一下，“怎么住院了？严重吗？”
“没啥大事，就是累的。”她顿了顿，补了一句，“哎，她年纪太大了，操劳了大半辈子，也该歇歇了吧。”
这话听得我心里五味杂陈。婆婆身体不好我们不是不知道，可她一门心思扑在小叔子一家，连过年都懒得来我们家住上一晚。
我们提过几次让她来帮忙，她却总说“你们家孩子早大了，不用我操心。”
这话听起来有理，可事实上我家老大今年才刚上高中，老二还在小学呢。
挂掉电话，我告诉老公张凯。他听完只是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冷冷回了一句：“随她去吧，反正她眼里只有老二这一个儿子，她的事情也该老二操心。”
我知道他心里不痛快。婆婆偏疼小叔子一家，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可偏到这个地步，谁心里能好受？
婆婆住院的第三天，我们还是去医院看了她。病房里，小叔子和他媳妇正忙着收拾东西，看到我们来了，小叔子随口问：“哥，嫂子，妈这会儿说想住你们那儿养养病，你们没意见吧？”
“想住多久？”张凯的语气平静得可怕。
“这还得看妈恢复得咋样。你们也知道，我和美芳都得上班，孩子还小，压根儿顾不上。”小叔子一边说一边看向婆婆，“妈，要不你自己跟哥嫂商量？”
婆婆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但看起来精神还算好。她叹了口气，说：“凯啊，妈一把年纪了，实在是扛不住了。这几年我帮你弟弟家带孩子，累出了这些毛病，现在也该轮到你们尽孝了吧？”
张凯没吭声。我却忍不住问：“妈，你的那套养老房呢？是不是已经过户给他们了？”
病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婆婆的脸色变了变，嘴唇动了几下，最终点了点头，“是啊，房子他们家要住，过户了也正常嘛……”
张凯冷笑了一声，“房子你给了他们，养老又要我们管，这么多年，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们一家？”
婆婆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大声说道：“我这不是没地方去吗？你们是当儿子的，我养你们这么大，现在我有难处，你敢不管？”
“不是不管。”张凯站起身，语气冷得像冰，“我就是不想让你住我家。”
回到家后，张凯把家里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
“你干嘛？”我看着他，一头雾水。
“搬家！”他咬着牙说道，“惹不起咱们躲得起，换个地方，省得她过来再闹得家里鸡飞狗跳！”
我愣住了，反应过来后连忙拉住他，“你疯了？搬哪去？孩子还得上学呢，这事儿能躲过去吗？”
张凯叹了口气，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在沙发上，“你不懂，她要是真搬过来，我们家就没安生日子了。她惯会撒泼打滚，你看着吧，咱们要是不同意，她肯定得闹。”
果不其然，第二天，婆婆果真闹上了门。
“张凯，你自己说，你还是不是我儿子？”婆婆站在门口，声音尖利得像是在哭，“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连让我住一阵子都不愿意？”
张凯站在门口，一言不发。我从厨房出来，看到婆婆手里提着个行李箱，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
“妈，您先别这样。”我上前劝道，“咱们有话好好说，别站在门口让邻居笑话。”
“笑话？”婆婆瞪了我一眼，“我没你们这样的儿子儿媳！我的脸都被你们丢光了！”
她这一嗓子，果然引来了好几个邻居。楼下的张婶探着头问：“哎哟，这是咋了？亲娘俩吵成这样？”
婆婆见有人围观，哭得更是上头，“你们评评理，我这大儿子不让我住他家，还说我偏心小儿子！我偏心怎么了？小儿子有能耐，家里房子是我给的，我乐意！可我现在病了，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张凯终于忍不住了，冷笑道：“妈，您真是不嫌丢人。房给了小弟，孩子您帮着带了，家也管了。现在您病了，轮到我们管了？那房子值多少钱，您不知道？您都给了他们，凭什么让我收拾残局？”
这一闹，婆婆终究没能住进来。张凯说得对，房子给了小叔子一家，责任也该他们承担。可婆婆显然不这么想。
她住院出院后，拎着行李回了小叔子家，但听邻居说，这段时间她时不时就跑到我们楼下，说要找我们“算账”。
“算什么账？”我气不打一处来，“她把房子给了小叔子，闹到我们这里又有什么用？”
张凯却笑了，“她就是想逼我们低头，可我告诉你，我认准了一个理，谁得了好处谁负责，咱们家不接这个盘。”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张凯的坚持我理解，可婆婆毕竟是他妈。眼看着她这样，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可要真把她接过来，接下来那些鸡毛蒜皮的琐事，谁又能受得了呢？
直到邻居张婶那天敲开我家的门。
“你婆婆在楼下闹呢。”她压低声音说道，“她说你们不养她，还想让她住大街，吵得可凶了。”
我和张凯对视一眼，他冷笑了一声，拿起外套就往外走。我跟在他身后，心里五味杂陈。
楼下，婆婆正坐在小区花坛边，手里拎着个袋子，嘴里还在骂骂咧咧。旁边围着几个看热闹的邻居，指指点点。
“妈。”张凯站到她面前，语气淡淡的，“您这么闹，是想要什么结果？”
婆婆一愣，随即提高了声音，“我要住你们家！我住不惯你小弟家，他们嫌我烦，我也嫌他们吵！”
张凯冷笑一声，“您嫌他们吵，就来烦我们？妈，您觉得这样合适吗？”
“你！”婆婆被噎住了，脸色铁青。
“您要是实在住不下去，干脆去养老院吧。”张凯语气不紧不慢，“房子都给了小弟，您让他们出钱，每个月养老院的费用我们也可以分担一部分，这总行了吧？”
婆婆没有回话，但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来我们家闹过。
听小叔子说，她后来还是住回了他们家。至于他们一家怎么相处，这就不是我的事了。
有时候我会想，要是当初婆婆能公平一点，不那么偏心，也许事情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可这世上没有如果，偏心的代价，终究是她自己承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