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周念结婚的第七年，她的白月光回国了。

而我却得了绝症，快死了。

她为了他，丢给我一纸离婚协议书。

我忍痛签上了名字。

「周念，这一次是我不要你了。」

而她，在看见我那些未寄出的情书时，彻底崩溃。

1，

「肝癌晚期，我们还是建议您尽早住院，需不需要通知家属？」

我看着医生的嘴一张一合，影子变得模糊。

捏着那张薄薄的诊断书。

我站在诊室门口。

医生说我的病已经很严重了，需要尽早住院保守治疗。

打开手机，周念的电话跳了进来。

我按通接机键。

「我今晚不回家了，你别做我的饭了。」

语气一如往常，清冷，洒脱。

「我……」

还没说完一个字，电话那头已经响起忙音。

我握着手机，

任由刺骨的寒风凛冽。

2，

我和周念是青梅竹马。

我从小就喜欢她，喜欢了十四年。

可往往竹马敌不过天降。

周念十八岁那一年，离经叛道地喜欢上一个校霸。

她为了他忤逆父母，顶撞老师。

几近疯狂。

可又在校霸出国留学后变得平静，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

我们二十四岁这一年，在家人的催促下，领了证。

那时候我很高兴，我的暗恋终于窥见天日。

她是个很高冷的人，是别人心目中的高冷女神。

性子总是淡淡的，好像没什么能激起她的情绪。

我努力地捂热她的心，为她洗衣，做饭，照顾她的情绪。

终于有一天，她为我动摇。

我们的生活开始走上正轨，她会在天寒时提醒我多加衣，

也会在我疲累时为我倒一杯水。

然而，这样美好的日子就在我眼前化成了泡沫。

今天是我确诊肝癌晚期的日子。

也是她的初恋白月光回国的日子。

所以，她急忙挂断我的电话，也是为了见他吧。

3，

我躺在沙发上，任由病痛袭来。

我吞咽下止痛药。

蜷缩着身子，隐在黑暗中。

直到夜色阑珊，门口有了响动，我也被惊醒。

连忙收起止痛药，藏在枕头下面。

「怎么不开灯？」

啪嗒一声，灯亮了起来。

四目相对。

她淡漠地问了一句。

「你怎么在这里？」

「看电视睡着了，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问。

「没什么事，工作脱不开身。」

我接过她脱下的大衣，两张电影票的票根从兜里掉了出来。

是最新上映的爱情电影。

我确诊绝症的这一天，我的老婆陪初恋看了电影。

4，

我捏紧票根，不动声色地放了进去。

相顾无言。

我也不知道该从哪一句问起。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

给周念煮了红糖姜茶。

今天是她生理期的第一天，我一直都记得。

当初她也因为生理期进过医院。

我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给她煮红糖水。

医院的护士说她找了个好男朋友。

她淡漠地回应。

「不用这样。」

「直接点外卖也一样的。」

我倒热水的手顿了顿，她似乎有所察觉，又不动声色的补了一句。

「我怕耽误你的课。」

我微笑着，甘之如饴的照顾她，别人做的东西，我不看着会不放心。

对待在乎的人，我一向如此。

每当她的生理期，我都会小心翼翼。

生怕她又吃凉的东西，引起腹痛。

早饭我总是趁热地时候催促她吃。

午饭也会提醒她用微波炉热一下再吃。

结婚四年，这已经成为了我的生活习惯。

今天周念像往常那样画着精致的妆，提着包就要出门。

「你不吃早饭了？」

她回头冲我淡淡一笑。

拿起一个面包胡乱塞了一口。

走到玄关处，她停了下来看向我，眉梢上带了些暖意，像冰雪融化，新树发芽。

「阿时，天冷了，出门多加件衣服。」

我微笑着看着她的背影匆匆离去。

5，

周念的办公室我来过很多次了。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周念的老公，所以没人阻拦我。

早上她走的急，竟忘了带我为她熬的红糖姜茶。

装在保温杯里，热气腾腾的。

想起早上某一刻温柔的眉眼，我的心也荡漾起来。

她会在父母面前喊我老公，也会在朋友面前喊我阿时。

我以为我们会一辈子这样过下去。

可是太难了，命运总是爱开玩笑。

生活就像六月的天气反复无常。

我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我妻子的白月光正坐在她的对面。

与往常不同，周念不再一脸冷漠，而是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他手里拿着的是我为周念准备的创可贴。

秦宇好像没有变，肆意张扬，一如往年，一双眼睛能让人不自觉陷进去。

「念念亲自为我贴上，谢谢了。」

我看着周念温情脉脉地眸子，心沉寂了下去。

秦宇瞥见我。

「时哥来了。」

周念的手一顿。

「秦宇手受伤了。」

秦宇摇晃着受伤的手。

「抱歉啊！时哥，我的手受伤了，还得麻烦念念亲自为我贴上，你不会介意吧？」

我没有说话。

秦宇有一些尴尬。

求救般地眼神看向周念。

「阿时，我一会儿还要开会。」

离开时，我瞥见衣架上挂着一件陌生的男装。

秦宇冲我笑了笑。

我攥起了拳头。

却又松开了。

比起愤恨，更多是不甘心。

6，

周念是个十分规矩的女孩。

除了高中时，她为秦宇离经叛道的那一次。

对上秦宇时，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慌。

我自私地将我们困在婚姻这所围城里，套上道德的枷锁。

心中犹豫，是否该放手了。

晚上，周念回来的很早。

她带了一瓶价值不菲的红酒。

是法国很有名的牌子。

但是，我从来不喝红酒。

红酒的味道让我生理性排斥，闻到味也要吐出来。

以前在婚宴上，别人敬了我一杯红酒。

我忍住喝下，不到半刻就尽数吐了出来。

当时，周念只是淡漠地看了一眼。

也对，她怎么会放在心上。

我自嘲地笑了笑。

我当着她的面高高兴兴地收下了红酒。

她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他这是对我的愧疚和弥补。

但仍无法与她过多计较。

将红酒小心翼翼地放在橱柜里，我轻手轻脚的躺在她的身侧。

她的手攀上我的胳膊，头靠近我的胸膛。

闻着她独有的茉莉清香，我的心渐渐安静了下来。

身边的人呼吸渐渐匀称，一直到熟睡。

月光洒在我的脸上，如轻纱般柔和。

外面树枝影影绰绰，光秃秃的，毫无生命力。

我静静地盯着窗外看了好久，久到身上不适感传来。

无边的孤寂，锥心的疼痛。

一切都在提醒我。

我快死了！

7，

周念洗完澡出来，我把手机放回原处。

她擦着头发没有一丝异样。

「念念，你的婚戒呢？」

我盯着她空荡荡地手问。

她神情微动，愣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

「落在办公室了吧！明天我回去找找。」

「快点睡吧，你身体不好，别熬夜了。」

她不定声色地催促着。

心底涌上来的情绪，像迷雾将我吞没。

痛到无法呼吸。

良久，身边呼吸渐渐起伏。

一道温柔的声音轻轻试探着。

「阿时，你睡着了吗？」

我没有回答。

静谧的夜。

她翻身下床，轻手轻脚地走进卫生间。

还不忘朝我这边看了看。

再三确定我睡着了，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你今天见到他了。」

「我现在还不能跟他说。」

「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我会尽快做出决定的。」

「我给你买了礼物，喜不喜欢。」

语气是我从来没得到过的温柔。

我静静听着。

隔着一道门，又像是隔着生死。

我的老婆哄着他的初恋。

锥心刺骨的疼痛袭来，我倚着墙滑了下去，碰倒了桌子上的水杯，掉在地板上四分五裂，水溅了一地。

「阿时。」

周念慌张的转过头，眼神中透露着慌乱。

「念念，你和谁打电话？」

我忍着腹痛，哑声问道。

8，

手机上那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已经有过好几次通话。

「哦，我下属小张，合同出了点问题，很急，找我来问问意见。」

手机屏幕紧紧贴着身体。

语气自然。

「怎么还不睡？」

如往常一样亲昵的关心。

我心里却没有一丝波澜。

我捂着肚子，忍着疼痛躺在床上。

闻着她身上独有的茉莉清香，心里泛起了酸。

我忍不住咳嗽了起来，拼命的用手捂住，喉咙里泛起的腥甜。

现实无时无刻的都在提醒我，我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