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问什么样的山水画才是好画，估计很多人会说有神韵的山水画就是好画。这个答案没有任何问题，不过神韵怎么描绘，就是很难回答了。近代著名画家黄宾虹找到了一个方法，看这幅《行舟图》就懂了。画面右上角有几行题字，“江行舟中所见，以元人笔意写之”。他仅用十余字就回答了这个问题，用传统技法画真山真水，作品就会有了神韵。

黄宾虹说过，画贵神似，不取貌似。简单讲，神似是精神气质，形似是外在形貌。既然要画真山真水，为什么又说山水的内在精神更重要？关于形似与神似的探讨基本上延续了整个山水画的发展史，研究形似与神似不仅是探讨创作思想，还与笔墨技巧息息相关。两者不是对立关系，所谓“贵神似”，可以理解为黄宾虹追求更高的美学境界。

黄宾虹 行舟图

再说形似，黄宾虹笔下的眼中所见，不是简单描绘山水实景，融合了他对自然景色的理解。形似依托于真实感，又不是客观真实。理解了这个道理，就明白了黄宾虹可以画出山水神韵有多么了不起了。

他观察自然山水，看到的是浑厚华滋景色。这样的景色让他想到元代画家用虚实结合的笔墨技巧描绘山水。黑密厚重是山水骨架，淡墨渲染是山水柔情。淡墨还可以进行反复积染，看上去黑中透亮，强化了山石立体结构。精妙笔墨，从真实立体入手，让人感受到山水的郁勃澹宕之气。这就是山水神韵，通过作品感受到黄宾虹的激动心情。

黄宾虹 行舟图 局部

弄明白了形似与神似，想清楚了山水画的神韵，就知道元人笔意在其中的作用也不可小觑。元代文人寄情山水，他们描绘山水景色赋予作品士夫气。文人的淡泊情怀遇到平淡天然的山水，产生了自由创作的艺术主张。黄宾虹笔下山水呈现出鲜明的个人特点，就是他把画家的自由个性发挥到极致。

山石流水的描绘方法不像元代画家，其中蕴含的精神态度与元代画家一般无二。他对元人笔意的理解超越了技法层面，让他的成就高于同时代的画家。神韵有了，个人风格出来了，完成了从作品到艺术品的飞跃。

黄宾虹 行舟图 局部

别人感受元人笔意的时候，往往停留在笔墨技法层面，忽视了画家的精神力量。黄宾虹从元人笔意中感受个性与自由，皴擦渲染，浓淡随心，黑密处留下“画眼”贯通气韵。他的画法很难模仿，注定了他在近代画坛难以赶超的地位。

衡量一幅画的优劣，常会根据艺术价值进行判断。黄宾虹在技法上有独到之处，他提出了“五笔七墨”的创作方法。同时在理论总结方面也成果颇丰，他留下的画语录成为人们研究山水画的指导方向。这时再看画上题写的十余字，内心会更加佩服他的观察能力与概括能力。

黄宾虹 行舟图 局部

某种程度上看，画中题字比整幅画更重要。读懂了黄宾虹提到的“所见”，就明白了神韵，进而对传统技法有了正确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