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时,一个女生不听讲,却跟男同桌说笑。老师很生气,停下课来批评她。这是她咎由自取。
下课后,老师把这个女生开除了,并且在学校公示栏上贴出大字报,说她的罪名是“思想道德败坏,犯有严重的作风问题”,这女生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你还会说是她咎由自取吗?
金钏儿有错没有?有。但有错一定要开除公职、甚至判以死刑吗?当然不。还要看错误大小、性质如何吧?
金钏儿在《红楼梦》中出场并不多,但除了周瑞家的送宫花、向金钏儿打听香菱来历之外,她的另两次出场都是浓墨重彩、引人注目。
一次是“一把拉住宝玉”,跟他说:“我这嘴上是才擦的香浸胭脂,你这会子可吃不吃了?”很多读者会抓住这句话批评金钏儿,说她“勾引”宝玉。其实只要思想不过分肮脏,就会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这是贾政传见宝玉的时候,宝玉一向畏父如虎,父亲就在屋里,他在屋外怎么还会有心思吃女孩嘴上的胭脂?所以金钏儿强调“这会子”,就是调侃宝玉一向爱吃人胭脂的毛病。这是调侃,不是勾引。
另一次就是被撵出去的缘由了。这次是宝玉主动和金钏儿套近乎,金钏儿不理他,不理他的原因是午困——但凡有“勾引”的心思,金钏儿可能因为犯困就不理会宝玉吗?——于是金钏儿用贾环和彩云的恋爱来打发宝玉,让他去“捉奸”。这是可能引起小孩子兴趣的事情,就像在馒头庵里宝玉也曾捉秦钟和智能的奸一样,是为了好玩,而不是像贾蓉贾蔷一样为了敲诈贾瑞。
不管是调侃宝玉吃自己嘴上的胭脂也好,还是引逗宝玉去捉奸也好,金钏儿的举动都是轻浮、不庄重的。就像我在文章开头列举的“女生上课聊天不听讲”一样,应该受到老师的批评。
可是,金钏儿并没有勾引宝玉,也根本没有“勾引”的意思,而王夫人用一句“下作小娼妇”给她定罪,还不容辩解就把她撵出去,这就等同于学校公示栏上的“思想道德败坏,犯有严重的作风问题”了。
金钏儿有错,但并没有大罪。
王夫人应该批评教育金钏儿,而不应该轻易判定如此严重的罪名。
被判重罪之后,金钏儿无从辩解,于是一气投井——你能说她是咎由自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