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否》中,魏行首基本是个游离于主线的人物,戏份不多,故事线亦是模糊不清,却让人过目难忘。
她的身上,既有男女之间一言难尽的暧昧,也有光风霁月的坦然;在她的故事里,既藏着欲说还休的人性秘密,也有曲折幽微的生活隐意。
“行首”不是她的名字,是宋元时代名妓的代称。魏行首是汴京城的当红名妓,盛明兰的三哥盛长枫似乎就对她很是倾倒痴迷。但魏行首只跟顾廷烨亲密友好——她每次登场,字幕就直接告诉我们,她的身份和作用,是“顾廷烨知己”。
所以,魏行首基本只跟顾廷烨单线联系,与剧中其他人物都没什么交集。
首次出场是在马球场上,魏行首和顾廷烨喝茶聊天。她向他隆重赞美余嫣然,既出身高贵又善良美好——这一番话,让顾廷烨十分感兴趣,格外给予了关注。不久,眼看盛明兰帮余嫣然夺簪子要输,他下场后故意输给了盛明兰和齐衡,成全了余嫣然的心愿。之后,他正式向余嫣然求婚——他认为这是一个适合自己的妻子,既能提高自己在侯府的地位,又可以接纳他出身风尘的外室朱曼娘和一双儿女。
魏行首再次出场,已经是顾廷烨与盛明兰成婚后了。顾廷烨向她倾吐自己的情感困惑——他还不好意思说是自己,假装是别人。无奈,阅人无数的魏行首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三绕两绕就让他自己说露了嘴……
这样聪慧风情的魏行首,既能给顾廷烨提供他需要的信息,又能为他提供情绪价值,最重要的是,她清醒知道彼此之间的巨大差距,从未表现出对他的期待和欲求。如此,让顾廷烨觉得非常放心安心,她不会是第二个朱曼娘,缠着他不能摆脱,他愿意将她当做是自己的知己,在内心为她留一个位置。
可是,魏行首也是人,也那个时代的女人,她就真的很享受自己“行首”人生,没有爱欲情仇吗?
虽然是个边缘人物,但编辑对魏行首有始有终。在大结局之时,魏行首最后一次出场,只是这一次,她跟顾廷烨没有关系了。
她将一包银子来放在老鸨面前,要为自己赎身。此时,风情万种的魏行首变成一个低眉敛容的小媳妇。她默默望着对方,看到老鸨不情不愿的迟疑表情,连忙又摘下几件首饰,才终于换得了自己的卖身契。
她还是“顾廷烨知己”,而她的身后,站着一位默默等候她的“杜秀才”。魏行首撕碎了自己的卖身契后,匆忙说了一句“保重”,便拉着那个杜秀才转身离开,消失在混乱中的汴京城里。
魏行首这最后的惊鸿一瞥,透露出无数信息。
原来她枉做了多年的行首,竟然没有攒够为自己赎身的钱(想想我们读过的话本小说,杜十娘、莘瑶琴个个都是小富婆);
原来她跟顾廷烨真的只是“知己”,彼此只谈友谊,不谈钱。飞黄腾达后的顾廷烨竟然也没有多给她点钱,让她如此窘迫;
原来她也不是没有爱情期待,她也想觅得良人,安稳幸福过一生。无奈,她身边曾经的公子王孙们都没了踪影,和她在一起的是寻常平凡的小秀才。
她与顾廷烨相识多年,她是他的“知己”,随时为他提供他需要的信息和情绪价值,却从不求回报——无论金钱还是情感。
也许她的内心也有默默期待,金钱或者情感。然而时光一年年过去,她看他飞黄腾达,她看他婚姻幸福,她发现自己那从未说出的期待,终于再也没有希望,她才决定离开。所以,她准备得是那么的不充分,那么的仓促而窘迫。
魏行首是顾廷烨的“知己”,顾廷烨却不是魏行首的知己。
他既不能给她提供任何价值——信息价值和情绪价值,也根本不知道不了解她的期待——金钱和情感。顾廷烨真是对不起他的红颜知己。
当然,不过,顾廷烨并不觉自己需要愧疚,他以为事情本该如此。
“红颜知己”是什么?比寻常朋友更近一点,比爱人更远一点。“红颜知己进”可以若即若离,能够不远不近。他们可攻退可守——进,将红颜知己变成知心爱人:退,也可以永远相望江湖,需要的时候聊聊天,不需要的时候,她们知趣地从眼前消失,不带走一片云彩。
如此安分守己、深明大义、不求回报的红颜知己,古今中外,哪个男人不想拥有?
可惜了一代又一代如花美眷,被“红颜知己”的称谓辜负了似水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