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钟是秦可卿的弟弟,在秦可卿淫丧天香楼后,贾珍为她准备了超豪华的葬礼,择准停灵七七四十九日。
如此长久的停灵日,表达了整个贾府巨大的哀戚,贾府需要借助这一巨大的葬礼,慢慢走出死丧者所带来的阴影。
然而这些事,在孩童的眼里,可能是另一幅模样。
01
秦钟作为秦可卿唯一的弟弟,被安排在秦可卿葬礼完毕时,为秦可卿安灵,然而,他却在此非常严肃恭敬的时刻,想到的是如何让素日仰慕他的智能儿依了他。
秦钟自与宝玉接上火之后,终日形影不离,也常在荣府走动。
而智能儿自小在贾家家庙水月庵,她与惜春投机,经常随师傅净虚来荣府走动。因此,她与秦钟宝玉也混熟了。
自小就陪师傅经常在荣府走动的智能儿,小时常与惜春一起玩闹,长大了,惜春是立意出家,早日离了这个富贵肮脏之地,而智能儿,虽处贾家家庙,她却看上了秦钟那一股风流劲,被迷得个一塌糊涂。
秦可卿死后去铁槛寺安灵,在秦可卿送殡时,秦可卿父亲秦业因年迈多病,不能熬到铁槛寺三日安灵道场做完,只好先行回家安顿,让秦钟在此随候,为秦可卿葬礼完毕之后安灵。
宝玉跟随王熙凤率领的送葬队伍来到郊外,初次出城的宝玉对任何事都感到新鲜,哪里肯回去,王夫人只好托王熙凤好生照管着。
宝玉自跟秦钟两人情投意合,既是同窗好友,又是结交契弟,有秦钟在此为伴,他更是乐不可支,岂有速速回去之理?
于是王熙凤携宝玉和秦钟在此铁槛寺停留三日,又安排就近在智能儿所在的水月庵歇息。
大人们计较的是大事,然而,孩子们计较的,却是那风花雪月的事。
是日,智能儿的师傅净虚老尼在招待王熙凤,智能和智善则准备茶果点心招待宝玉和秦钟这两个小客人。
而此时的宝玉和秦钟,却开始不老实了。
先是宝玉逗秦钟:
“能儿来了。”
秦钟被人点到心窝,忙回避道:
“理那东西作什么?”
可怜智能儿芳心暗许,却被称为“那东西”,真是不值啊。接下来,我们就看秦钟是如何对待“那东西”智能儿的。
02
刚至晚间,秦钟就撇开宝玉,趁黑无人来水月庵茶房寻智能儿。他要干嘛?
只见智能儿独在房中洗茶碗,秦钟跑来便搂着亲嘴。
招呼都不打一声,这就有点强迫的意味了。说好的两厢情愿呢?好像一点儿也没有。
那智能儿急的直跺脚:
“这算什么!再这么我就叫唤。”
然而,此时的秦钟开始耍无赖了:
“好人,我已急死了。你今儿再不依,我就死在这里。”
女孩子毕竟心软。然而今日智能儿不依,秦钟并不会死在这里,而智能儿今日依了,它日智能儿只能死在这里了。
但是,虽然智能儿晓以利害,秦钟就是不依,好像是下定了决心,今日非得手不可。
而“得手”二字,再次应证了秦钟把智能儿当成“那东西”的事实。
茶房内无人,秦钟立意上手,不管智能儿从不从,她都是死路一条了。
如果智能儿叫破,那智能儿一生的名声就毁了,连带的还有秦钟的,而如果智能儿不叫破,那么为秦钟的孟浪买单的,就是智能儿的性命了。
那智能百般的挣挫不起,又不好叫的,少不得依他了。
在那一刻,名声和性命哪个更重要,早已不是智能儿能考虑的事了,我们所能想见的是,智能儿的一生完了。
宝玉说,男人是泥做的骨肉,女人是水做的骨肉,看来此话不假。
男人的孟浪,需用女人来洗刷,男人以性命相挟,需用女人的性命来使他顺气,这男人,不是泥做的是什么呢?
这样的男人,不仅如泥般污秽,还如泥般烂泥扶不上墙。就算女人为他牺牲了性命,他又能成人么?
而秦钟的结局,正是因为这次得趣水月庵,偶感风寒,又被父亲笞杖,一病不起,死了。
如果秦钟当时能稍稍忍耐,听从智能儿的辩解,或许他父亲也不会被他气死,他也不会如此年轻,就染病身亡,智能儿更不会流离不知所踪。
03
然而,正在秦钟与智能儿得趣之间,宝玉进来了。
宝玉来得可太巧了,可还是迟了一步。因为事情发展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纸终究包不住火,几个月之后,智能儿只能铤而走险,从水月庵逃出来去找秦钟。
是什么使智能儿不得不铤而走险,不惜从水月庵逃出也要去找秦钟?仅仅是因为相思难耐吗?
我们从书中可以看出,虽然智能儿心属秦钟,但她也并非孟浪之人,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纯粹是秦钟孟浪不虑后果而至。
秦钟想得手智能儿,可他从未想过去娶智能儿。而如果,事情可以如此风平浪静的过去,智能儿可能也不会铤而走险去找秦钟。
那到底,在智能儿这里发生了什么呢?
肯定是智能儿发现自己怀孕,在水月庵呆不下去了呀。如果迟早会被人撵,还不如自己早走了干净,这时她才会不管不顾地去找了秦钟。
遇到这种事,秦钟能有什么办法?他最大的勇气,不过是向父亲坦诚事实经过,请求父亲网开一面,接纳智能儿。
可这位老父亲突然知道这样一个消息,缓不过来神,一气之下怒发冲冠,下死手打了秦钟一顿,自己气得老病发作,死了。
而那时候的宝玉,与秦钟同气连枝,一样的货色,不过是把儿女之事当成儿戏。他与袭人云雨;与秦钟晚间脱了衣服慢慢算帐;见了薛宝钗的胳膊也想摸一下;在窗外听了林黛玉叹道“每日家情思睡昏昏”,也心痒难耐;碰到金钏儿,就要吃她嘴上的胭脂……
那时的宝玉,与薛蟠狎妓、赌酒,与蒋玉函关系过往从密……
正如跛足道人对他此段生活的精准点评:
粉渍脂痕污宝光,绮栊昼夜困鸳鸯。
宝玉与秦钟同进同出,秦钟与智能儿得趣,却落得个命丧黄泉,不过是警幻仙姑借秦钟之口再次点醒宝玉:
“以前你我见识自为高过世人,我今日才知自误了。”
总结
秦钟在宝玉的生命之中匆匆来过又别过,不过揭示了宝玉在少年时的一段荒唐岁月,那时的他们,自以为高过他人,不屑与众人为伍,但是,在他们的小圈子里,依然是莺莺燕燕如昔,你侬我侬追逐,狐朋狗友聚众,误人性命如斯,毫不见高尚过任何人。
秦钟直到与智能儿事发,导致家破人亡,才明白自己是自误又误了别人,然而,在秦钟倏忽一过的人生里,预演的是宝玉的失落与伤心、迷失与悔恨。终有一天,他会明白,情不是追逐,更不是满足,而是无限的爱意与祝福;功不是显赫,名不是张扬,而是有利于千秋万代,让自己泯灭于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