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芹一脂”的关系非同一般,脂砚斋参与了《红楼梦》的创作与修改过程,从几千条脂评内容看,曹雪芹和脂砚斋两人都是贾府里关系密切的主要人物。从多处脂评痕迹看,脂砚斋不是作者曹雪芹的妻子,也不是周岭先生说的作者的叔叔,更不是周汝昌先生认为的史湘云,而是贾宝玉,贾宝玉就是脂砚斋。
第3回用一首《西江月》描绘了贾宝玉的样貌,其中最后四句是:“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绔与膏梁,莫效此儿形状!”接着后有甲戌眉批:“末二语最紧要。只是纨绔膏梁,亦未必不见笑我玉卿。可知能效一二者,亦必不是蠢然纨绔矣。”这里的玉卿即贾宝玉,“见笑我玉卿”可以直接理解为“见笑我贾宝玉本人”,若采用宾语前置法,“见笑我玉卿”可写成“见笑玉卿我”,即见笑宝玉“我”,“我”即是脂评人脂砚斋。
如果说上面的说辞有点牵强,那第8回宝玉去梨香院探病宝钗时唯恐遇见他父亲贾政,于是舍近求远不走上房后角门,绕道前院穿堂向东向北直奔梨香院,书中这样写道:“若从上房后角门进去,又恐遇见别事纠缠,再或可巧遇见他父亲,更为不妥,宁可绕远路罢了。”其间有甲戌眉批:“本意正传,实是曩时苦恼,叹叹!”这个“曩时”是指旧时、昔时、过往的意思,作者在书中写贾宝玉平素害怕他父亲,脂砚斋自己竟然能发出感同身受的强烈感叹,并记忆清晰地透露这却实是昔时往日的苦恼,这就将脂砚斋身份指向了亲历者贾宝玉。尔后宝玉从梨香院探望宝钗回到贾母房中,老太太不见宝玉的奶妈李嬷嬷跟着,于是问众人:“李奶子怎么不见?”紧接着文中写道:“众人不敢直说家去了,只说:‘才进来的,想有事才去了。’”(第8回)这里间插入一句甲戌眉批:“有是事,大有是事。”批书人读到此处,大呼“有这样的事,大有这样的事”,表明脂评人对李嬷嬷耍大牌倚老卖老这样的细节依然记忆犹新,这个脂评人不是贾宝玉,还能有谁?
相关的例子不胜枚举,如贾母第一次见秦钟,就对秦钟疼爱有加外送表礼,“贾母又与了一个荷包并一个金魁星,取 ‘文星和合’ 之意。(第8回)”此间又有甲戌眉批:“作者今尚记金魁星之事乎?抚今追昔,肠断心摧。”宝玉与秦钟的感情甚笃,文中提到贾母送秦钟金魁星之事勾起了作者往昔的回忆,痛惜秦钟英年早逝,往事不堪回首,直让人肝肠寸断,而事隔数十年还能如此感触良多心潮澎湃,若批书者当年与秦钟不是至交挚友,怎么会有如此强烈的情感体验呢?很显然,贾宝玉才符合这里的脂评人角色。而秦钟快要咽气时,“此时秦钟已发过两三次昏了,移床易箦多时矣。”(第16回)后有甲戌侧批:“余亦欲哭。”往事历历在目,作为批书者读到此处勾起了沉痛的回忆,若非往日与秦钟交情深厚,批书者此时绝不会有的兔死狐悲之意,这个批书者就是贾宝玉本人。
水月庵(也叫馒头庵)里秦钟与漂亮的小尼姑智能偷情被贾宝玉逮个正着,宝玉曾打趣说要与秦钟夜算帐目,结果帐目不明成“疑案”,这说明胡适的贾宝玉“作者自叙传”观点是个伪命题。书中写道:“宝玉不知与秦钟算何帐目,未见真切,未曾记得,此系疑案,不敢纂创。”(第15回)试想宝玉与秦钟之间这么“重大”的秘密作者都不清楚,说明贾宝玉不是《红楼梦》的原作者。而种种脂批迹象表明,贾宝玉就是脂砚斋,脂砚斋才是贾宝玉。胡适先生的“作者自叙传”观点误导了无数红迷和学者,更将无数读者带入“已定”的死胡同里,让红学研究长期深陷僵局,无所突破。
再唠叨一下,甲戌本的《石头记》(1754年)是迄今为止发现的《红楼梦》最早版本,总共仅存16回。甲戌脂批是脂砚斋的原始批注,没有经过后人的添缀冒充,彼时作者曹雪芹的身体尚健在,因此甲戌脂批的真实度和可信度最高。至于己卯本(1759年)、庚辰本(1760年)、甲辰本(1784年)等版本,上面的脂批可能已经鱼龙混杂,其真实度已经大打折扣,作者于1762年逝世,所以甲戌本的脂批内容大概已经过作者的“检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