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妹妹留在书院，我被王府挑走当了贴身侍女。
结果阿爹严厉，她受不了日日夜夜埋书苦读，嫁给探花郎却怨怼其清贫如许。
而我却一路从侍女走到了王爷跟前，十里红妆香车盈满，都只是为娶我入门。
妹妹含恨杀了我，与我一同回到了王府来书院挑侍女的那天。
这次，她抢先冲到了嬷嬷跟前。
「妹妹，王府的荣华富贵我便替你受着了。」
可她不知道，看似平坦富贵的康庄大道，才是真正的埋骨深渊。
1.
我和妹妹一起重生，回到了三皇子府上的嬷嬷来书院挑侍女的那天。
阿爹站在我们身后，冷冷地看着这一幕，闭嘴不语。
而那王府的嬷嬷许是嚣张惯了，夹枪带棍地威胁道，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夫子莫耽误了两位小姐的康庄路。」
前世的我们，都被阿爹叮嘱过，三皇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但他派的人来势汹汹，没有结果势必降罪于书院。
哪怕阿爹是当世大儒，又怎么抵得过皇权甲胄。
三皇子派人三顾书院，可见心思迫切。
我不忍阿爹为难，委身王府为奴为婢。
可这次，妹妹生怕我会搅合了她的好事一般，如如燕归巢一样冲到了嬷嬷面前。
「嬷嬷，带我走吧，我自愿服侍三王爷。」
嬷嬷嗤笑一声，眼里充斥着鄙夷。
「那夕颜小姐，便随我走吧。」
阿爹也是涨红了脸，颤抖着嘴唇不发一语。
可我却知道，妹妹是生怕我抢走了她的富贵路。
但妹妹不知，上赶着的东西，一开始就会被轻视了。
2.
阿娘在生下妹妹后便去了，自小我们便是阿爹带大的。
阿爹是书院的院长，也不懂怎么带孩子。
所以对我们向来严苛，视为男子一样看待，教习给我们许多当世的道理。
「为往事立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阿爹每次说到这些话，紧皱的眉眼似乎都长开了。
这事他的夙愿，也是我的。
但妹妹更喜欢话本子里才子佳人的故事，
「学这些有什么用，反正我们最后也是要嫁人的。」
上一世，妹妹为了不去成为那低贱卑微的侍女，在阿爹面前各种讨好，只为了可以留下来，到时候凭借着书院的门第，选个好夫婿。
最后她如愿以偿，阿爹虽然气她不读诗书，但最终还是给她选了一门好亲事。
新科探花郎是爹爹的门生，家境虽比不得高门大户，但对待妹妹可谓是细致入微。
本来日子也算过得去，可妹妹知道了我即将被三王爷宋璟以十里红妆，正妻之礼娶入府中后。
妹妹心底的不平衡，愈演愈烈。
最终在一次宴席中爆发，彼时的我珠翠满头，华服傍身，而妹妹只戴着一个小巧的木簪子。
「凭什么享受荣华富贵的是你？」
明明我们一母同胞，明明她长得比我更加乖巧，更懂得笼络人心。
巨大的落差下，妹妹恨毒了我。
她将我撞入湖中，我们双双落水，失去生机。
所以重生后，妹妹根本顾不上阿爹说的礼义廉耻，满心满眼都是对王府富贵生活的贪婪。
在嬷嬷第一次拜访时，便毛遂自荐。
如她所愿，我留在了书院跟着阿爹继续学习四书五经。
妹妹趾高气扬地跟在嬷嬷身后走了，完全没有回头再看阿爹一眼。
阿爹眼神有些落寞，但还是摸了摸我的额头，拉着我回了书院，
「朝颜，我会严加监督你的学业。」
「好。」
我迫不及待地点头应声，妹妹不屑地枯燥又乏味的生活，对我而言，实在是难能可贵。
尽管阿爹严厉，但他却是处处为我和妹妹操碎了心。
只是这一次，跟在阿爹身边苦学的是我，而妹妹会是被宋璟八抬大轿迎娶的皇子妃。
她笃定，自己会过得光鲜无比。
可她不知道，看似平坦富贵的康庄大道，才是真正的埋骨深渊。
宋璟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将自己的一世挂在男人身上更是愚蠢。
3.
书院位于山上，湿寒无比。
阿爹搬来书册，命我三日之内看完，我的手指已经冻得发僵，但依旧咬牙坚持着。
烛火闪烁，不知何时屋内被人放置了一盆炭火，温暖的感觉慢慢袭上我的心头。
身苦，但心不苦。
「朝颜，这些时日，可有所感悟。」
阿爹卷起书册，一板一眼地询问。
我尽数作答，直到看见阿爹的眼底闪烁着欣喜，方知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无论是国家大事的看法，还是民生策略的颁布改进，我从阿爹那里收获到了许多。
这也是我不曾汲取到的，更深层次的思想。
我疯狂地吞噬吸收着，只觉得岁月静好且充实。
在书院里，我更是以男子打扮，结交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有志之士。
闲暇十分，书生交头接耳地谈论起京城的趣事。
「听说三皇子殿前失仪，和侍女滚在了一起，这事还捅到了圣上那去。」
「啊，三皇子不是正妃侧妃之位都空悬吗？如此贪图男女之事，只怕以后…」
我正准备翻书的书一顿，轻叹了口气。
妹妹，还是太心浮气躁了一些，受不住任何的打压。
她抛开了礼义廉耻，自荐枕席地成为了三皇子的女人。
只是，阿爹会很伤心吧。
我告别了书生他们，来到阿爹的房前。
不出所料地看到了一地的碎杯烂盏，阿爹眼里冒着血丝，头发凌乱地坐在屋内。
见我走来，他似悲似喜地说了句，
「我对不起你们阿娘，我终是没有护好她拼死生下来的孩子。」
「没能教习好她，竟然恬不知耻地做出这种事！」
阿爹气得干咳不止，我倒了杯水走了过去。
「道不同，不为谋。」
妹妹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大义，为了荣华富贵走下捷径，倒也符合她的个性。
只是这次我估计错了，她比我想的还要更快出手。
4.
阿爹最终还是豁出去老脸，参加了妹妹的宴席。
只是回来后，他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孽女，我林某人以后就当没这个女儿！」
阿爹气得挥袖而去，我从他的书童那听到了妹妹的事情。
原来妹妹并不以耍心机爬上宋璟的床为耻，反倒是后悔自己没能早点踏出这一步。
她借着想阿爹的借口，把阿爹骗到王府参加婚宴，实则是和宋璟做了交易，想要将阿爹这个当世大儒捆绑到三皇子的船上。
于是，酒过三巡后，阿爹自觉受骗，气恼而走。
「夕颜小姐还说，您为何不去呢，莫不是不想看到她这个妹妹？」
我笑了，但并不是很气。
阿爹是对妹妹还有一丝期许，但我早在被妹妹上一世害死后，便和她没了任何姐妹之间的情谊。
更何况，我所求并不是在那宅院妯娌间的事。
「若她想我了，你便替我回，春日宴上不见不散。」
我回复了大公主的请帖，我也很好奇，妹妹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春日宴上，我依旧是一身男子装扮，朴素无比。
混迹在贵女中的妹妹眼尖地发现了我，顿时阴阳怪气地走来，
「这不是姐姐吗，难道姐姐嫉妒我嫁给了三皇子，这才不来赴宴？」
她扬起脑袋，轻蔑地看着我。
头上的金灿灿的步摇，来回的晃动着。
这段时间，我变了，她也变了。
我同她再次站在一起，却衬托着我像是个小厮一般。
我淡淡一笑，「恭喜妹妹得偿所愿。」
见我脸上并无多余的表情，妹妹有些不服气，觉得我只是在掩饰自己的脆弱。
她轻摘下自己头上的一个金簪，递给我，轻嘲道，
「姐姐你看你也没个合适的首饰，喏，赏给你的。」
周遭的贵女们笑作一团，纷纷对着我和妹妹指指点点。
恐怕妹妹也不知道，自己其实并未融入这些贵女们的圈子，他们的眼中尽是轻视。
也是，一个自荐枕席爬上宋璟床上的侍女，哪有什么资格和他们一起说话。
不过是想把她当个乐子而已。
我正准备拒绝，身后却传来一道黄莺清啼的脆响，
「林小夫子，原来你在这呢？」
5.
举办春日宴的大公主朝我快步走来，她有些激动地捧着我写的书册，眼里满是崇拜。
「你看，你这写的实在太好了。」
她指着其中一句诗，毫不犹豫地夸赞起来。
「谬赞了，都是家父教导有加。」
谦逊而不邀功，往往是皇家最喜爱的模样。
只是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我不想看见的人。
三皇子，宋璟。
他见到我时，眼睛便微微发亮起来。
我心头一紧，掩饰下喉间的厌恶，无比的后悔自己为何今日做了男子的装扮。
只因为上一世的宋璟之所以娶我，一是想要彻底将我捆绑到自己身边，占有我的学识，将他们标榜为是自己所作，从而得到圣上的青睐有加。
二则是宋璟，其实好男风，因为我的模样与他喜欢的公子有些许相似，他便总逼迫在他身边侍候着的我，做那男子的打扮，供他调笑。
「林小夫子，写的真好。」
他轻扫过大公主指着的书册，再望向我时也多了几分喜意。
「夫君，你怎么来的这么晚！臣妾等你都等得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