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莫雨嫣,小字阿疏,是一位扬州瘦马。
在丞相府做了三年无名无份的通房。
我没等来丞相大人的怜悯。
只等来了那抹留在丞相心里的倩影。
我默默退出,只带走了他送我的海棠钗。
可是就在我要开展新的生活时,他找上了门。
但我已嫁作人妇。
01
我叫莫雨嫣,从小我就是在四方大的院子里长大的。
带我的鸨母说我很幸运,被她看上,不然被卖去勾栏瓦舍,又是另一番情景。
她撒谎。
那年是大旱,我出生的地方已经饿死了三万多人。
虽然我父母确实养不起我,却不愿意把我卖去更高价的青楼。
鸨母看我便宜,模样生的也算是俊俏,特别是身体柔若无骨。
她说,这是个做扬州瘦马的好苗子。
于是我进了专门培训扬州瘦马香竹院,这里有好多和我一样的女孩子。
在这里我吃的比跟着父母好得多,还有了最好的朋友噙霜。
噙霜比我大6岁,琴棋书画每次考教都是第一,于是她的饭食也是最精致的。
她很喜欢我,于是我也跟着沾光。
那段日子里我们不知道时间或者金钱的概念。
我和她穿的总是院儿里最好的绸缎,吃的总是最上乘的茶叶。
不过很快,我们就知道了。
一切礼物,都提前标好了价格。
噙霜14了,她到了待价而沽的年纪。
那天,天色黑沉地可怕,香竹院的竹林一直喧嚣着。
噙霜不停的哭闹。
是鸨母手下的嬷嬷在用针扎她。
扬州瘦马苗条销售,肌肤嫩滑,要卖上价,就不能有伤痕。
可是不听话,鸨母也有法子治人。
香竹院那片竹林里缺着肥料呢。
鸨母见针扎也没用,给了我一耳光,让我劝不动噙霜,我和她都去做竹魂。
我劝动了噙霜。
她穿着粉色衣衫被抬进了王员外家侧门,又着红黑色衣服被板儿车拉出来。
不过半天,她就殒命了。
只是因为王员外惧内,噙霜被王夫人绑在木堆上打成了血人。
我终于知道,那些绸缎、珍馐,不过是我们的催命符。
在香竹院天井跪了6个时辰,鸨母终于推开房门问我要什么。
她手里的得意人被打死一个,她不能再失去我。
于是,我得到了去丞相府侍奉当朝宰相的机会。
02
萧卿珏是江南远近闻名的神童。
13岁童试第一,16岁乡试第一,23岁便进士及第,名列甲榜第二,是古往今来最年轻的探花郎。
萧家祖上是跟着皇帝开国的大功臣,母亲是前朝公主,25岁的他是本朝最有前途的丞相大人。
他的后院却干净的有些萧瑟。
萧卿珏还尚未迎娶正妻。
这便是我求鸨母的条件。
第一次见面,是我刚从乱葬岗把王家甩出去的噙霜安葬后。
香竹院来了一个嬷嬷。
严厉的目光扫过一众人,然后指着我「就她吧。」
连他脸也没看清,我就被带着跪在了他的书房里。
香炉袅袅升起檀香味儿,嬷嬷介绍完我的名字就离开了书房。
萧卿珏没开口,我也只好一直把脖子低着不敢看他。
翻书声在房间慢慢的响着,我的冷汗却直往外冒。
「倒是胆小。」终于,他说话了,语调里带着一点调笑。
来不及惊讶于他年轻好听的声音。
「拜见郎主大人!」我诚惶诚恐的请了安。
「郎主,这是怎么个称呼,以后叫我萧大人即可。抬起头来。」上方好听却有有点威压的声音促使我抬眼。
剑眉星目,皮肤白皙,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清风入怀。
见我呆愣住了,萧卿珏的手细长且骨节分明,他向我伸了过来。
我把手掌放进他温润的手心。
「怎的手这般冰凉?」他一边握紧我的手,一边把我拉到了床帐前。
没有龙凤花烛,没有花生桂圆、大红锦被。
但我还是在恍惚之间和他做了夫妻。
半夜叫了三次水。
我方才知道刚开荤的男子,是如此情难自持。
第二天,我就收到了王员外家因为贪污被抄家的消息。
他在床上捏着我粉色的贝甲说「我的女人,可不能被欺负了。」
捏着捏着他又情动,我实在没力气了推了推他。
他愣住了,我却突然惶恐起来,一边观察他的脸色,一边想要不要跪下请罪。
不知为何他突然很开心,只抚掌说有趣。
他终于收拾了去上朝。
侍女给我梳洗,当初买我的嬷嬷褪下严肃,眼神里透着些亲切:
「我是胡嬷嬷,姑娘从今以后住念熙园,碧落是你的贴身侍女。」
念熙园虽然算不得奢华,却冬暖夏凉十分舒适。
三载就在弹指一挥间,作为丞相府侍妾,我攒下不少体己。
在银钱方面,萧卿珏从没亏欠过我。
可是这样的生活总是要结束的。
因为柳菀熙回来了。
03
柳菀熙是萧卿珏青梅竹马,她父亲因被诬陷获罪流放。
我的丞相大人帮他们翻案了,她父亲被证明是清白的,官复原职做了吏部尚书。
这个从小跟着父亲母亲在塞外吃苦的女孩,像一只归巢的鹰,有着炯炯闪光的眼神和傲然独立的气质。
我的侍女碧落说,不出意外,柳菀熙便是未来的丞相夫人。
胡嬷嬷看着我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担心。
我在府里这三年从来没有恃宠而骄,反而会帮着他们做些事情,府里上下都很喜欢我。
可是我知道,决定我去留的,只有萧卿珏和他未来的夫人。
对于这个,我能做的,只有等。
就像三年间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样。
终于,吏部尚书嫡女柳菀熙和丞相萧卿珏的婚事传遍了大街小巷。
活着的心终于死了,我在等待着我最终的命运。
他们大婚那天整个丞相府都喜气洋洋的,和我进府那天对比强烈。
红色的灯笼,红色的喜服,一尺高的龙凤花烛,是为了赶婚期让蜡匠赶着期限做的。
我躲在柱子后,看着这对新人拜过高堂后夫妻对拜。
那夜,宾客尽欢,他们嘴里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郎才女貌」。
柳菀熙住的畅春阁是年初新修的,用的木材是九华山一根一根抬下来的百年黄花梨。
萧卿珏一直是这样,要给就给最好的。
终于,作为主母的柳菀熙还是找上了我。
「听胡嬷嬷说这几年是你在照顾丞相大人。」柳菀熙将一头如瀑的头发挽了起来。
她和萧卿珏的公主母亲一样,对我露出礼貌却冷漠的神情。
「回夫人,妾身不敢居功,这些年都是胡嬷嬷和府里人照顾丞相大人。」
我说完,郑重磕了个头,使劲的我头上多了些未扫尽的花泥。
于是,柳菀熙也露出和公主母亲类似的满意表情。
她们真是一家人 ,都怕我忘了自己身份。
「那很好,既然你对照顾我夫君无功,不如我给你些银钱,你自行出府去吧。」
柳菀熙虽然看似在询问我,却没给我留一点选择的余地。
我低着头,却回想起我刚进府时,他身上清冽的香味,和这三年的缠绵悱恻。
「考虑的如何?」柳菀熙喝了一口茶不耐烦的问。
「妾身。。。」我正要答应,萧卿珏的声音却从我身后传了来。
「怎么跪着?」我被一只强壮的手一把拉了起来。
「手这么冰,碧落,怎么服侍的!」
他的语气带着些愠怒,却不知是对我的侍女,还是对他的新妇。
稳坐高堂的丞相夫人险些跌落了新造的汝窑瓷杯。
碧落连忙把手中的披风拿来给我披上。
「相公竟回来的这样早。」柳菀熙轻轻施了一礼,她身子一歪,却是要倒下。
「菀熙!」萧卿珏闪身上前扶住了她,「身体不适?」他追问。
「还不是相公你,昨晚。。。」
柳菀熙的话未说完就红着脸低下了头。
「我抱你回去。」萧卿珏双臂用力,抱着他的夫人,就从我面前走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