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浒”一百零八将中,有两个好汉。一个叫鲁智深,一个叫武松。鲁智深诨名花和尚,武松诨名行者。两人不近女色,声名遐迩,一对好友。
鲁智深出场,很有气势。茶楼上,赶路半个月的九纹龙史进,刚坐下向茶博士打听经略府王进,便见到一个大汉大踏步竟进入茶坊里来。“史进看他时,是个军官模样:头里芝麻罗万字顶头巾;脑后两个太原府扭丝金环;上穿一领鹦哥绿丝战袍;腰系一条文武双股鸦青;足穿一双鹰爪皮四缝干黄靴;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部落腮胡须,身长八尺,腰阔十围。”
这样的身躯相貌,不要说史进,便是今天的人见到,也会结交。这便是“禅杖打开危险路,戒刀杀尽不平人”的鲁达鲁智深。当时他是体制内的“提辖”,大概是六品官员。然而,他公家饭也就吃到这里,饭碗马上要丢了。
偶遇唱曲儿的金老汉父女,得知郑屠的行为,鲁智深内心生出打抱不平的豪情。先是凑了十五两银子给了金家父女让他们离开。
金家父女走了。鲁智深去找郑屠算账。他“寻衅”的妙计,实在妙极。郑屠终于忍不住发作,鲁智深不过三拳,便将郑屠打倒在地只有出气没了进气。这一段文字精彩绝伦。鲁智深的粗中有细,镇关西的欺软怕硬,短短半个章节描写,生动有趣。
一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的工作没了。不但如此,还成了逃犯。为躲避画影图形,鲁智深辖剃除头发,削去髭须,变换了容颜。好在遇到被救的金老汉。此时,那女儿已经成了大财主赵员外的外室。经赵员外搭桥,鲁智深到五台山文殊院出家了。后因大闹五台山离开寺院。
路上,揍了桃花村头领小霸王周通,杀了强占瓦罐寺的假和尚假道士生铁佛崔道成、道人丘小乙。开始了“杀人须见血,救人须救彻”的除暴安良人生。搭救林冲后,他终于流落江湖,与杨志、武松落草二龙山。三山聚义后加入梁山泊,担任步军头领。
一个偈语是他的人生:“遇林而起,遇山而富,遇水而兴,遇江而止”,一个偈语暗示了他的命运:“逢夏而擒,遇腊而执,听潮而圆,见信而寂”。杭州六和寺,他听到了滚滚江潮。回想智真长老的临别赠言,不知“圆寂”含义。得到“死就是圆寂”的解释后,笑道:“既然死乃唤做圆寂,洒家今夜必当圆寂。” 他沐浴更衣后,盘腿打坐,圆寂涅槃。正是“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忽地顿开金枷,这里扯断玉锁。咦!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这一生,鲁智深活得光明磊落。
另一位大英雄武松,是如何出场的?可以说,是一百单八将中最狼狈的一个。患疟疾缩在廊檐下烤火的武松,被宋江无意踢翻炉子,跳起来准备动手。柴进一声“宋押司”后,武松与宋江初相识。这武松,已经在柴进处躲了一年有余。起因是在清河县一拳打昏档案管理员。
到了柴进这里,脾气太大被所有下人告状,以至于混成在廊檐下烤火。武松是低开高走的典型。很快便是他一生中的高光时刻。十来天后,他去探望哥哥,路过景阳冈,便有了“三拳两脚”打死大老虎的壮举。
好不容易到家,却从乔郓哥处得知嫂嫂潘金莲与西门庆通奸,毒死了武大郎。告状不成,武松杀死潘、西门后自首,被发配孟州。结识施恩,为施恩打抱不平,快活林醉打蒋门神,大闹飞云浦,改装乘头陀模样去了二龙山。途经蜈蚣岭,顺手翦除恶人吴千与李二头陀。一路犹如杀神下界……终与宋江相会,并于鲁智深、杨志等智取二龙山,落草。
可以看出,武松是作者非常喜欢的人物,不惜笔墨写了十回。“武十回”荡气回肠,被改编成不同的文学形式。其中王少堂的扬州评话《武十回》,更是流传甚广。至今还记得“打虎”片段:“惊堂木”一拍,随后便是“话说武松,路过景阳冈,一时间酒性大发……”等等。
鲁智深死后,武松拒绝封赏,以残疾之身在六和寺出家,至八十岁善终。鲁智深与武松,一个坐而圆寂,一个八十善终,是一百零八将中最好的结果!这两个人,一个行侠仗义一生,是真正的大善。智真长老第一眼看到鲁达,便说他的慧根比自己更甚。一个屡屡破戒的和尚,得大觉悟,纯因天性。
武松也是,公家人官家饭,却无法在法律的框架里得一点公平公正。杀了西门庆和潘金莲后,他一路杀伐,快意恩仇。但是,他的刀下没有枉死之人。
殊途同归,所有人的必然。路上不一样的风景,是走路的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