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谢敏,字无妄,永徽年间曹州人士。某天傍晚醉醺醺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经过一处山崖脚下时,忽然发现前边一块岩石上躺着一个人。
他走上前,发现竟是自己本该在家中的妻子李氏,叫了几声却毫无反应,等他发现面前的妻子早已没了气息时,酒也立马醒了大半,遂慌慌张张跑回家。
回到家后听见卧房内有动静,走进去一看,原来是床榻上的被子在蠕动。里间没有点灯,谢敏以为是哪来的小贼,伸手便掀开被子,想将小贼拖出来。
不料却摸到一手滑腻的肌肤,便是上好的美玉触感也不过如此吧!与此同时还传出一声女子的嘤咛。
在自己的家中,谢敏只会觉得床上的女子是自己的妻子,他以为自己酒还没醒,或许刚刚在山崖脚下看错了?
更吸引他注意的是方才奇妙的触感,妻子比自己年长十几岁,皮肤蜡黄粗糙,怎会有如此嫩滑的肌肤,因此觉得奇怪,于是赶忙出去举灯进来细瞧:只见女子侧躺着面向里侧,看着确实是妻子的衣服发型。
且不知是否是喝醉酒的缘故,谢敏总觉得妻子今日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几分动人,顿时心猿意马起来,也不急着喊人起来问话了,当下就宽衣解带和床上的人同枕而眠。
隔日早晨起来,谢敏想起昨晚的“美梦”,心里还回味无穷,一伸手忽然碰到身旁之人,猛地坐起身来,睁眼一看,眼前的人却不是妻子,而是穿着妻子衣服的陌生女子,女子竟比夜里看起来更显绝色。
谢敏大惊失色,以为自己要惹上麻烦。
可女子却出乎意料地平静,还比他更早反应过来,告诉他说自己名唤玉娥,是李氏的远房表妹,因为家中父母双双去世,无依无靠,想起以前和表姐的关系挺好,便想来此投靠。
昨天在来的路上,忽然看到表姐因被一个贼人追杀而失足跌落山崖,她千辛万苦跑到山崖下边发现表姐已经死去,便只拿了表姐的遗物回来,因为赶路太辛苦,便躺在床上睡了会儿。
谢敏对玉娥说的话没有半分怀疑,因为他此时也想起来昨日在山崖下看见的李氏尸体,于是既不问玉娥为何穿走亡妻的衣物打扮成亡妻的样子与他交欢,也不问有关贼人的事情,只是对于妻子从未提起表妹要来做客一事而感到不满。
不等玉娥再多说什么,谢敏就邀她在家住下,有人问起只说是代替亡妻照顾亲人,实际上两人夜夜交媾。
一天,谢敏说家中没什么银钱了,准备和朋友去一户人家里干长工,只是担心玉娥一个人无法料理家事,以前李氏还在的时候他是从不担心这些的。
玉娥一听他要走,脸色马上变得不好,就出主意道:“我看表姐的遗物里有些首饰,当掉还值不少钱呢!够我们生活好长一段时间了。”
谢敏对自己的妻子其实并没有什么爱意,李氏年岁较大,且貌似无盐,谢敏很少与其同房,若不是家贫无法娶妻,当初是根本看不上她的。
好在成亲后李氏也是勤劳持家,性情乖顺,倒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了,且自己受她许多年的照顾,还不至于连人家的遗物都拿去当了,这可太不是人了。
但禁不住玉娥软语相劝,最终还是昧着良心包了李氏仅存的几件从娘家带来的首饰去了当铺。
刚从当铺出来就撞见一个人,正是李氏的亲弟弟李卓。
谢敏先出声和李卓打了个招呼便匆匆离去,生怕后面的人再叫他。
李卓此前已经得知亲姐姐离世的消息,对亲姐离世前过的日子也不是毫无所知,因此对面前这个所谓的姐夫,心里并不像面上所表现的那般尊重。
如今见姐夫不想理睬自己,又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他狐疑地看向那间当铺,也走了进去。
当看到李氏生前最宝贝的首饰被老板拿出来时,李卓心底的愤怒已经到了顶点,当即大踏着步子闯到了谢敏家中。
谢敏也才刚刚回到家中,拿着手里头不多不少的一袋碎银子,原本路上还有些愧疚心理的,一进家门看到玉娥花枝招展地迎上来,他早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去,心中还觉得李氏如果知道自己死后还能再帮丈夫最后一次也会觉得开心的。
正关上门准备与玉娥好好地缠缠绵绵一番,门突然砰的一声被踹开了,两人都吓了一跳,玉娥反应更快,早已掩面进了内室。
见进来的是方才在当铺门口见过面的李卓,谢敏心里有些没了底气,嘴上却还是不服软,死撑着一个长辈的虚壳道:“规矩都不懂了么?”
李卓刚刚就看到谢敏和一位女子搂搂抱抱的样子,心内鄙夷,也懒得和他理论,嗤笑一声直奔主题:“我姐姐尸骨未寒,你就这么急着去变卖她的东西?”
谢敏知道事情败露,赶紧关上门来拉着李卓坐下,声泪俱下地诉说自己因为李氏去世后过度哀伤而无法专心做事,如今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才会走上这条路,一边说一边拉着李卓请求他的原谅。
李卓方才在街上看到谢敏时还只是匆匆一瞥,此刻才得以好好端详面前的人,看到谢敏这副模样,心中的怒气忽地消了大半。
原来,眼前的谢敏与半月前的那个谢敏早已判若两人,如今的谢敏形销骨立,身上穿的衣服像是挂在竹竿上空空荡荡的,因为太过干瘦,眼球凸起得明显还有些吓人,眼睛下方还挂着大大的眼袋,纵然是常年干体力活的人也难得作如此形态吧,除了忧思过度,怕是只有被鬼吸干了精气才能解释了。
李卓以为他如此消瘦真是因为姐姐的离世而悲伤过度所致,原本心中那些想好的质问他的话也问不出口了。至于方才看见与他暧昧的女子也没有多问,还以为是谢敏想要借新欢来冲淡亡妻去世的难受心情。
于是,他从一开始想怒斥姐夫在姐姐刚死去不久就急不可耐地续弦和变卖遗物,转变成了安慰姐夫保重身体。
李卓听完谢敏关于李氏死因的叙述后,两人又为死者悲切地哀悼了一阵。
谢敏带李卓去拜祭了李氏之墓以后,李卓提出想去亲姐遇害的地方看看,主要是想找找看有没有贼人的线索,最好是能为自己亲姐报仇。
谢敏明白他作为弟弟的情意,也不多说,马上就带李卓徒步去了那个山崖下面。
途中,谢敏多次表示自己走累了需要停下来休息。李卓心里着急,但看到姐夫一副活死人赶路的样子,也不忍多催促他。
原本半个时辰的路硬是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走到一块岩石前边,瞧见上面一大滩的血迹,李卓知道这便是亲姐坠落的地方了,不禁扑上去大哭起来。
方才他们去拜祭的其实只是李氏的衣冠冢。当初,谢敏在发现妻子尸体后的第二天再去那处时,却发现尸体不见了,附近的草丛里也找不到任何踪迹,以为是被野狗啃食,便放弃了寻找。
而李卓却不这么想,若是野狗啃食,总不会一点碎片都不留吧!他猜想是那个追杀亲姐的贼人后来偷偷运走了尸体,虽然想不通贼人的动机,毕竟自己的亲姐无财无色更不会与人结仇,但这贼人还是要查的,于是李卓提出要和作为目击证人的玉娥谈谈。
今日刚进门时只瞥见是女子的身影,得知是自己的远房亲戚后,李卓更是为自己的恶劣思想而感到惭愧。她失去父母已经够可怜的了,如今千里迢迢来投奔亲人还亲眼看到这种灾祸,寻常女子怕是早已吓得失智,姐夫或许确实只是安慰她罢了。
因此对这个从未见过的表姐妹更加心疼怜爱,想着待会谈话时一定要更注意些礼节。
可玉娥却推说自己染了风寒不便出来见客,连晚饭都是在房里吃的,李卓也只好作罢。
谢敏对李氏虽没什么爱意,却还有几分情谊,如今见李卓伤感,且今日回来的路上一直坚持说要为亲姐报仇,心中也涌起一丝同情,便要留李卓在家住几日,也方便他后续找玉娥问话。
却说李卓这天晚上躺在谢家的客房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直到了后半夜还大睁着双眼,突然听得窗户那边有动静,他赶紧闭上眼睛装睡,全身的感官却比任何时候都灵敏。
他感觉到是有个人从窗外进来了,来人还用手摸了摸李卓的胸膛,李卓习惯脱掉上衣睡觉,这会感觉到摸在他身上的手细腻柔软,必定是女子才有这般触感。
李卓能感觉到女子的脸在逐渐靠近他,就要碰上来了,都能感觉到对方呼出的鼻息,还有一阵芳香。
如果是一般的男人,恐怕此时早已按捺不住就要拥女子入怀了,可李卓全身紧绷,在睁眼前就出手抓住了来人的手臂。
忽然一阵劲风过去,那只手臂一瞬间化为一道青烟溜出窗外。
李卓方才是使了蛮力想要抓住那“人”的,最后虽没抓到,却抠下来什么东西。
他急忙去追那道青烟时,只看到一小段像是蛇的尾巴样的东西,手掌摊开,明亮的月光下显现出是几小块蛇鳞。
白天起来,那玉娥仍旧以病未痊愈为由而拒绝露面。
李卓虽然焦心,却也无可奈何,这是唯一的线索,他只能苦等了一日又一日,却不知内室那位也在盼着他赶紧离去呢。
李卓提出要给玉娥请大夫过来诊脉,玉娥却推说她家中有秘方,家里人每次都靠这个捱过去的,不必求医。
某天,李卓突然接到母亲重病的消息,于是匆匆拜别谢敏离去。
李卓前脚刚走,谢敏的一个朋友赵金年来家中探望。
赵金年是谢敏为数不多的一位心性纯良的好友。他未成家之时,日子过得比谢敏如今还要贫困,靠着谢敏的几次救济才过活下来,后来科考及第当上知县。前段时间听人说昔日好友如今生活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于是特来相助。
老友相见,自是有说不完的话叙不完的情,赵金年送完温暖尽完情谊便要离去。谢敏苦苦挽留,赵金年心中也有不舍,就宿在谢敏家的客房,正是之前李卓住过的那间,紧挨着谢敏的房间。
赵金年睡到后半夜,迷迷糊糊间被一阵噔噔走路的声音吵醒,仔细分辨发现就是从隔壁房间传来的!他悄悄走到破旧的木板墙边细听,除了还是那种噔噔的声音倒是再也听不出别的了。
(二)
赵金年担心好友,又怕惊扰对方的隐私,便放轻脚步来到谢敏的门前。悄悄打开一条缝,月光照射进来,可以看见谢敏紧紧贴在窗户边努力挣扎,似乎是在张望什么。
看他焦急的动作,赵金年总觉得他是想要爬窗出去。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事,可实在无法解释他这么晚了在这一蹦一跳地是在做什么。
赵金年故意推门发出大点的声音,希望借此吸引谢敏的注意力。
可别说开门的声音,就直到赵金年走近,谢敏也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仍是使劲扒拉着那扇破窗。
赵金年无法,只能上前拍拍好友肩膀,谢敏还是一动不动,就跟丢了魂一样。
不好!赵金年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猛地将好友身体掰转过来,这一看让他差点失了呼吸。
只见谢敏极其凸出的大眼珠子此时无神地望向虚空中的一处,刚被转过身来,又自己转回去了,就好像窗户外面有什么宝贝一样。
赵金年也跟着往窗外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对着好友又拍又叫的,对方也是毫无反应。
谢敏就这么在床边又蹦了两个时辰,直至接近天明时分,许是累了跳不动了,这才由着赵金年扶到床上躺好。
第二天早上,赵金年正打算要差人为好友寻个大夫过来瞧瞧,就听见开门的声音。
他以为是好友恢复正常自己起来了,一回头却看见是一位婀娜多姿的少女。
赵金年正准备回避,又想到好友如今的模样,决定还是直接和眼前的女子道清事实。
不必多言,出来的女子正是连日来称病躲在房中的玉娥。
原来,这玉娥因见那李卓日日不懈地等候,担心会被他坏事,便假传口信支走他。却没料到李卓刚走,又来了个不速之客。
昨日赵金年到来时,玉娥偷偷出去了,并不知道有客人来家里,还以为家中又像从前一样只有她和谢敏二人,便在晚上继续她的“好事”,当时都快要活吞完谢敏了,却忽然听到赵金年过来的动静,只得从窗口匆忙逃离。
第二天却返回来想要将计就计,准备在赵金年面前另起一说法,正好刚解决完谢敏就能趴上新的猎物。
玉娥在赵金年面前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待听完赵金年的述说,又立马表现出一副悲戚的神态。
赵金年还以为这女子也是谢敏的什么亲友,为谢敏忧心至此,不料女子说出的话更让他吃惊。
玉娥称自己是被谢敏从别处强掳过来的,这段时间被关在屋里日日受他凌辱,自己老父亲的性命还被谢敏捏在手里,也不敢逃走,这两日不知为何谢敏没有来找她,觉得奇怪,因此小心翼翼出来查看。
赵金年这人与谢敏不同,以前虽然熬过了很长一段的贫苦日子,但秉持着读书人的节操,始终保持着正直仗义的品行。遇到这种事,别说对方是恩人好友,就算是亲生父母,他也能做出大义灭亲之举来。
当下,赵金年也不多探究就轻信了女子的话,带着人离开了谢家。
他本来可以状告那谢敏的,但想到如今谢敏得到恶报后疯疯癫癫的状态,倒是确实翻不起什么风浪了,再加上自己早年受他的恩惠,此次就算是抵消了吧!事实上自己也没干什么,只是任其自生自灭罢了。
哪知道赵金年的这个“任其自生自灭”却生生错过了拯救谢敏的最后一次机会。
就在赵金年带走玉娥的第二天夜里,谢家四周围的邻居听到谢家传出一阵哀嚎。
隔天有人好奇进去,发现谢敏失踪了,地上还有几滴血迹。
谢敏那些酒肉朋友以及附近的村民谁也没管这事,报官都嫌多走一趟,竟是就这样揭过了。
话分两头,玉娥这边刚离开谢家就来到了第二个天堂,怎会不高兴!
她故技重施,勾引赵金年拜倒在她的裙裾之下。赵金年平日一得空回来就受玉娥挑逗,禁不住便与其共赴云雨。渐渐地觉得气虚乏力,连处理一些简单的公务时都觉得疲累不堪。
赵金年府中有一位侍女,曾经差点被狠毒的亲人卖到青楼去,幸得路过的赵金年解围,后来跟着来到赵府,便发誓要一辈子侍奉在主人左右,尽自己的能耐偿还恩情。
府中还有许多奴仆都与侍女有类似的经历,受过赵金年的恩德,但在经过年月的打磨,尤其是浸泡在做下人的苦力活的日子中许久过后,要么是渐渐生出不满,要么是淡忘了恩泽,只有这位侍女还时刻谨记着。
侍女从小在叔父家中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心思十分敏锐。与同龄人相比,许是因营养不良而个子娇小得多,十六岁的年纪却像只有十一二岁一般大,相貌却比别人都出众。
早在主人带回那陌生女子来不过几天时,侍女就注意到主人的气色变差了许多,这种样子可不是吃一些滋补的汤药就可恢复的。侍女觉得奇怪,便有意接近那个新来府中的女子。
一天,侍女送茶点到夫人房中时,发现那女子正被问话。
赵夫人倒也不是搞那争风吃醋的小把戏,左右不过是问玉娥从哪儿来、怎么跟了老爷之类的话。
玉娥仍是拿出当初应付赵金年的那一番话来应付赵夫人,称自己是之前被老爷的朋友强掳来的云云。
侍女在一旁听到后,小脸霎时白了,不为别的,只因女子和侍女的名字一样,竟然都叫玉娥,而且从女子口中才得知,原来前些天主人出门拜访的旧交是云水坑的谢敏,那正是自己的表姐夫!到底发生了什么!
侍女思来想去,还是找了个借口出府,直奔谢家。
当通过旁人口中得知自己的表姐惨死的事实,又不免到墓前拜祭痛哭了一阵。
来到谢家,看着几乎算是家徒四壁的屋子,侍女才发觉原来表姐李氏嫁过来的日子也并不算好过。
而对于邻居所说的谢敏失踪一事,侍女却没有表现出什么伤感——恶人自有天收!
正当她翻箱倒柜试图找到些表姐的遗物之时,谢家又进来了一个人。
来人正是此前接到母亲重病的假消息被骗走的李卓。
两人相见,皆是一惊。
李卓以为眼前的女子是之前称病躲在房中的玉娥,行毕一礼便要提起那些个积攒在心里许久的有关李氏之死的疑问。
而侍女看到来人下巴上的黑痣以及那和李氏有七分相像的面孔后,一眼便认出这是自己的表弟李卓。
原来,小的时候,侍女曾经见过这个表弟,但那时表弟还小,或许是不认得自己这个表姐了。
两人说开后终于相认,皆是眼眶湿润,说起李氏又是止不住地哀痛一番。
侍女将自己在赵府的所见所闻如实说出,两人一合计,便猜到了赵金年带回去的女子是妖物的身份。而据李卓那晚所见,多半就是后山脚下的老人曾经说过的山上的蛇妖。
回想起那晚的遭遇,李卓仍是心有余悸,自己大难不死,那蛇妖却自会另找猎物,谢敏是,赵金年亦是,甚至连自己的亲姐李氏,大有可能也是命丧于蛇腹了。
说起那蛇妖的恶行,两人皆是怒不可遏,蛇妖竟然假借侍女的身份行骗作恶。不难猜想,李氏一开始也是被如此蛊惑的,哪有什么贼人,那蛇妖便是杀人凶手。
侍女一边劝慰表弟莫要哀思过了头,一边在心里谋算着如何才能制服那蛇妖。
首先想到要去后山山脚下找那位老人,毕竟是从他那儿先传出蛇妖下山一事的。
来到老人家,老人却说自己也没有法术,需得到破庙里找法师,或许才有解决的办法。
于是,两人又不辞劳苦奔波到了那座破庙里头,可庙里除了几尊佛像和大片的蜘蛛网,连人影都没有,一连等了两天也没等来什么法师,最后败兴而归。
李卓表示自己在附近找个人家借住下,每日来庙里找人,而侍女仍旧回到赵府伺机而动。
侍女在回赵府之前还先去了一个农户那里买了一条蛇,让农户剥下蛇的鳞片,自己则走到隐蔽的地方将蛇鳞沾到手臂上,做完这些又去集市上买了一瓶高浓度的雄黄酒,这才匆匆赶回赵府。
刚一进府,就听闻赵金年病卧在床的消息,侍女担心自己回来得太晚,蛇妖已经得手,但很快又发现蛇妖还在府中,心中便安定了几分。
蛇妖喜好肉食,她便买通专门伺候蛇妖的一个仆人,在午饭期间只端了几碟素菜到蛇妖房中。
蛇妖许是见赵金年病倒,也无需再惧怕任何人了,越发无拘无束起来,怒斥仆人伺候不周。
仆人按侍女交代的拒不认错,终于惹得蛇妖大发雷霆。正要惩罚仆人之时,侍女趁机端着佳肴上前讨好,暗暗让仆人下去,自己则侍奉蛇妖进食。
在收拾盘碟时,侍女故意露出带有蛇鳞的一截手臂来,蛇妖看到以为是自己的同族,不禁对侍女生出几分信任来。
起初发现侍女并不同她一道吸食人的精气还有些生气,侍女则以自己修行尚浅为由掩盖过去,蛇妖也不曾怀疑。
又过了两日,侍女在蛇妖涂脂抹粉时,主动献上一小袋药丸,称这是美颜丸,自己也是因为一直吃着这种药丸才保持得如此样貌。
蛇妖因为自己总需要靠吸人精血才能保持容颜,早就羡慕侍女天生吹弹可破的肌肤了,此时听到还有这种秘方哪里会不想要?
话虽如此,可心底还存留了一丝怀疑。即便是同族,他人又真有这等好心?
侍女见蛇妖接过东西后不像表现出来的惊喜那般立即服用,担心对方起疑,便主动拿出一颗当面服下。
蛇妖终于放心,也当着侍女的面服下了一颗。
另一头,侍女同夫人说自己在外向老爷祈福时遇见一高人,高人算出赵府的灾难,说要在赵金年身旁摆放雄黄酒方可缓解,夫人信以为真,便同意了这套做法。
想不到看着躺在床上的赵金年的脸色倒真是一天天好起来了。
而蛇妖这边正苦于无法接近赵金年,吃到嘴边的肉要她松口放弃,这怎么可能?她以为是那赵夫人从中作梗,到了夜里便准备加害于她。
可刚变回蛇身的她溜到赵夫人卧房窗户那儿准备要进去,就被窗户旁边的一个葫芦射出的一道金光弹出去。
知是遇到了敌手,蛇妖慌忙逃走,却已来不及,突然就被一道掌风向下压到地面,直压出一个大坑来,正要施法却浑身无力。
此时,屋外飘然降下一位法师来,法师一抬手,那房内的葫芦回到他的掌中,只见地上动弹不得的蛇妖忽然化作一缕烟雾,顷刻间就被葫芦收尽。
妖物既已除掉,众人纷纷从房内走出,包括赵夫人、侍女和李卓。
原来,那日李卓和侍女分开后没几日,便在破庙中寻到了云游归来的法师。
法师拿出药丸,称如果能让蛇妖服下,便可大大束缚其法力,到那时捉拿蛇妖还不是易如反掌。当然,这种药丸只对身怀法力的妖物起效,凡人吃了是没有任何反应的。
于是几人里应外合,引诱蛇妖上当,这才终于制服了她。
没了蛇妖的作恶,赵金年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不过半月就醒转过来。
刚醒来时神志不清,胡言乱语,与谢敏当初的状态有几分相似,但比谢敏狂蹦乱跳那个时候是要好得多了,至少不会只循着蛇妖的气息走。
又过了两个月,赵金年神智恢复正常。得知前因后果后,除却对侍女等人的感激,更多的还有对好友谢敏深深的愧疚之情。那谢敏的下场其实不用谁明说,都知道是与那李氏共同死于蛇妖之手了。
赵金年愧对恩人好友,只能尽力弥补在侍女以及李卓身上,赠予了他们许多财物,又提拔侍女为府中的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