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读《金瓶梅词话》第85回之庞春梅花落谁家

文一史二ywh 2025-01-07 08:51:32

丫鬟春梅因与其主子潘金莲合谋通同养汉(指陈经济),吴月娘一怒之下,要清理门户,剪除潘金莲的羽翼,让媒婆薛嫂晚间来家,要将这春梅扫地出门,领出去将她卖了。

原来这春梅当初就是由薛嫂替西门家花了十六两银子买来的,现在吴月娘也要经薛嫂的手将这个春梅卖出去,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

花十六银子的大价钱来买一个丫鬟,在我的印象当中,恐怕是这部《金瓶梅词话》当中丫鬟价格的天花板了。

作者兰陵笑笑生曾经仔细写到过西门庆家中几位丫鬟当时买入的价格,分别是:小玉 五两;秋菊 六两;夏花儿 七两五钱;翠儿 五两。

现在问题来了,春梅凭什么就值十六两的银子,这个答案作者兰陵笑笑生虽然只字未提,但原因恐怕也不难猜到。

吴月娘交代薛嫂,现在依然要卖十六两银子。这吴月娘根本不考虑折旧的问题,狮子大开口,一个子都不能少,白让春梅在她家里当了几年的丫鬟,扣除通货膨胀的因素,她是只赚不赔。

又吩咐自己房中的丫鬟小玉,到前边盯着点儿春梅,让她净身出户,“休要她带出衣裳去了。”

由于事发突然,事先并无任何的征兆。薛嫂到前边潘金莲这里来领人,将来意向潘金莲一说,潘金莲睁了眼睛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良久才满眼落泪,直对着薛嫂哭诉自己娘俩的不幸。

潘金莲和春梅虽然名为主仆,实际情同姐妹,连潘金莲的老妈潘姥姥都说这两个人活脱脱是“一腿儿的”,意为“穿一条裤子”的。

不过说来这春梅原本还是吴月娘自己房中的丫鬟,这也难怪小玉会和她交好,数次在吴月娘跟前替她有所遮掩。

但是偏偏就是这个春梅,前主子吴月娘对她刻薄寡恩,后主子潘金莲却对她情义深重。

吴月娘的这个做法,连薛嫂也对她颇有微词,“大娘(指吴月娘)差了!爹(指西门庆)收用的恁个出色姐儿,打发她?箱笼儿也不与,又不许带一件衣服儿,只教她罄身儿出去,邻舍也不好看的!”

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吴月娘做事太绝,刻薄寡恩,不念旧情。我觉得小说里有一句话说得特别好,“相随百步,也必有徘徊之意”,意思是说,两个人即便相处的时间特别短,分手的时候都难免会有些许难舍难分之感,何况春梅在西门庆家前后待了这么多年,怎么能没有一丝一毫的情分。尽管春梅有错在先,在吴月娘看来。

日后春梅大富大贵,吴月娘一定会为她今天的决定后悔不已。

与潘金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春梅听薛嫂说吴月娘要将她扫地出门,净身出户,平静得出奇,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寻死觅活、哭天抢地,不但没有流一滴眼泪,反而劝慰潘金莲:“娘,你哭怎的!奴去了,你耐心儿过,休要思虑坏了。你思虑出病来,没人知你疼热的。”

至于吴月娘让她净身出户,不允许带走西门家的一片云彩,更是毫不在乎,而是以“自古好男不吃分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自勉。

这春梅跟着薛嫂,头也不回,扬长决裂出大门去了。

春梅走后,金莲大哭一场。

对此,张竹坡评道:“西门死无此痛哭,潘姥姥死又无此痛哭。”端的老辣!片言便可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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