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昌宗刚被斩首的那天,长安街头围满了人,没有人哀悼,只有人低声说:“他也不过是一把棋子。”八十二岁的武则天,还躺在上阳宫病榻上,身边空无一人。许多人说她晚年荒唐,宠信男宠,行事乖张,但真要细细看去,每一个被她扶起来的人,都有明确的用处。她不是恋爱脑,更不是糊涂老太太。
从薛怀义到张氏兄弟,从废太子到杀亲孙,一步步,全是她亲手布下的局。
这局不是儿女情长,是帝王心术。

长安四年(704年),年过八旬的武则天已经卧病不起。张昌宗在宫中来回走动,神色不安。近一年来,他和哥哥张易之风头正盛,却也知道宫中外头风声不对,尤其张柬之、桓彦范等老臣越发沉默,朝会上也少有笑颜。
张氏兄弟并非突然蹿起,早在十几年前,张昌宗就被太平公主推荐入宫。当时张昌宗不过二十出头,生得白净端正,说话温和。武则天见过他后,只说了两个字:“留着。”
这一“留”,留出了后来的权势和风波。

武则天让他担任内臣,名义上是写书草诏,实际上是贴身伺候。张昌宗揣得准武则天的心意,哪怕一个微皱的眉头,也能立马明白她是身体不适,还是听了哪个奏折不高兴。
几次之后,武则天干脆将他放在身边,陪着查奏章、接朝报、审章程。
张昌宗聪明,张易之更稳,两人一柔一沉,反倒成了武则天年老时最倚重的左右手。

有一次,宰相韦巨源送上一道密折,说张易之屡次私通外臣,恐有祸患。武则天放下折子,说了一句:“他们若是乱臣贼子,那我算什么?”
这句话,没人敢回。
张氏兄弟不是武则天的软肋,而是她主动扶持起来的屏障。
很多人看见她身边全是年轻男宠,以为她贪恋情欲。可若说真爱,何以一个都没有善终?

最早受宠的是薛怀义,一个卖草药的市井人,进宫前叫冯小宝。被太平公主介绍给武则天时,还不知道规矩,进殿时帽子都没摘。
可武则天没生气,反而觉得有趣。当夜,她让人替他沐浴更衣,赐名“怀义”,次日便封为白马寺修缮总管。这个位子不高,但是实权,管着一笔大钱。
薛怀义也争气,没两年把白马寺修得金碧辉煌,洛阳人争相来看。武则天让他随驾巡游,一路上住的是上宾,坐的是专车。有人不服,说他是市井出身,不配同乘。
武则天淡淡说:“你们说他是市井人,可我说他有胆识。”
风光之下,问题也接踵而来。薛怀义仗势欺人,在坊间胡作非为,还传出强占民女、私取库银的风声。御史多次上奏,武则天迟迟不处理。

直到有一年,白马寺重修时发生火灾,波及百户。百姓告状,舆论沸腾。薛怀义被人发现倒在寺后偏殿,尸体面目全非,连衣物都烧烂。
官方说是“香火不慎引发火灾,怀义救火殉职”,但宫中都知道,这是收手的信号。
再后来受宠的是沈南璆,一名太医,医术出众,性格温吞。初入宫时,他每日为武则天诊脉,只说一句话:“今日血弱,夜间勿劳神。”武则天听了,笑了一整晚。
沈南璆不贪权不结党,宫中人对他评价倒还不错。只是身体太弱,经常咳嗽,有时诊完脉还需人搀扶。

某次重感风,几位医官会诊无果,他在一次值夜时倒地不起,没几日就去世了。
死讯传出,武则天亲自题词:“良医殒命,药石无功。”
之后她好些日子都没召人侍寝。
可也就是在那段时间,张昌宗和张易之被调入宫中,从“写诏书”开始,逐步接近了中枢。

张昌宗陪武则天吃饭时,不说废话,只夹她爱吃的菜。张易之拿折子上前,语气不急,讲清楚每一句奏章里隐含的弯弯绕绕。武则天听了,只点头:“眼力还不错。”
这对兄弟会讨好、会揣摩,更懂得保持距离。即便私下风声再热,他们从不在外摆排场,也不四处走动。反倒是大臣们心里不安,一个个或疏远、或暗中联络太子李显。
一次朝会上,礼部侍郎陈述建议太子监国,武则天没有正面回复,只说:“我身体尚可。”
实际上,她早就不批奏章了,全是张昌宗口传。
她不是不知道这些人的担心。可她心里明白,张氏兄弟是她能掌控的少数人。她的儿子、孙子、重臣,哪个不是在等她退场?

张易之受封为桓国公,掌内政;张昌宗管后宫事务,两人将前殿后宫紧紧扣在手中。宫中谣言四起,说“女皇将国事交给两张”,连洛阳街头的酒肆里都在议论。
太子李显曾经找过张柬之,说再这样下去,怕是朝中将乱。
张柬之没回话,回宫后立刻上疏劝武则天还政。她没发火,只把奏折收起,转身说:“朝堂的事,你们看着办。”
几个月后,张柬之带兵进入神都,斩张氏兄弟于迎仙院。
那一年,武则天八十二岁,没做反抗,只让人送来白绫,将兄弟尸体收殓。
她不是不痛,而是知道局势到了该放手的时候。

张氏兄弟被杀前,曾察觉太子李显有异动。他们安排人暗中探查,查到一纸书信,说是太子与某官员有密谋之嫌。
武则天得知后,没有立刻问罪,而是让人将李显的两个孩子悄悄带走,称“改为他人教养”。
几日后,两位皇孙皇孙女被发现“病死”,死讯未公开,仅由太医院草草报备。
李显质问,武则天说:“子女的事,先放一边,国事要紧。”
她不动声色地处理掉隐患,用的是最狠的手段。没有争吵,也没有怒火,一切平静而冷酷。

人们只记得张昌宗的美貌、张易之的风采,却很少想过:一个年过七旬的女人,为何还要将如此年轻的男子留在身边?
不是为了情爱,是为了权力稳固。
晚年的武则天,没有信得过的宗亲,朝臣多是前朝遗臣,手中没了可以直接调动的军权。她所倚仗的,不过是一双双年轻的眼睛、一张张能替她传话的嘴。

那些说她荒唐的人,大多没理解过一个身处高位者的孤独与谨慎。
张氏兄弟不是她的软肋,是她编织权力之网时的两个关键节点。用得恰当,就能制衡百官;用得不慎,也不过转身一弃。
历史记下了她宠幸男宠,却没记录她多少次夜里独坐,如何一步步为李唐铺设回归之路。
她留下的不是后宫艳史,而是一份女皇在风雨飘摇中的自保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