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5月15日晚,北京市朝阳区豆各庄黄厂村乐园洗浴中心老板李培南的哥哥李培东吃过晚饭,拿起电话,拨叫弟弟李培南。自昨天起,他便与弟弟失去了联系。“乐园”电话不通,手机未开。昨天,他曾顺路过去了一趟,发现乐园门口弟弟的汽车不在,便未进去。他猜测,弟弟几个月大的女儿发烧了,莫不是怀疑染上“非典”去了医院?可是,为防“非典”,“乐园”早已停业了,一个不出门的小小孩子哪至于如此呢!
尽是自己吓唬自己。这会儿再拨电话,依然不通,手机依旧未开。心中的不安顿时化作不祥之感,在心里不停地翻腾,搅得他坐立不安。乐园的电话何以两天不通?里面还住着几名员工呢!即便去了医院,手机为何不开——弟弟、弟妹两口子同时关机!他坐不住了,就近招呼了一个朋友,结伴直奔洗浴中心。
乐园洗浴中心在豆各庄一带名气不小。这是弟弟于1999年与人合资创建的。作为老板,李培南为人友善随和,又很会做生意,四年来“乐园”经营得挺火。只是到了这一年的4月底,“非典”病毒袭扰,“乐园”暂停营业,员工大部分遣散,只留五人驻守。昔日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洗浴乐园此时一派凄清冷寂。
李培东和朋友赶来时,四周漆黑一片,依然未见弟弟的墨绿色夏利汽车。二人推门进去,不见动静,只闻到一股浓重的腐臭味儿。打开灯再看,只见室内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匕首、铁管、木棍和撕碎的床单。李培东呼喊着弟弟的名字冲进去,蓦地,只吓得魂飞魄散———浴池里漂浮着几具死尸!
接到李培东报案后,警车风驰电掣,急赴案发现场。晚9时20分,各路警员已经全部到位。朝阳区分局刑侦支队到了,北京市刑侦总队大案支队的侦查员也到了。王军作为总队队长,也与市局主要领导亲临现场,指挥侦查办案。
“非典”肆虐,疫情严重,王军没有穿防护服,市局领导也没有穿防护服,他们没有时间顾及自身的安全,只要保护好出现场的侦查员就行了。晃动的白色防护服中,有着他们几位平常装束的身影,整个现场勘察显得出奇的从容镇定。
乐园洗浴中心内,空气十分污浊,侦查人员尽管戴着夹层口罩,一阵阵热烘烘的尸腐味儿还是扑鼻入肺。
案发现场异常散乱,到处都是案犯作案遗留的痕迹,匕首、铁管、方木棍、胶带丢弃一地,仿佛把所有作案的工具都扔在现场了;脚印、手印比比皆是,又仿佛案犯根本没有考虑去处理现场,作案前似乎没有任何反侦查的准备。根据李培东报案的指向,侦查员首先进入男浴部,一眼便望到大浴池水中浸泡着几乎是挤作一团的尸首。尸体一具具打捞上来,六男一女,一共七人。七人全部是用撕开的床单捆绑,嘴上胶带缠封。
经初步检查,死者身体无伤,可以确定是被捆绑后抛入水中溺死的。
报案的李培东见状失声痛哭,死者中有他的弟弟李培南和弟媳马蓉,另五人是洗浴中心留守的员工。是什么人竟采用如此残忍的手段赶尽杀绝呢?
可以肯定的是,罪犯不是一人,而是一伙人。一伙人到此大肆杀戮,理应是有目的、有组织、有预谋的,而现场不顾一切的遗留却向办案者的常规判断提出了挑战。
李培东突然惊呼,还有一个小侄女呢?就在此时,侦查员搜索到洗浴中心一号包房,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大约三个月大的女婴。她竟然还活着,只是面红耳赤,正在发烧,处于昏睡状态。
发烧!是一个足以让人惊恐、畏惧的字眼,对于“发烧”的人,人人唯恐避之不及。情况报告王军,王军指示,马上送医院救治,一号包房及现场紧急消毒。刑侦人员找来正守候在外的李培东的妻子,也就是受害人李培南的嫂子,陪同病婴乘警车一路呼啸直奔指定医院。
王军抄着手在现场慢慢踱着,看着。无须仔细勘察,线索、证据足够了。孩子的出现,基本可以排除仇杀,否则孩子的命是留不下的,必要斩草除根。一般来说,冤有头债有主,仇杀除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会伤及无辜。即使是针对员工中的某人而来,也是如此。
来到洗浴中心经理室,侦查员发现墙角的一个保险柜被打开了,保险柜上没有人为破坏的痕迹,里面却空空如也。
据李培东指认,这个保险柜主要是用来存放每天的营业收入的。近期生意停顿,故里面的现金应该不多,估计万元左右。
此外,柜子里还放有弟弟、弟妹的存折及部分首饰,现在全都不翼而飞了。
另外,吧台上的收银机及女更衣室里的一个更衣柜也发现有翻动的痕迹,停放的弟弟的汽车也不见了。汽车是夏利牌,墨绿色。同时不见了的还有弟弟、弟妹的手机。
现场专案组马上决定,要求全市警力统一部署,查找墨绿色夏利车。
夜深了,专案组决定就在豆各庄派出所设立指挥部。这桩案子有点儿离奇,线索固然很多,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却也困惑着办案的侦查员们。是仇杀?是情杀?是抢劫杀人?还是雇凶杀人?作案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在排除过程中,抢劫是不能排除的——保险柜是罪犯逼迫被害人开启的。然而,若是人室抢劫何以选择此地?稍有常识的人都会知道,这种时候、这种地方是搞不到多少钱的。再者,抢劫完全没有必要死这么多的人。
现场没有搏斗的痕迹,大量值钱的用品和一些现金都没有动,遇害人的小孩儿还躺在房间里没有一同惨遭毒手,真正仇杀会留活口?……
这些细节都有让人想不通和疑惑的地方,同时也在说明没有大的背景原因令抢劫者非要致如此众多的人于死地……
究竟是什么样的罪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形成这样的一个残酷的凶杀现场?
会上,很多侦查员的思路全集中在老板妻子的身上,很多假说都在围绕着情杀和仇杀这两条线索延伸。然而,疑点太多,谁也说服不了谁。
王军有一下没一下地听着会场上的争论,但是自己的脑子却始终不会停下来,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他总是自己在心里反复设立案情的假定性,然后再用反向推理,反复地对结果进行推翻,经过多次推翻和否定而不能推倒的,就是有价值的思路——换言之,也就是案件的侦破方向。王军对案件思考总是先从大的环境入手,他首先抓住的一个主要思路是:现在是非典期间,大的社会环境是封闭的状态,出现这样的恶性案件,不可能是外来人口作案……围绕中心现场反映出来的问题分析案情,这应该是一起熟人作案!案犯人数虽然暂时还不能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多人作案,否则,一两个人不可能形成如此惨烈混乱的、这么大一个凶杀现场!案犯是些什么样的人?竟然如此凶残……
他说:这案子能破!案犯不会远!先不忙着为案情定性,以熟人作案为突破点立即展开工作,现在是非典期间,不会是流窜人口作案,就从离现场最近的人中给我查!
根据王军的指示,专案组立即成立,明确了目前的主要任务,侦查工作分为两个方向迅速展开:
一方面按照案件发展的前进方向追踪侦查,如查找被抢的车辆、手机等财物的下落,监控死者银行账户变动情况等;
另一方面逆向推理凶手的作案动机,从而在死者的社会关系中排查可疑人员。
为了查找失踪的夏利车,专案组于次日(16日)凌晨将协查通报紧急发送市局所属各单位,发向全市各地派出所。
案发第五天,忽然有确切报告,失踪的夏利车找到了,就在朝阳区新源里隆京商场的停车场里!
这辆事关七条人性命的夏利汽车是这样发现的:据举报人——新源里隆京停车场保安员向专案组陈述:案发前一天(即5月14日)凌晨,一名身高约1.75米、体态肥胖的男子将这辆车停放在停车场内,当日早7点左右,另一男子来找过东西,此后一直没有人动过这辆车。
这是抛车吗?为什么要抛到这里?是和这一地区的人有什么联系,还是为扰乱警方侦查视线而随意所为?排除任何一种可能,都必须得认真查证。抛车的地点是否有指向性,就要查证这一区域的人与此地有何关联。
专案组以隆京商场为中心,划定了48栋居民楼和200多家机关单位,布置侦查员逐门逐户专访调查,一方面,专案组按照保安员提供的犯罪嫌疑人体貌特征征询线索,另一方面,调查经常在新源里一带活动或居住的人当中是否有人与乐园洗浴中心有关联。
根据黄厂村附近6个村子的群众反映的情况,经过详细的统计整理,乐园洗浴中心自1999年开业至案发4年时间里,共有100多名服务员、按摩女和其他勤杂工都在这里工作过。死者中除李培南外,其余6人来自不同省区,经历与背景也都比较复杂。李培南由于职业原因,接触的人比较多,社会关系也比较庞杂,仅经常同其一起打牌的就有21人,其中有几个是东北人。
此时已经是案发后的第12天了,专案组侦查员在耗费巨大的心血之后,却几乎一无所获。
王军清楚这个案子案情虽不复杂,但若在茫茫人海里查找罪犯并不容易。通过现场勘察提取的指纹、鞋印分析,这件凶杀案的犯罪嫌疑人起码在4人以上。从这点上来说,破案的前景又很乐观,因为案犯人越多,落网的几率就越大。抓住一个,其余的谁也跑不了。
王军安排侦查员调查那条街上的其他娱乐设施的情况,发廊,作为重点,也在摸排范围之内。很快,情况上来了,一个在街上开发廊、外号大麟子的北京人李梦麟跃入了王军和专案组的视线。
此人不但底子潮,而且生相凶恶,人皆畏之。也和受害人李培南打过牌。作案现场的特征虽然为典型的“东北虎”所为,但并不排除案犯中有非东北籍,有北京人。王军吩咐侦查员盯住他。此案的突破口出现在死者马蓉的储蓄账户上。从案发开始,一路侦查员一直在北京数十家银行、邮局调查7名死者的账户情况。
这一天,即案发后第20天——6月4日,当他们查询到建内大街邮电局的邮政储蓄业务时,赫然发现死者马蓉的存折在其遇害后的第二天(即5月14日)上午10时被人取过款。根据邮局内的监控系统拍下的录像,侦查员看到,取款人为男性,30余岁,身高1.80米左右,戴棒球帽和口罩,取款17500元。
这一发现让专案组大为振奋,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当时作案的犯罪嫌疑人。于是侦查工作马上兵分两路,一路到建内邮局附近的银行、商场走访,寻找这个男子的踪迹;另一路拿着监控录像光盘及翻印的照片去黄厂村,请村民辨认。
很快,两路侦查员都大有所获。某商场的名牌时装专柜的售货员提供,见过此男子,并印象很深,因为她们这个专柜服装价格昂贵,加上“非典”影响,来这里购物的人没有几个,可是这个人不看价钱上来就挑了一件1683元的墨绿色T恤衫。
按售货员的描述,该男子30岁上下,1.80米左右,说话口音一听就是东北的!
另一路前往黄厂村的消息是,不少村民在看过监控录像后反映,这个人很像一个经常来他们村玩牌的人,名字叫李彬,是东北人。
据曾经和李彬玩过牌的村民介绍,每次打牌都是李彬找上门来,他的家没人去过,只记得他说过住在大兴。
另外,李彬每次来都坐一辆车号为京的紫红色桑塔纳汽车,司机是个胖子,名叫王江庆,是大兴人。
专案组马上决定,派人往大兴查找李彬和王江庆。
王江庆的户籍资料很快被查到了。看过王江庆的基本情况,侦查员的脑海中蓦地闪过新源里隆京停车场保安员提供的线索。
为了印证判断,侦查员马上又找到那名保安。看过照片及基本资料,保安员肯定地说,那天在他们这里停车的就是这个人。
如此看来,王江庆也是这起杀人案中的犯罪嫌疑人。
于是,抓捕王江庆的行动开始了。
至此,案件从王江庆的落网拉开了全案告破的序幕……
终于,我们可以跟着案件的告破来看清这个凶残的现场上,惨案发生的经过——
2003年5月13日傍晚,大兴县饮马井一带的一家餐馆里,有两个人在喝酒。其中一个叫李彬,一个叫李俊麟。他们正是制造朝阳区豆各庄乐园洗浴中心命案的主犯。
李彬,原名惠玉波,曾用名车玉波。吉林省白山市临江县人。9年前,因为口角,惠玉波杀死舅舅的女友,潜逃北京。后化名李彬,租住在大兴饮马井七街的出租房里,是负案的在逃犯。
李俊麟,小名大麟子,北京市朝阳区豆各庄黄厂村人,曾因盗窃被判刑6年,后在黄厂村街上开了一家发廊,是刑满释放人员。
这两人喝酒聊天,显得十分无聊。酒至半酣,二人不约而同为钱苦恼起来。李彬说,得上哪儿弄点钱去呀,你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大麟子想想说,乐园洗浴中心李老板那儿,多了不敢说,肯定有!
李彬知道那个洗浴中心,他在那儿洗过澡,还跟李老板打过牌,人熟却不是朋友。只是有点儿担心,相互认识,完事后不好脱身。
他们想到了这一层,决定戴帽子捂大口罩——“非典”期间,这种装扮是很正常的。李彬说:行,再找俩他不认识的人,到时候咱们别吱声,让他们找他说话。
一桩惊动京城的特大抢劫杀人案就在这么三言两语之间,偶然地敲定了。
随后,李彬打电话召来王江庆和丰朝友,决定当晚行动。
王江庆,北京大兴黄镇人,曾因盗窃被判刑6年,后靠开黑车拉活谋生。
丰朝友,外号老四,湖北随州人,在北京开“一元店”,是李彬的牌友。
他们在李彬租住的民房里拿了两把刀、两支电警棍和铁管木棍之类的工具,装进王江庆开来的紫红色桑塔纳轿车里,然后直奔乐园洗浴中心。
乐园洗浴中心虽说歇业,但有客人登门还是按照常规接待的。.老板李培南也是位嗜赌之人,牌友很多,交际甚广,只因近期闹“非典”,方收了心,没有出门,忽闻前厅有人粗声大嗓,口口声声找老板,忙迎了出去。笑容刚上脸,一把钢刀便抵在了脖子上。只见闯进来的是四个人,捂得严严实实,个个身形彪悍。当听到“要钱还是要命”的喝问声后,腰上也挨了一铁棍。他立刻明白了——遇上了打劫的!
眨眼间这几个人手持电警棍、木棒连击带打,五名外地员工尚在懵懂之中,已全部被用被单布绑了。李培南的妻子正在一号包房里照料生病的孩子,闻声出来,惊叫两声也被摁倒绑了,嘴上还被封上了胶带。李培南见此情景连忙应允,好说好商量。一再解释生意不好现金不多……猛然间,他发现一旁冷冷逼视他的一个人眼熟,脱口而出:“是彬子吧?”
李彬本来并没和他对面要挟,听到这话,慢慢取下口罩,应道:“不错,是我。”
大麟子正要过来相助,见状大吃一惊,李彬告诉他说:让他认出来了!
大麟子看见李培南又盯着自己看,忙转身避开,但从李培南的眼神里,他感觉自己也被认出来了。
接下来他们撕开床单把李培南也结结实实地绑了。如此一来,情况骤变,尽管李老板后来十分顺从,交出保险柜钥匙,交出汽车钥匙,交出手机……都已无济于事。
避开王江庆、丰朝友二人,李彬对大麟子说:既然露了,不行就把他们做了吧!
大麟子想,已经这样了,没法跑了,人室抢劫,怎么着也得十年。就点头道:做就做吧!
面对自己身份的暴露,李彬、李俊麟杀心顿起,二人几乎是一瞬间就决定了一不做、二不休、掩盖罪行、杀人灭口!
李彬叫过王江庆,将李培南的汽车钥匙递给他,说,你和老四把车开走,扔远远的去!王江庆有所顾虑地看着现场。李彬说,这儿你们别管了。把你的车留下,明天我跟你们联系。说着把从保险柜里搜出的一万多元钱拿起,拍打拍打,从中间一劈,一半交给王江庆,说,就这么点儿!这是你们俩的。王江庆接过钱,把自己的车钥匙放下,招呼丰朝友走了。丰朝友顺势抓了部手机装进兜里。
二人走后,李俊麟问,干吗让他们走?李彬说,这儿有咱俩就够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李俊麟想想,觉得也对,把李老板的车弄走,外边人打手机不开机,电话线已经给拽了,如果车在门口,人多半在里面;车开走了,人肯定不在——可以拖延被发现的时间。他觉得李彬想得挺周到。
王江庆和丰朝友开着李培南的墨绿色夏利车,离开了乐园洗浴中心。
丰朝友问,他们那儿怎么办?
王江庆说,还用问,一个也活不了!
王江庆心里感叹李彬仗义。本来说好不杀人的,结果他被认出来了,不杀不行了。他让他们走,是不想牵连他们,他好汉一人做一人当了。他叮嘱丰朝友,一旦出事要抗住,反正没咱们多大事,别不够义气。丰朝友点头称是,说我马上回湖北,躲过这阵儿再说。
王江庆开车顺三环路绕过市区,他早已想好把车扔到北三环新源里那个停车场,那里他去过,比较偏,可日夜停车。警察找车得费点儿工夫。到了新源里路口,他让丰朝友下车等着,他一个人去不招眼。
就这样,王江庆自觉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墨绿色夏利车抛弃在了隆京商场的停车场里。
王江庆回来会同丰朝友准备打车各自回去。
抛车现场被捆绑的人一个一个地被扔进浴池中。头朝下,嘴上封着胶带,一个压着一个,叠摞成一堆,连挣扎的空间都没有。看着水下不再蠕动,水上不再冒泡,李彬拍打拍打手,真像刚刚干完一件不大不小的装卸活儿一样。这时里屋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李彬侧耳听听,没有理睬,头一摆,招呼李俊麟撤。二人关了灯,将大门小心掩好,离开了。
上车之前,李彬将剩下的那一半钱全给了李俊麟,自己拍拍衣兜里的存折说,这个归我。李俊麟不无担忧地说,那里边可有探头!算了吧!李彬拍拍他的肩膀说,你甭怕——啊!他给李俊麟传递了两个信息,一是“警察根本抓不住他”;二是即便抓到他,也“不会供出朋友”。让李俊麟踏踏实实的。李俊麟家就在附近,先溜了。李彬开车到一小情人那里去过夜。
天亮后,李彬到建国门内大街邮局从死者马蓉的邮政储蓄账户上取走了17500元钱。他认为,必须要在案发前将钱取到手,否则就会被监控。他又认为,警方不一定知道马蓉的存折落在了他手里,这么做,是个万全之策。随后,他去了一家商场,花了1600多元钱买了件高档T恤衫,大款一般扬长而去了。
整个案件案犯的落网,是从抓捕王江庆开始的。
6月8日一早,侦查员摸到了王江庆的住处,大兴区黄村镇富强西里小区。发现车没在楼下,人也没在家。这小子居然出车了。侦查员决定守株待兔,等他回来。而另一路侦查员则在这一带黑车经常趴活儿的地方搜索,一眼便看到了那辆桑塔纳轿车。侦查员并没有立即上前抓捕,而是巧用“请君入瓮”的办法,让王江庆自己开车直接去了派出所——一侦查员假意打车,报的去处肯定经过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的时候,侦查员叫停车,然后对他说,下来吧,到了。然后再次请君入瓮,送他上了警车直奔市局大案支队。
然而,抓捕的喜悦很快就被审讯的艰难冲散了。王江庆装聋作哑,只说是开黑车拉私活实在无奈,罚也罢关也罢,没钱——死扛。
这让守在审讯室隔壁关注着的专案组成员十分焦急。连一向作风沉稳的王军心里也像开了油锅。刚才负责监视李俊麟的侦查员又来报告,有人来找大麟子,可能又要出去。这些天李俊麟行为反常,经常外出,鬼鬼祟祟的,有时接打电话也神秘兮兮。这不是他平时的做派。就连进来全程监视他的侦查员都断定,这小子肯定有事。
此时若王江庆老实交代了,那么就可以省去后边的艰辛追捕,就可以一举将李彬、李俊麟拿下。因为此时来找李俊麟的人正是李彬!
第二天凌晨4点,王江庆的心理防线崩溃,终于如实交代。
凌晨4时30分,侦查员敲开李俊麟的家门,结果李俊麟不在。其妻说头天中午被一个叫李彬的朋友拉走了,说是去打牌,一宿未归。
专案组一方面留人在李俊麟家蹲守,一方面迅速将情况通报前往大兴饮马井抓捕李彬的侦查员,以进一步判断此二犯是否连夜逃窜。侦查员在饮马井七街很快查找到了出租房的房东。房东确认他的房客中有一个姓李的东北人,不过,约十分钟之前,他同随他来的一个人打车出去了。
根据该房东对这两个人体貌特征的描述,特别是姓李的穿一件墨绿色T恤衫,与李彬盗取受害人马蓉账户存款所买的那件名牌T恤极为吻合,侦查员断定,这两个人就是李彬和李俊麟。而且此二人即使出逃也仅是刚刚行动,尚未超出警方视线。
正在此时,分头到其他出租房排查的侦查员又摸出一条新的线索:李彬二人走的时候搭乘的并不是正规出租车,而是一辆黑车,黑车司机就住在这个村子里。
侦查员迅速将此情况及黑车特征上报专案组。专案组立即启动一级堵卡方案,布置警力在出京的各个主要路口进行堵截,绝不能让他们逃离北京。
同时,另一路侦查员立刻进村找到黑车司机的家。只要联系上司机,就能摸清两名犯罪嫌疑人的去向。然而,任凭家属将其手机打爆,都只是一个回音:“没有开机!”这让在场的人都十分担心。
侦查员只好原地守候,等着黑车司机回来。将近中午时分,黑车司机没事人儿似的回来了,这又让侦查员和家属大松了一口气。
侦查员随即向他调查。司机述说,早上打车的两个人刚一上车就要他往京沈高速上开,可是车子还没走到收费口,那两人又改了主意,说要去通州。大约上午10点的时候,到了通州,那两个人并没有在那儿下车的意思,只是让他开着车在街上慢慢地转。约摸半小时左右,那两人又让他送他们去顺义。又一个小时,到了顺义,在某洗浴中心门前,两人终于下车了。临走时那两人还对他说,晚上也许会给他打电话由他再来接他们。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二犯没敢闯卡,仍在市内。于是,专案组马上派出一路侦查员前往顺义,同时要求顺义公安局立即派员对二犯可能落脚的两处洗浴场所实行控制。专案组的侦查员疾驰顺义后,立刻兵分两路,对这两个洗浴中心进行排查。通过服务人员对犯罪嫌疑人照片的确认,有人提供,这两个人中午的时候确实来过,不过没待多一会儿就走了。
看来这两名凶犯确实已成惊弓之鸟,他们是再也不敢踏踏实实地在某一个地方待稍长的时间了。专案组分析,此二犯逃窜的方向不外乎三种可能:
第一选择逃离北京,他们也许认为跑得越远越安全。但这种选择的可能性不大,如果想要逃出北京的话,上京沈高速公路时他们就完全可能让车径直开了,根本没有必要通州顺义兜一圈再出去。正值“非典”期间,出京路口控制很严,想必他们心里也明白。
第二选择留在顺义,先找地方躲起来,待风声松些后再跑。但恐怕房东、黑车司机会暴露他们的痕迹,顺义将会警备森严,他们也不大可能冒此危险。
第三选择就是返回市里,找熟悉一点的地方藏身。这才是最大的可能!
专案组决定,再审王江庆,查清李彬在京期间经常出没的地方及其除住处之外的落脚处。
此时此刻前往湖北抓捕“老四”丰朝友的一路侦查员正在日夜兼程。天傍黑的时候,侦查员到了随州。到目前为止,侦查员还不知道“老四”的真实姓名,只知道他在北京开有一家一元店。据王江庆交代,他与“老四”并不熟,此前并不认识。这里边应该没有隐瞒。侦查员只有求助于随州警方了。侦查员到随州市小憩。
同一时刻,北京也突降大雨。晚七点多钟,李彬、李俊麟在丰台区某洗浴中心双双落网。
专案组将这一消息立刻电话告知远赴湖北的侦查员。正在小饭馆吃饭的湖北一路侦查员接到如此大快人心的消息,欢呼着跳跃起来。同时他们也意识到专案组示意给他们的是,此大案的告破只差他们的这个“湖北老四”归案了。按约定,第二天一早侦查员前往随州市公安局介绍情况。随州警方立即行动,全力查找。不久,下面反映上来一个情况,有个叫丰朝友的人,在北京开有一元店,而且最近刚从北京回到家中,在家里也确实排行第四。如此看来,此人有重大嫌疑,有可能就是那个“湖北老四”。
侦查员决定前往丰朝友家所在的一个偏僻小村,对丰朝友做进一步调查。丰朝友家所在的小山村一派清幽,处处显出安祥静谧的景象,在丰朝友家中,侦查员发现了一部手机,与死者失踪的手机非常相似。丰朝友就是“湖北老四”应当确定无疑了。但经缜密考虑,为防止惊扰其年迈的父母,侦查员起身决定在村口路边等候。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左右,丰朝友出现了。只经过简单的询问,丰朝友就交代了自己就是和李彬共同作案的“老四”。
2003年6月12日,也就是案发后第28天的凌晨2点30分,犯罪嫌疑人丰朝友被押回北京市公安局刑侦总队大案支队。
至此,“5·15”乐园洗浴中心杀人案终于告破了。
2003年7月31日上午9时45分,“5·15乐园洗浴中心特大杀人案”在北京市第二中级法院开庭。被告人李彬、李俊麟的行为均构成故意杀人罪,且犯罪手段残忍,犯罪情节极其恶劣,后果特别严重,社会危害性极大,必须依法判处死刑以示严惩。被告人丰朝友和王江庆被判无期徒刑。
阳光
假装不认识或许还能保住一条命。
PTU7366
老板下意识的看见熟人就打招呼,以为熟人会当他一马。
天赋吉运
千刀万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