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刺得人鼻腔发疼。
我攥着化验单站在肿瘤科走廊。
老公周明背对着我站在窗前。
"最多半年。"他转身时金丝眼镜泛着冷光，"你明天去公司递辞职报告，然后好好照顾她。"
周明，不是和我商量，而是用通知的口吻，给我下达任务。
凭什么？
现在重病的人是周明的母亲，而不是我的母亲。
最重要的是，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婆婆人又在哪里？
五年前，我坐月子的第八天，婆婆就已经吆喝麻友过来家里打麻将。
剖腹产刀口渗出的血染红了床单，女儿小猫似的哭声里，婆婆的麻将牌哗啦啦响成一片。
我想喝一杯热水，都要自己挪动着脚步，去客厅倒。
"当初我坐月子..."
"林悦！"周明突然抓住我的手腕，CT片哗啦散落一地，"你要记仇到什么时候？那是你亲婆婆！"
"她是我婆婆，更是你妈……要辞职，也还该是你提交申请。”
周明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你知道我是支行副行长，王行长下个月就要调，我有望再进一步..….而你，不过是卖鞋的，那工作和我的有什么可比性？"
2
呵呵，我现在是一个卖鞋的。
可我在生娃前，也曾是外贸公司的中层领导。
是因为婆婆不愿意搭把手帮我带孩子，才逼着我不得不辞职，亲自把女儿果果带到上幼儿园。
等我重新想返回职场，发现能找到的工作非常有限。
为了不继续忍气过手心向上的日子。
我去了一家品牌女鞋做导购，经过自己的不断努力，三个月前，我成为店长，月薪在一万到一万五之间。
所以我非常珍惜自己这份工作。
“我不会辞工，要不你自己辞职照顾你妈，要不就请人。”
"你疯了吧？让我辞掉行长的工作。"
周明的声音突然拔高，护士站有人探头张望。
他又压低声音，烦躁地开口:"外面请的人，哪有自己人照顾得用心……要不是我妈卖房凑首付，我们能住进学区房？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
彩超室的门开了，婆婆扶着点滴架挪出来。
她听到了我俩争吵的声音。
"造孽啊..."她枯枝般的手指抓住周明袖口，"阿燕要是不愿意，妈就自己回县城等死算了。"
这是苦肉计还是激将法？
婆婆大声说完，下一秒蜷缩在轮椅上哼哼。
我的手机在包里震动，店员发来微信："燕姐，公司督导突然过来检查。"
“我说你去给客户送鞋才不在岗，你赶紧回来。”
我一边回复微信，一边开口，“店里有事，我现在要马上离开。”
"林燕！"周明突然把输液架踹得哐当巨响，"今天你要敢走出这个门，咱们民政局见！"
3
我还是离开医院了。
当晚回到家里，餐桌上放着一份离婚协议书。
我怔怔地看着。
手机震动，家族群弹出二婶的语音："小燕啊，当媳妇的不能太狠心..…."，
大伯母凶巴巴的声音也传了出来:“你能嫁进周家，是烧香拜佛换来的福气，可别自己作贱，给弄没了。”
十几条的信息，都在讨伐我，都在逼我辞工。
不曾想过，婚姻与工作，竟然只能二选一。
我爸妈知道这事，也过来苦口婆心地劝我辞工。
唉，真的是左右为难。
连着三天，我都没见过周明。
周四，我落早班，做好晚饭，和女儿果果一起吃饭。
果果问:“妈妈，妈妈，爸爸呢？我好久没见到爸爸。”
我夹菜的动作一顿，“果果想爸爸了？”
“对啊对啊，爸爸答应和我一起做风筝，再带我去公园放风筝。”
我想了想，看着果果的脸，小心翼翼又认真地开口:“果果，要是爸爸和妈妈分开，你……”
我的问话还没问出口。
果果就激动地喊起来，“不要不要，我不要爸爸妈妈分开……班里有几个同学的爸妈离婚了……她们就好可怜，新爸爸妈妈不喜欢她们……”
果果讲到最后，直接哭了起来。
我赶紧搂住果果安抚。
此时此刻，我终于明白堂姐说的那句:“孩子是女人的盔甲，也是软肋！为了孩子，很多事都要进行妥协。”
我找周明沟通。
我告诉他，我可以辞工照顾婆婆，但他要先转20万给我，待婆婆离世后，我用这笔钱开鞋店。
周明同意了。
我也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对目前来说，似乎是最好的一个方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