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照片抓拍于1934年。佛低头悲悯，人仰首凝望，在那个战乱年代，此时一人一佛仿佛心意相通，时间在此刻凝固，周围一片沉静祥和。

这也是大佛留给世人最后的剪影，据传4年之后，铁佛被熔铸成子弹射向日军，成为了保家卫国的武器。

每次看到这张照片，想起林梁二人在山西的故事，都会被感动到。

照片中的女子，是民国第一才女、新中国第一位女建筑大师林徽因。而她身后的这尊铁佛，铸成于明代弘治年间，这是一场等候了500多年的对视，也是大佛最后的悲悯。‍

1930年到1945年，在中国乱火纷飞的15年里，林徽因和梁思成夫妇翻山越岭，风餐露宿，走遍中国15个省190多个县，考察了2738处古建筑，绘制了无数宝贵的建筑图纸。

很多古建筑因为他们的考察被人所知，从而受到保护得以留存至今，他们为我国的建筑领域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那这铁佛和林徽因夫妇有什么关系呢？

1934年的一天，梁思成和林徽因来到山西省汾阳市杏花村镇的小相村，这里有一座始建于南北朝时期的千年古刹护国灵岩寺。

可当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寺院已经残破不堪，大部分院墙已经化作一方土丘，只剩下一座高大的佛塔，有三尊铁佛就端坐在塔前。

梁思成和林徽因根据铁佛上的文字，确定这些铁佛是明代时期铸造的，做工极其精湛，称得上是明代佛像中的上上品。

最东面那尊铁佛低着头，林徽因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右手轻摸大佛膝盖，抬头久久对望，这一幕被梁思成抓拍了下来。那一年，林徽因30岁。

今天的我，顺着林梁当年的路线，来到了小相村。

一路上，非常安静，也没什么人。护国灵岩寺还在，只不过是刚重建的；那座高大的佛塔，是药师七佛多宝塔，至今也仍在；当年的那几尊大铁佛，已经没了踪影。

灵岩寺始建于南北朝时期。隋朝末年，有一次李世民狩猎来到庙里避雨，看到寺庙院墙坍塌、一派凄凉，但佛像仍旧威严慈祥，于是发愿重振此寺。在他登基后，命令尉迟恭重修灵岩寺。

到了元朝时期，当地人在寺院外增建了药师七佛多宝塔，这是本寺著名高僧海潮法师的舍利塔。这塔一开始只有7层，是为七级浮屠塔。

灵岩寺的兴盛时代是在明朝，明嘉靖二十八年（1549年），当地官绅集资将药师七佛多宝塔增建到13层，也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

到了明万历年间，灵岩寺的住持清如大师，为求得一部镇寺宝典，历经磨难来到京城，慈圣太后得知此事后赐他全藏经文，万历皇帝御笔亲书“恭喜万安阁”金匾，灵岩寺因此被冠以“护国”之称，盛极一时。直到现在，都叫“护国灵岩寺”。

那为何到1934年梁思成和林徽因来的时候，寺院已经残破不堪了？

在他俩的笔记和当地人后来的回忆中我们得知，在清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村里因为村长之争，引发了千人争斗，灵岩寺惨遭人为破坏。

根据当地人所说，在林徽因夫妇考查完护国灵岩寺后的第四年，也就是1938年，日军大举进犯山西临汾，当地的军民奋起反抗，死伤无数，在武器严重匮乏的情况下，兵工厂将这几尊铁佛拉走，融铸成了抵抗日军的武器。铁佛用身躯铸成子弹，也算是以另一种形式继续守护着这片土地。

我们现在看到的护国灵岩寺，是本世纪初开始重修的，当时整个寺院仅存三座窑洞遗址和药师七佛多宝塔。

和山西无数默默无闻的古建筑一样，这里没什么人。药师七佛多宝塔可以登塔，但石阶非常狭窄，只够一人通过，进去的话要小心。

护国灵岩寺平日也是大门紧闭，要参观的话打门上守寺人电话，也会热情地给你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