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我在一家香港媒体上看到了颇有意思的新闻，说的大概是这么件事：有位香港女子去年润到加拿大去，她声称自己曾经在绰号“黎胖子”的“反中乱港”祸首黎智英胯下的《壹周刊》和《苹果日报》等“毒媒”担任过记者一职，担心日后回到香港会被国安法的桃木剑给扎到生活不能自理，所以希望加拿大移民和难民委员会（IRB）能够网开一面，恢复其“曾经的”加拿大的永久居留权。

对此IRB表示十分理解且感动，然后就拒绝并驳回了她的申请，而且还反手就给她下达了一份逐客令，勒令她必须在规定时间内离开加拿大，否则，后果自负。

我这里之所以要用“曾经的”这三个字来描述这名润加港女向加拿大政府部门申请加拿大永久居留权的行为，是因为她在25年前其实就当过一阵子高贵的加拿大人。IRB的文件显示，这名润加港女名叫郭晓琳（Hiu Lam Kwok，音译），1990年出生在香港，5岁的时候就跟着家里人移民了加拿大，并且成功获得了加拿大的永久居民身份。

虽然郭晓琳一家早在1995年就获得了很多香港人在当时都梦寐以求的加拿大的永久居民身份，然而有意思的是，仅时隔不到两年之后——更准确点说，其实是1997年8月9日，也就是香港回归祖国仅一个多月以后，郭家就举家从加拿大迁回新生的香港特别行政区生活了。

郭晓琳其后一直在香港居住，结婚生子并有稳定生活，2012至2013年在《壹周刊》工作、2014至2015年为《苹果日报》工作，均任职记者，而她回港后从没踏足加拿大。

看过上世纪90年代的老港片的同志和朋友应该都知道，在1997年香港回归之前，很多香港人曾一度无比热衷于移民到五眼国家。这不是说香港人爱往五眼国家跑的习惯在97年之后就没有了，而是说这种情况在97年之前更加普遍，而且越是临近97，就润得越多。

当然，虽然五眼国家都是盎撒的宗亲，但是在很多一心想要远离香港重新开始生活的港人看来，五眼也是有高低之分的，美英这种综合国力比较强的属于上两眼，而在国际上存在感相对比较弱的澳新则是下两眼。加拿大因为毗邻美国，而且在国际上的存在感比澳新高一些，所以勉勉强强算是中一眼。

最有钱有势的香港移民往往最爱润到美英去。财力相对没那么充足，身份背景也不够硬的，则可能会选择澳新。至于加拿大，自然就是那些不上也不下的香港移民家庭的首选了。

现如今我们常常会用“中产阶级”这个概念来形容一个社会中财富和地位都大致处于社会中位数的那拨人。考虑到在97年之前移民到五眼国家的香港人基本也就属于这一拨，那我寻思，当年润去加拿大的港人，比如郭晓琳那一家子，是不是就算是“中产阶级里的中产阶级”了呢？

这既然都是“中产阶级里的中产阶级”了，那想来中产阶级该有的拈轻怕重、患得患失，以及多头下注等毛病，郭家恐怕也少不了了。我估计有些人在看到郭家在95年移民加拿大，又在97年润回香港的行为之后会感到不理解，但要我说，这其实没什么可奇怪的，这才是所谓的“中产阶级”最擅长干的事情。他们要是不在那个节骨眼上唱这一出，那才真叫白瞎了他们身上那个“中产阶级”的标签了。

按照我对这帮人的理解，他们当初之所以要在香港回归之前跑出去，就是因为害怕跑晚了走不掉；而他们后来之所以要在香港回归之后又润回来，则是因为看到回归之后的香港和以前相比没什么两样，舞照跳、股照炒、马照跑，过去怎么着，现在还怎么着。这下子他们就放心了。

这帮人本来当初移民出去也不是图国外有多好的。开玩笑，一家子都在香港打拼多少年了？人脉和资源都在香港，能回来肯定要回来啊。在气候温暖且生活便利的香港待惯了的香港人，有几个受得住加拿大那冰天雪地的？这帮人提前搞个国外的居留权或绿卡什么的，说到底也不过是为自己留条后路而已。

不是优先目标，是兜底的后路，是在香港实在待不住了才润过去的。这就叫“中产阶级”的多头下注，东家食、西家宿对这帮人来说属于是常态，这个毛病如今在我们内地很多所谓的“中产阶级”人士身上一样有。只不过相比之下，在英国殖民者的大棒下匍匐了多年的那帮香港的“中产阶级”，这种症状会表现得更加明显罢了。

很多97年之前润出去的香港人之所以后来又润回来，除了不习惯国外的生活环境和节奏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在陌生的异国社会里其实是很难混出头的，这一点在郭晓琳的身上其实也有体现。她在97年回到香港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了，后来还在香港结了婚，有了孩子，然后就稳定下来了。

在2010年之后，郭晓琳还在黎胖子胯下的“壹传媒”集团的相关媒体从事了多份记者工作，包括臭名昭著的《壹周刊》和《苹果日报》，不过待的年头都不算长，都是干一年就辞了。满打满算，她给“壹传媒”卖命的时间，其实也就是两年而已。

尽管如此，郭晓琳身上的污点也是洗不掉的。黎胖子和他的“壹传媒”的名声有多臭，在香港无人不知。但凡是个还算有点良知的人，都不至于说会为了那五斗米而把灵魂出卖给黎胖子，别说是两年了，两分钟都嫌晦气。你都能去“壹传媒”当记者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敢干的？况且你都沦落到要去“壹传媒”当记者了，可想而知，这人在社会上的生存能力那得是弱到什么程度了。

况且，即便是“壹传媒”记者这种不要良心或脑子就能干的工作，郭晓琳也就才干了两年不到，就这职业水平，可想而知，这种人到了加拿大之后那得混成什么样。

对于自己的水平，郭晓琳的心里其实也有数。她很清楚，仅凭自己在香港的鱼塘里混日子的那点工作资历，根本就不足以在加拿大立足，虽然加拿大的很多地方就连鸟都懒得去拉屎，但渥太华政府确实也不是收破烂的。她后来之所以润到加拿大，主要是托了她丈夫的福。她丈夫于2022年2月获得了加拿大网络工程师的工作签证，所以她才以配偶的身份，带着孩子一块重返加拿大。

不过，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buff加持，但加拿大人还是不肯给郭晓琳开这道口子。负责审核其申请的加拿大签证官认为，郭晓琳并未遵守加拿大《移民和难民保护法》第28条规定的居住期限，即在提交申请前的2017年至2022年这5年间，她没有在加拿大逗留过任何一天，更遑论至少在加住满730天的基本要求。因此加拿大政府拒绝其永久居留权申请是完全合乎情理的，无论她曾经有没有向黎胖子出卖过灵魂，这都无法构成她一直赖在加拿大的理由。

虽然加拿大签证官给出的理由已经很充分了，但是郭晓琳还是觉得自个儿很委屈。她为自己辩称，当初她在香港的大学毕业之后，原本是打算马上就润到加拿大的，可惜自己财力不足，未能如愿。她当初读大学的钱都是找父母借的，毕业出来社会之后还得向父母还款，每个月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更别说还跑去加拿大逍遥快活了。

对此，加拿大签证官则认为，虽然郭晓琳在年幼时被父母带回香港，但在18岁成年后，在拥有自主意识的情况下，她仍然决定留在香港而不是前往加拿大接受高等教育、结婚生子，并在加拿大生活。这就说明她根本就没为定居加拿大作出过任何努力。所以，对于郭晓琳的辩解，加方仍然予以驳回。

此外，对于郭晓琳在申请中提到的，“自己曾在‘壹传媒’工作，写过涉华负面报道。而且‘壹传媒’老板黎智英目前又被控违反《香港国安法》，正在接受审判。她担心自己作为‘壹传媒’的前记者，可能也会成为‘被迫害的目标’。所以希望加拿大可以网开一面，放她一条生路”的相关说法，加拿大签证官也表现得很不感冒。

加拿大签证官认为，对于“如果失去加拿大永久居民身份，或将会受到香港局势影响”的所谓说辞，郭晓琳无法提供可靠证明。她所描述的困难，大部分只不过是她自己的臆测。目前能享受到国安法桃木剑待遇的，都是“壹传媒”的现职员，而非她这样早已离职的前员工。郭晓琳此前并未发表过任何直接抨击中国政府的报道，而且现在没当记者已经7年了。从其能顺利获得港警批注的无犯罪记录证明来看，郭晓琳从香港离境到加拿大也没被谁为难过，这就足以证明，她绝非自己口中所说的，“被香港司法机构针对的对象”。既然如此，那加拿大就更不能放她进来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加拿大签证官还不忘给郭晓琳补上最后一刀：郭晓琳的实际情况远比她向加拿大政府描述得更好，她在香港明明过的就是稳定工作和住所的日子，无论如何也达不到需要加方予以其人道主义特殊照顾的地步。事实上，郭晓琳不仅不需要加拿大的照顾，反而还严重违反加拿大《移民法》的居住时限，因此加拿大政府真正应当给予她的绝不是什么同情，而是驱逐，是一纸时限明确的逐客令。

在出这期节目之前，我本来是想用“加拿大给润加港女发坏人卡”这个遣词来拟标题的，但是在组织行文的过程，我突然想到：既然她这样了是吧，你还整什么坏人卡，直接整个衰人卡不就得了嘛。

“衰”是我在讲粤语时特别喜欢的一个字，在用它来形容一个人的时候，它在广东人的语境里通常会包含两层意思：一个是说这个人的品行不端；另一个则是说这个人的运气不佳。所以“衰人”这个说法其实也可以理解为“点儿背的坏人”，这才是我觉得最符合郭晓琳这帮润人的贴切形容，比起单纯的“坏人”来简直不要丰满太多。

不光是描述她的为人啊，“衰”这个词用来形容加拿大签证官驳回她的居留申请这件事情其实也是很贴切的。在普通话里我们一般会管这叫“丑拒”，而要是用粤语表达出来，这件事情就可以概括成一句特别富有深意的话：

“呐呐呐呐，呢个唔系就叫样衰咯。”（看吧，这个不就叫样衰咯）

润人真的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群体，不管是内地的，还是香港的，不管是真的穷得揭不开锅的，还是其实家境还算不错的，这帮人的脑回路结构都是出奇地一致。用之前挺流行的一句话来说，这就叫：他们的认知，配得上他们所承受的苦难。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真想定居加拿大，也不是只有申请居留权这一条路子。郭女士估计还是在香港的小日子过得太舒坦，思路都被亚热带的温暖气候给限制了。真要想润，你完全可以学学丁胖子讲师、法拉盛议员还有甜甜圈总裁那帮人嘛，偷渡、跳海、走线……条条大路通罗马。只要人能在那边赖下来，形式不重要。我建议郭女士在这块不妨多向她的润人同行们学习学习，争取早日提高自己的知识水平，好在加拿大找到自己的应许之地。香港这块弹丸之地确实容不下您这尊神佛，您还是更适合到加拿大去呼吸香甜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