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命草诗评

夜 草

文/弌夫

宽敞明亮的图书馆里

茂盛着夜草

那丰沛的汁液

是最有营养的奶茶

吵  架

清晨，几只鸟儿

在窗外吵架

如此投入、激烈

盖过世间所有的

喧嚣

鱼 鳞

是水纹留下的胎记

是风印在鱼身上的吻

是浪花对细腻肌肤的

爱抚与叮咛

乡 音

你的口音

是一道可口的

家乡小菜

我尝了一口

家乡便大了起来

回忆那些雕塑

两把老茧的农人

在地头潦草地一蹲

便蹲成一块铁青的砧子

生活在他们身上

摔打出窝头和棉布

养育着一村生灵

摸石头

我们是摸着石头

过河的人

摸着摸着

连石头也丢了

简评

读着这几首小诗，心情跌宕起伏，有的让人轻松愉快，有的引人深思。它们涉及多种题材，语言精粹，诗意浓郁，虽小却不失分量。

《夜草》把图书馆里的书比成夜草，书中的知识比成草的汁液，然后又把草汁比成奶茶，隐喻、进喻、明喻并用，构成三个意象，层层叠加，诗意逐层递进，构思别致。“最有营养的奶茶”具有鲜明的时代色彩，亦俗亦雅。“茂盛”形容词当动词用，既生动又形象。俗话说“马不吃夜草不肥”，诗人意在提醒少沉迷于网络游戏多看书，风趣地阐释了培根的那句著名格言。

《吵架》用拟人的手法描绘了一幅鸟儿戏闹的画面，我们仿佛听到了那悦耳的啼鸣。写鸟鸣的诗文很多，但把鸟鸣比喻成“吵架”的，还是第一次见到，似贬实褒，突显鸟儿鸣叫的投入、热烈，可以“盖过世间所有的喧嚣”。“喧嚣”二字不仅指可以听到的声音或噪音，还有高一层的抽象意味。整首诗极其空灵、超脱，说它达到了“物我两忘”也不为过。

《鱼鳞》虽然很短，但在表达某种情愫上却是完整的。几个富有想象力的比喻赋予鱼鳞以情感属性，构成一连串的意象，这些意象又构成一个场景，读之会感受到一种鱼水之欢和欢娱后的离情别绪。

《乡音》是写的是乡愁，因为小，更要选好切入点。以“可口的家乡小菜”为着力点，比喻贴切自然，非常有趣。听到乡音，就如同尝到了可口的家乡菜，瞬间勾起游子的思乡之情。一个“大”字胜过千言万语，在“小”与“大”的对比中，诗人对家乡的感情跃然纸上。

《回忆那些雕塑》抒写了老一代农民的生存状态，饱含着对吃苦耐劳的他们的深沉感情。他们先被比喻成雕塑，又由雕塑而为砧子，双重意象，加上“潦草地一蹲”对人物形象的精准刻画和“老茧”、“摔打”、“铁青”这样的词语，看得人心里沉甸甸的。

《摸石头》有着很深的寓意，短短几行，教义满满。“石头”的借喻使其具有难以名状的神秘感。“连石头也丢了”是说世事变化无常，让人猝不及防，反映了诗人对前路的担忧，其内涵抵得上一篇文章，至于留白的部分，需要读者朋友自己去思考，去体悟。

总而言之，这几首诗虽小，但所蕴涵的思想和情感一点也不小，像《吵架》和《摸石头》，都有一种大的东西在里面。由此不难看出弌夫关注生活的广度、思考的深度和诗艺的成熟度，在乱象丛生的当今诗坛无异于一股清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