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叶 故事/李朝霞

“为什么在农村人，家家都一定要生个儿子？在这个养儿难防老的社会，有没有儿子真的很重要吗？”

86年出生的我，家里一共四姐弟，我是老大，最小的是弟弟。

我和弟弟，相差17岁，他是父母在42岁时超生出来的。

为了生这个弟弟，我父母可是牺牲了很多，生三妹时就被罚了很多钱，在县道班工作的父亲，也丢了转正名额。

而父母还不死心，躲躲藏藏，终于在母亲42岁时，生了个弟弟出来。幸好这胎是个弟弟，要不然父母肯定还要再生一胎。

当年，已经十多岁的我，早已开始懂事，对于父母这种非要生个儿子的做法，让我很是看不透。

像我们这样农村家庭，条件不咋地，家里都有了三个女儿了，为啥还要冒着各种罚款的风险，再生个儿子出来？难道我们女儿家就这么没用吗？

这种疑惑，一直延续到我30岁结婚生子了，都没想明白，但内心一直保持着一个答案，那就是父母有“重男轻女”的思想。

但5年前，外婆去世后，我却改变了这种认知，因为我发现：在农村，儿子好比核武器，可以不用但真的必须得有。

我这个外婆，不是我的亲外婆，是我母亲的干妈，我母亲8岁时，舅舅11岁时，我的亲外婆就去世了。

由于亲外公常年在山里干活，家里也没有人打理，住在隔壁一位善良的大婶，就很照顾我母亲和舅舅，久而久之两家之间就认了干亲。

我母亲很感激这干妈的照顾，一直以母女来往，我们四姐弟出生后，母亲都让我们管她叫“王阿婆”，阿婆，在我们这，就是外婆的意思。

王阿婆因为早年患病，生下一胎女儿后，就没法再生了。王阿婆的女儿比我母亲大5岁，她们之间也相处得很好，互相也是姐妹相称，我们也管她叫大姨。

大姨在80年代嫁到了隔壁村，虽然嫁了人，但为了照顾家里的老人，她都是两边住，差不多是一个月划成两份，20天在婆家，10天在娘家。我这个大姨父也很孝顺她们两老，算是半个儿子了。

因此王阿婆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也没过得那么不堪，反而过得比很多有儿子的家庭还要幸福。别人有儿子，却常年不回家，也照顾老人，可我大姨和大姨父却不会这样。

王阿婆的老伴在2000年的时候，就去世了。

只剩她一个人的时候，大姨总想把她接到镇上去住，因为那时候我大姨父在镇上开了个修车铺，然后一家四口在镇上买了套老房子，王阿婆过去也有地方住。

可王阿婆却没有去，不管大姨怎么劝，还有我母亲和舅舅这两个干儿女怎么说，她都不想离开农村老宅，说怕人走了，房子就会倒，还说大姨家是女婿家，她去住不太好。

即使王阿婆不去大姨家住，但大姨还是时不时会回去看望她。经常也是一到寒暑假，就会把孩子们都带回娘家陪王阿婆生活。

我小时候也去那待过几次暑假，我觉得像王阿婆这样只有一个女儿的家庭，其实也挺好的，不像自己家那么多孩子，生活都成问题。

5年前，81岁的王阿婆在老家安然去世，没啥病痛折磨，房间的监控也看着她是一个人在家睡着午觉走的。

王阿婆去世后，大姨和大姨父为她办了场丧事，我家和舅舅家也一同帮忙操办。丧事办得很热闹，周围人都说王阿婆有福气，只有一个女儿，也能走得这么热闹。

可丧事是办得很好，可是在继承王阿婆的老房子时，却出现了问题。

丧事办完没半年，大姨就想把王阿婆的老房子过户到自己名下，这万一拆迁或者倒了要翻修也好办。

可是去村里写证明时，却被告知，我大姨的户口早就迁到了隔壁村，不属于这个村集体，没有本村的宅基地资格，就没办法继承这房子。

当时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情况，通过大姨的口述说，她不是本村人了，不能过户，这房子能住，她可以继续住，但倒塌了就成村集体了，也不能拆了重建，就连翻修都不可以。

大姨为此很伤心，没想到母亲刚走，娘家的房子也跟着要没了。

因为大姨的两个孩子都在大城市安家了，也对外婆家的房子不感兴趣，还劝大姨60多岁的人了，就别去瞎折腾，要回来也住不了，要论拆迁，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拆迁到这山旮旯。

大姨眼见儿女都不支持自己要回娘家房子，就哭着跟我母亲诉说，很后悔把户口迁走，要不然也不会丢了娘家。

我听到了，很气愤，就去查了相关资料，发现村干部说的一半是对的，没有本村户口，是没办法继承老房的宅基地。

但是宅基地上老房子，大姨是可以继承的，并且可以通过确权的方式确认到我大姨名下。万一遇到拆迁，或许想要出售，也是可以算自己的。

但确权到大姨名下，需要走很多程序，还有也需要花点钱，我就问大姨，真需要这房子的话，我可以帮忙委托律师朋友，帮她争取回来。

大姨很肯定地说要，即使要花个三五万，她也愿意要会这个房子归属权。

后来，为了大姨的老房子，前后折腾了半年多，最终是把归属权确认到大姨名下了。

拿到确权证的时候，大姨却哭了，说她还在世，花了这么大功夫才保住这房子，以后她走了，这老宅子又不知还能不能保得住。

听到大姨这么说，我也很为她家的事感到苦恼，试着想把大姨的户口迁回娘家来，但问了很多部门，都表示迁不回去了。

首先，父母不在了，也没有亲人挂靠。其次，我大姨和大姨父早年间就搬去城里居住，户口也变成城市户口了，想要迁回农村已经不可行。

最终，王阿婆留下的老房子，只能让大姨以确权的方式保存，真等到以后她走了，儿女又不想要，那么这房子就会消失，变成村集体的了。

想到以后，在村里属于王阿婆一家的东西都不存在了，我就觉得挺悲催的。

虽然说农村的老房子，没啥好继承的，大家都往城里钻了。但对于念旧的人来说，从此在某个地方彻底抹去一切，真的会很伤心。

以前觉得父母为了生弟弟出来，宁愿躲躲藏藏、超生被罚，也要生的做法挺荒唐的，尤其是看见小自己十多岁的弟弟，又没什么太大的出息，我更觉得父母当初就不该生他出来。

但经历了王阿婆的房子之事后，我却发现，努力生个儿子出来，未必是他们守旧和迂腐。

而是在农村，儿子就好比一个国家的核武器，可以不用它，但真的不能没有。

因此拥有儿子，就拥有守护老家根基的人，我家有了弟弟，这样我家的老房子就能代代传下去，在这个村里，也永远会有我们家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