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 l 中国书画报
作者 l 陈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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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明清交替之际的傅山，博通经史，对书画艺术有很深的造诣且是著名的医生，尤其擅长妇科，但时人对他有“字不如诗，诗不如画，画不如医，医不如学，学不如人”的评价。其实，他是一个有着异乎寻常个性的学者。清许奉恩的笔记《里乘》记述了傅山为人作书画的两则异事，耐人品嚼。傅山从不肯轻易为人作画。有一个老朋友再三央求，他实在不好推脱，就说：“我每次作画，一定要选择好时间。到了中秋节晚上，如果天高气爽、风清月朗，你就准备好纸笔，我为你作画。”中秋节那天，果然天高气爽。朋友知道傅山喜欢饮酒，特地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傅山来了以后，先是痛饮一番，吃到黄昏才撤席。傅山命侍者为他研好浓墨，将两张桌子拼在一起，铺上一丈长的玉版纸，纸角用镇纸压好，说：“等月亮从东山出来，你们就点起蜡烛让我作画。”一会儿，月亮升起，夜空澄碧，光鉴毫芒。傅山非常兴奋，命侍者将研磨好的一钵浓墨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屏退众人，独自拿起笔来开始作画。朋友从远处偷偷观看，只见他手舞足蹈，或跳或奔，如醉如痴。朋友大吃一惊，以为他喝醉了，急忙走到他背后用力抱住他的腰。傅山好容易才挣脱，不由狂叫一声，叹气道：“你小子败我清兴，画不成了，怎么办呢？”说完就丢了笔，把画纸扯起搓成一团。朋友见他满头满脸、鬓发须眉都洒上了墨汁，身上汗如雨下，以为真是喝醉了，不能再勉强作画，急忙叫下人取水来为他洗涤，再派人送他回家。被揉的画纸上只有一团浓墨，因为是傅山手迹，朋友不忍心丢弃，暂且折叠好放在书架上。几天后的一个夜晚，天阴月黑，室内竟隐约有光亮发出，朋友非常诧异，赶忙前去察看，发现光亮其实是从那张废纸中发出来的。这时他终于醒悟，傅山的书画果然通神，可惜那天自己根本不懂，居然败了他的清兴，没有完成这幅奇异之作。
▲傅山 丘壑磊珂图 天津艺术博物馆藏又一则故事说，京城里的打钟庵募捐修建落成，住持和尚请求傅山题写匾额。傅山知道这住持平素行为不善，一口回绝了。住持不甘心，想到某甲与傅山交往密切，便设法买通某甲，请他代向傅山求字。某甲晓得傅山的为人，不敢贸然转达，为了应付住持，想出了一条妙计。这天，他买了美酒，准备了佳肴，请傅山喝酒。他事先想好了一首五言绝句，将“打钟庵”三个字嵌入诗中。趁傅山喝得有点醉的时候，说道：“我近日想了一首五绝，待我写来向你请教。”写来写去，总是嫌写得不好，就丢弃在纸篓里。如此几番，傅山只是斜视着他发笑。某甲说：“我有个屏风，想把这首诗刻在上面，可惜书法欠佳，遭你笑话了。”这时傅山已有醉意，听罢豪兴顿生：“我为你写如何？”某甲高兴地说：“我是求之不得，不敢烦劳您啊！”傅山拿起笔来一挥而就，书法竟比平常还出彩。某甲忙向他请求：“承蒙你赐书，即求你落款，让我蓬荜增辉！”傅山满不在乎地笑笑，随手署下了名款。
▲傅山 草书《醉后浪书》不久，某甲竟将“打钟庵”三字挖出来，连同署款一起交给了住持。住持做成匾额，将它挂在庵门。一次，傅山偶尔路过打钟庵，突然发现了自己的题字和署款，感到非常惊讶。想起前些时候曾为某甲书所写屏风诗中有“打钟庵”三字，这才明白自己上了当。从此，他与某甲断了来往。如果说作为书画家，他可以不受羁束，一味任着自己的性子来，那么在官场上率性异为，就很可能冒有很大的政治风险。康熙十八年（1679），举博学鸿词科，康熙皇帝很想让傅山免试而任内阁中书。不少朋友钦佩他的学问，纷纷上门劝说他接受这个任命，阳曲县知县戴梦熊还亲自准备了驴车为他送行。傅山与戴梦熊交往密切，假如自己不肯赴京，肯定会让这位地方官很难堪，无奈中在两个孙子的陪同下“黾勉就道”。然而，他又只想听从内心不去参加考试，走到半途中便声称身体不舒服，停留在崇文门外的一座荒寺里迟迟不肯前行。他在那儿还写了一首以死亡为主题的诗，不少人特地赶到寺庙来看望他，竟让寺庙变得热闹起来。傅山最终踏进了北京城。但，即便在皇气逼人的环境中，他依然张扬自己鲜明不污的个性，不愿乖乖地垂首就范。最后，借身体患病而且越来越严重为理由，推脱掉任命，返回山西老家。
傅山《春日》作为学者，傅山认为“志气不可空抱”，有志气、有学问，“始成得一佳士”。他主张读书既要“博综”，又要“只于一种里钻研穷究，打得破时，便处处皆融”。他说，读书是洒脱一番，长进一番。如果只在注脚中讨分晓，这就是钻故纸堆，就成为一条蠹鱼了。他的理论突破了宋明理学家教训人的语录形式，也否定了理学家封建的道德观念。这跟顾炎武在做学问时反对坐而论道、空谈心性，提倡实事求是、经世致用，有很多共同之处。顾炎武的性格和相貌以“怪”著称，却与傅山的“异”惺惺相惜。两位学者在太原相聚，夜间抵足而眠，白天就结伴去河边散步。在纵论天下兴亡、国事变化之余，还有更多人生和学问方面的话题。他们有着很多的精神共鸣，不仅非常看重民族大义和操守气节，而且都有广博的学问，对“经世致用”之学身体力行，对音韵、训诂、考据之学也都十分精通，吟诗赋文更是行家里手。傅山著有《霜红龛集》，因内中不少篇章触犯清廷，攻击缙绅，在当时无法刊印，顾炎武读后却拍手叫好，十分欣赏。对天下大事的深切关注、对真理的苦苦追索，使两个孤独的灵魂在茫茫黑夜里撞击出思想的火花。 图文综合来源网络，分享此文旨在传递更多有价值信息之目的。和万千书坛精英，一起探寻醉中国的书画印生活新方式！原文不代表书艺公社观点、立场以及价值判断。如有关于作品内容、版权或其它问题，请与书艺公社联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