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 年那天,家中的气氛再度紧张得如同即将断裂的弓弦。
妈妈又一次对着爸爸怒吼,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像一把锐利的剑在空气中挥舞。
姥姥与姥爷也在一旁帮腔,嘴里不停地指责着爸爸。
爸爸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无辜的神情,却又透着深深的无可奈何。他的眼神中没有愤怒,只有无尽的包容与忍耐,那眼神像一潭深邃而平静的湖水,默默地承受着所有的狂风暴雨。
我站在一旁,看着这熟悉的场景,心中的怒火却如火山喷发般瞬间爆发。脑门充血的我再也无法忍受她们这样合伙欺负爸爸的行为。
我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小狮子,大声喝斥道:“够了,你们还有完没完!从小我就看着你们这样欺负我爸,我爸却从未反驳你们,你们是不是以为老实人就该被欺负啊。如果你们还这样,明天我就去公安局把姓改了!”
我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决。
听了我的话,姥姥和妈妈愣住了,她们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仿佛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我口中说出。
随后,她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畏惧,慢慢地低下了头,再也不敢吱声。
那一刻,我看到爸爸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欣慰,那是一种长久以来被压抑的情感终于得到释放的神情。
在我的记忆中,爸爸似乎总是在默默忍受,而这一次,他终于在这场家庭的 “战斗” 中扬眉吐气了一回。
我的爸爸叫杨林宝,他的一生充满了坎坷与艰辛。
爸爸出生在一个贫困的家庭,家里兄弟姐妹众多,一共有 7 个人,他排行老二。
由于家庭经济条件太差,他甚至连小学都没有读完就被迫辍学务农。
那时候的他,小小的年纪就要承担起家庭的重担,每天在田间地头辛勤劳作,风吹日晒,皮肤被晒得黝黑,双手也布满了厚厚的老茧。
1980 年,征兵的消息传来,这对于爸爸来说,仿佛是黑暗中的一丝曙光。他毫不犹豫地报名参军,渴望能在部队里闯出一片天地。
在部队里,爸爸一直都非常刻苦努力,他总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完成每一项任务。
然而,因为文化程度不高,新兵下连队后,他被分到了炊事班,成为了一名炊事员。
虽然这并不是他最初所期望的,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抱怨,反而在炊事班中认真钻研厨艺,努力把每一顿饭菜都做得美味可口。
在部队的三年时间里,爸爸学会了很多东西,他的厨艺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退伍后,爸爸回到了家乡。
由于家里贫困,他一直面临着娶不起媳妇的困境。
而姥爷家因为连续养了四个女儿,没有儿子,便想招个入赘的女婿。
就这样,爸爸来到了姥爷家。
爸爸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他不善言辞,嘴很笨,但他干活却是一把好手。
尤其是他烧得一手好菜,所以家里掌勺的活自然而然地全都归了他。
爸妈结婚后,第一胎生了姐姐。
然而,全家人却都因为姐姐是个女孩而感到失望,他们把责任都推到了爸爸身上,指责谩骂声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爸爸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最后实在气不过,便说:“这闺女你们若嫌弃,就跟我姓吧!”
结果姥姥姥爷又都不同意,他们嘲讽爸爸说:“你一个赘婿,尽想美事。”
于是,姐姐还是随了姥爷的姓。
后来我出世了,因为是个男孩,他们可高兴了。
但在给我取名字的时候,爸爸小心翼翼地提出能不能在我名字后面加他一个姓,或者取他名字里的一个字,却遭到了姥爷一家人的一顿臭骂。
他们甚至还恶狠狠地说:“不想在这个家呆,就趁早滚。”
爸爸那天非常生气,他没有给他们做饭,结果又被他们轮流责骂。
但无论他们怎么骂,爸爸就是不吱声,也不干活。
小时候的我不懂事,看到大家都喜欢欺负爸爸,有时我也会跟着他们一起欺负爸爸。
有一回,我甚至骂他是窝囊废。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话就像一根根尖锐的针,深深地刺痛着我的心。
然而,自从我上初一的时候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改变了我对他的看法。
那时,我们班里有个学生叫潘宁,他的家庭背景十分显赫。
他的父亲是乡里的副乡长,爷爷是乡卫生院的院长。
潘宁在班里调皮捣蛋,经常欺负同学,老师们都因为他的家庭背景而不敢对他进行管教。
同学们对他也是敢怒不敢言。
有一回,他在走路的时候无缘无故地推了我一把,我气不过说了他一句,结果他便对我大打出手,把我打得鼻青脸肿。
我带着满脸的伤回到家,姥姥、姥爷和妈妈看到后气得不行,他们拉着我就要去找潘宁的家长。
然而,当他们听说潘宁是副乡长的儿子时,便都停住了脚步。
他们的脸上露出了畏惧的神情,还劝我以后尽量躲着他一点。
我看着他们的样子,心中充满了失望和愤怒。
我气得转头就往外跑。
刚出门,便看到爸爸肩扛锄头正要进家门。爸爸一眼就看到了我满脸的伤,他急忙放下锄头,焦急地问道:“儿啊,这是谁弄的?”
我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便冲口而出:“是副乡长儿子弄的,你敢去找人家啊?”
爸爸听后,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他说:“儿子,跟我走,我们去找他们父母说理去。”
我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说:“你能行?”
爸爸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什么行不行,跟我走,这天下还没有王法了。”
爸爸那时真的是半点犹豫都没有,他直接领着我敲开了潘副乡长的家门。
他们一家人正在吃饭,爸爸一进去,便指着我跟他们说:“你们儿子在学校把我儿子打了,我们要求你们给个说法!”
潘宁看到我们突然到来,目光有些躲闪。
潘副乡长摆出了一副官架子,问道:“是怎么回事?”
爸爸让我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
结果潘宁的老妈却满不在乎地说:“多大点事啊,不就孩子间闹点矛盾嘛,至于上家里吗?”
爸爸一听就发火了,他大声说道:“既然你这样说,那明天我让我儿子也揍你儿子一顿,我当过兵,别的本事没有,但我教我儿子怎么打架的本事还是有一点的,到时你们也别找我们,可以吗?”
爸爸的话一出口,他们一家人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潘副乡长也不敢再摆架子了,他连忙说道:“大兄弟,这孩子不懂事,我一定教育他,如果他还敢跟你家公子干架,任你处置。”
然后,他还从家里拿出礼品要送给爸爸,并且让潘宁跟我道歉。
爸爸没有要他们的礼品,他说:“我只要个公道就行。”
在回来的路上,我对爸爸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主动跟爸爸道歉,说我以前不该对他说那样的话。
我还好奇地问他:“为什么姥姥一家人那么骂你,你都不还嘴呢?”
爸爸看着我,语重心长地说:“一家人相处,不是讲理的地方,而且她们都是女人和老人,我是男人,不能跟她们一般计较。男人就要有男人样,要懂得包容和忍耐。”
从那之后,我便成了家里最维护爸爸的那个人。
而自从我那次挺身而出之后,家里也再也没有人敢随意骂爸爸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一家人的关系也逐渐发生了变化。
姥姥和妈妈开始慢慢意识到自己以前对爸爸的态度是不对的,她们开始尝试着改变,对爸爸也多了一些尊重和理解。
如今,我们一家人生活得非常幸福。
爸爸依然默默地为家庭付出着,他的厨艺越来越好,每天都会为我们准备丰盛可口的饭菜。
而我,大学毕业后当了两年兵,这两年让我学会了很多,也真正懂得了一个退伍军人的高尚品行。(注:因为父亲是入赘的女婿,实际上我在家称姥爷姥姥他们是叫爷爷和奶奶的,为了让读者更明白人物关系,故写成姥爷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