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太后是中国历史上很有争议的一个人,大家能想到的都是她奢侈的生活和丧权辱国的种种行为。因为她的特殊地位,历史上对她的私生活几乎没有太多的描述。但是,一位叫做裕德龄的人,因通晓外文和西方礼仪,在1903年时被慈禧招入宫中做“御前女官”,成为紫禁城八大女官之一。
在此期间,裕德龄近距离接触到了慈禧太后的生活圈,并在离开紫禁城后,写下了她在慈禧身边两年的所见所闻,名为《清宫二年记》。这本书披露了大量慈禧和清宫的秘闻,在西方引起轰动。我们这才有机会了解到晚年慈禧的生活,去一窥这位掌舵中国末代王朝的女强人。
裕德龄生于1886年,是汉军旗人和法国人的混血。其父为裕庚,是清末外交官,曾任大清驻日本和法国的特使,在欧洲生活多年。在法国时,裕庚结识了一名法国女子,两人结婚,生下几名子女,其中裕德龄为其长女。从小在欧洲过着上流社会的生活,不但钢琴、芭蕾样样精通,还会八国语言。
随父亲回国后,在清末急于和西方各国“建交友好”的环境下,慈禧得知裕庚的两个女儿通晓多国语言及西方礼仪,便下诏两人入宫觐见。最后,裕德龄和妹妹裕容龄一起进宫,成为慈禧身边的“御前女官”。她的主要职责就是给慈禧做翻译工作,以及担任光绪皇帝的英文老师。她的特殊身份让她同时接触到了当时清朝统治阶级最顶层的两人。
清宫的两年生活,尤其是在慈禧身边,裕德龄和妹妹如履薄冰。她们也看清了宫闱之内的阴森、险恶和恐怖的一面,逐渐有了逃离皇宫的想法。但在慈禧身边,这种想法是万万提不得。直到1905年,裕德龄的父亲病危,她才获准离开皇宫。裕德龄也就趁此机会,留在了上海,再也没有返回紫禁城。
她结识了美国驻上海领事馆的副领事,两人恋爱结婚,一直在上海生活。在此期间,裕德龄身边的朋友都开始打探她在宫中两年的生活见闻,尤其是慈禧太后的秘闻。于是,她在慈禧去世后,便用英文写下了第一部回忆录《我在慈禧身边的两年》。西方出版社竞相向她投来稿约,裕德龄又出版了多部清宫生活书籍。
她使用“德龄公主”作为书名,有人指出,她并不是公主,有夸大自己身份的嫌疑。但裕德龄的公主之名,并不是自取,而是她在上海时,身边的圈子对她的称呼。从她和慈禧的一些合影来看,裕德龄作为慈禧最亲近朋友圈中的一人,其身份是无可置疑的。
裕德龄在书中以大量的篇幅,对当时中国的最高统治者慈禧太后的饮食起居、生活情趣和内心世界进行了很多描述,刻画了慈禧鲜为人知的另一面。书中披露的许多资料,都具有很高的历史价值。今天我们就来讲讲这本书中所披露的故事。
裕德龄在宫中的两年时间里。她担任慈禧的英、法翻译,帮助慈禧和西方各国使馆夫人联谊活动的沟通桥梁,在一定程度上从“夫人外交”上为清朝的外交做出了贡献。她不仅要有很强的语言能力,还要有很强的社交能力。因此,裕德龄深得讨好慈禧之能力。她从国外带来的很多洋玩意儿,比如西洋小镜子、小扇子、香水、化妆品等,经常打败大臣们进献的奇异珍宝。
而且,她给慈禧所讲国外见闻,启迪了慈禧对“新生活”的向往。她还会定期给慈禧读最新的外文报纸,以便让慈禧了解国外对清朝的看法和世界的最新动向。而且,两姐妹还经常陪同慈禧化妆、游玩、赏花、看戏。按照现在的说法,她们就是慈禧身边的闺蜜,是最好的玩伴。也因此,慈禧从厌恶拍照,到喜欢上了拍照。慈禧一生共拍了786张照片,成为了当时那个年代留下最多照片的清朝人。
比如慈禧的一张很著名的照片,左起为光绪的后妃之一瑾妃、裕容龄、慈禧、裕德龄,两人的法国母亲,光绪皇后(隆裕)。从这张照片就可得知,两人和慈禧的亲密关系。
回想起第一次入宫,德龄和妹妹还有母亲三人一起同行。她们首先见到的是太监总管李莲英,他负责安排慈禧太后的一切事务。德龄说,李莲英看起来又老又丑,满脸的皱纹,但待人非常恭敬。
他送给了她们每人一个玉做的戒指,说是太后送的见面礼。但是,她们光是等慈禧化妆,就等了足足两个半小时。当慈禧出现在她们面前时,看见的是一位老太太,穿着黄缎袍,上面绣满了大红的牡丹。
肩膀上是一件用珍珠串起来的,渔网形状的披肩,上面全部用一颗颗又光又圆的大珍珠镶嵌而成,而且都是一样颜色一样大小。此外,太后还戴满了手镯,有金的,玉的,还有各种戒指。两手的中指和小指上,还戴着长长的金护指。这些东西加在一起,是她们从没见过的华丽装扮。慈禧之后就常常让德龄她们陪她看戏。
地点就在分布在各个宫殿的大大小小的十多个戏台。看戏是紫禁城的主要娱乐活动,尤其是慈禧,极为喜欢看戏。而且,她还会自己编排剧本,亲自导戏,演员则全部都是太监,场场都很精彩。
慈禧吃饭没有固定地点,她喜欢在宫里的各个地方用膳,取决于她当时停留在哪里。德龄她们第一次陪慈禧吃饭,就被惊讶到了。尽管她们早已熟知法国上流社会的生活,在吃饭时,除了慈禧,所有人都要站着,这是宫里的规矩。
食物早早被准备好,大概有150种之多。光是猪肉都有十几种做法,其他是以鸡肉,鸭肉,羊肉为主。但宫里是不吃牛肉的,因为牛要耕地,所以吃牛肉是一种罪过。当慈禧听说欧洲人都吃牛排时,感到了莫大的震惊。德龄吃到了一种红烧肉,觉得特别好吃。但慈禧当天吃的最多的一道菜叫“樱桃煨肉”,因为慈禧爱吃甜食,很多肉也都是略带甜味的做法。
还有熏鸭和熏鸡也是常有的,用松柏的树叶覆在鸭肉上熏蒸后,有一种松柏的清香,特别好吃。慈禧是不怎么吃米饭的,所以主食都是面食。面食的种类也非常多,有甜有咸,有蒸有炸,还被做成了各种精美的造型,多是龙形,花形,蝴蝶形。只有等慈禧吃好后,才会让其他宫女吃剩的。但德龄说到,虽然慈禧每种食物只吃一点,但加起来每顿的食量也很大,她胃口很好。
德龄的工作是在外国使馆夫人来给慈禧请安时做翻译。慈禧对她们的态度都很好,会送她们每个人礼物。但等这些外国人走后,慈禧会说她们谁谁谁不好。她真的很聪明,能从这些人一举一动里,就知道她们的心思。德龄的另一个工作,就是帮慈禧照看首饰。因为慈禧每天要花很多时间化妆打扮,一天之中都要换好几次装扮,所以她的饰品特别多,每一个饰品都极为精美。
所有的饰品都要放在用乌木做的匣子里,外面是黄纸,上面写着饰品的名字。只是其中一个化妆间,里面的饰品就多达3000多个。这样的化妆间,还有好几个。所以,为了防止丢失,慈禧要求德龄她们时不时要检查其中的东西,以免被盗。
对于李莲英,在宫里有一种特殊的地位,说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能都不为过。因为慈禧每次看起来,都不会听他的建议,但其实私下常常和李莲英商量要处理一些宫中的事情。各地的官员都会找李莲英办事,但李莲英每次都说太后不会听他的,但每次他却总是能把事情办好。
慈禧晚上睡觉的时候,流程也是很复杂的。首先是两个宫女给她梳头,两个宫女给她捶腿,两个宫女给她扇扇子,还有人负责驱赶蚊虫。里屋外还有两个老妈子,负责管理这些宫女。外屋则是六个太监守夜,他们整夜都不能合眼,负责慈禧的安全。有一次,轮到了德龄给慈禧“守夜”,在这一天她是小心翼翼的。
她发现慈禧很容易生气,她永远不会对任何一件事情完全满意。有一次,一个宫女给慈禧拿袜子,拿了两只不一样的,结果慈禧让在场的另一名宫女扇了她十个巴掌,让她长长记性。还有,慈禧特别喜欢的一个游戏是把玩色子赢的钱放到地上,让宫女太监们去抢。有一次一个宫女被德龄踩了一脚,立刻大哭了起来。慈禧后来把这个宫女关了三天不给吃饭,因为她认为这个宫女太矫情。所以,伺候慈禧是精神高度紧张的,这可不是一个好差事。
在宫里,太监很多,宫女很多,但他们之间也无法发生什么。虽然也有悄悄在一起的,但大多数太监,他们是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的。他们最喜欢的一项活动,说出来都令人无法相信,那就是“炸乌鸦”。首先乌鸦在中国被认为是一种不祥的生物,而太监们又被戏称为“乌鸦”。这是因为太监净身后,声带也会发生变化,说话时听起来就和乌鸦似的。
所以太监就特别讨厌乌鸦。他们经常会用捕鸟器捕捉乌鸦,然后在乌鸦的腿上,绑上一只大号爆竹引燃。等乌鸦飞到空中后,爆竹爆炸,乌鸦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太监们则会哈哈大笑,笑声传遍整个紫禁城,听起来既恐怖又变态。
百日维新之后,光绪皇帝被慈禧囚禁在紫禁城旁边的瀛台。在1901年义和团运动之后,光绪恢复了一定的自由。就是有时候,慈禧会派人去瀛台,接光绪回到宫里,让光绪陪她召见大臣,批阅奏折。之后再把光绪送回去。一些重大的节日和庆典活动,光绪也会被接回来。毕竟这种表面工作,慈禧还是要做。
德龄第一次见到光绪给慈禧请安,就感受到了慈禧的威严。光绪竟然叫慈禧“亲爸爸吉祥”,听说喊“亲爸爸”是慈禧要求的。在上朝时,光绪基本就是摆个样子,所有奏折都是慈禧先看,然后光绪再看。
而且光绪基本不说话,就算有时慈禧象征性地问光绪意见,光绪也是尽量揣摩慈禧的意思,很少接话。毕竟对于被囚禁的皇帝来说,要谨言慎行,唯恐大祸随时及身。在德龄的眼里,光绪皇帝出现在公众场合是严肃的,忧郁的,甚至有些呆滞。但她私下给光绪上课时,光绪的两眼却变得炯炯有神,而且会问她很多关于西方的事情。所以德龄认为,光绪一直有重新夺回权力的信心,他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
德龄还说到,光绪记单词的能力很强,很短的时间内就能背诵一篇英文短文,英文字也写得很好。唯一就是英文发音不太好。光绪皇帝还会很多种乐器,比如钢琴,也能弹上几首曲子。他对于宫里的事情也知道很多,他提醒德龄不要和太监们走得太近,尤其是李莲英。但李莲英把所有事情都办得非常漂亮。
有一次,德龄她们进宫2个多月了,想去看看生病的父亲,却不敢和慈禧说,只是私下说了一次。但几天后,慈禧主动问起她们父亲的病,并说如果需要时,可以回去几天。她们后来才知道,是李莲英和慈禧说的。当她们正高兴的时候,皇后告诉她们,出宫可以,但一定不要特意换衣服,要和平时一样,要让自己看起来对回家毫不在意一样。而且最好要提前一天回来,显得自己仍然挂念慈禧。说完后,德龄才知道,在宫里,处处都要小心翼翼。
她们发现,慈禧还有个习惯,就是用眼神示意。她常常想要一件东西,却不会说出口。比如她想要烟袋,就会看看桌子,然后再看看旁边的太监,太监就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很快把烟袋拿给她。慈禧也不是不关心民情,在当时,河北地区大旱,慈禧每天退朝后,都会祷告求雨。就这样一直祷告了十天,而且中间的两三天,还禁食了肉类,还命令北京城内,三天禁止杀猪,以求感动神明。
因为她觉得天不下雨,农民没有收成,求雨期间,慈禧吃素。但德龄知道,慈禧很爱吃肉,为了求雨,她也非常能克制。德龄唯一一次看到慈禧哭,是在祭祖的时候。平时一向威严的慈禧,在咸丰皇帝的灵牌前,哭得很伤心。德龄由此知道,慈禧也是一位有感情的人,她的压力,无从释放。
而且,慈禧最爱的一件首饰,就是咸丰皇帝给她制作的,鎏金翡翠福禄寿五彩手镯。这个手镯有5种渐变颜色,分别是白,绿,黄,紫,红,为稀世绝品。慈禧一生都没有摘下来过,直到她带进墓地后,被孙殿英盗出。
自从义和团事件之后,慈禧在颐和园呆的时间,就比紫禁城多多了。所以,德龄她们也要随着慈禧到颐和园去。在那里,慈禧喜欢在昆明湖上,坐船夜游。那是一天里最轻松的时刻,在夜光下,她们和慈禧同坐一条船,太监们在船上吹笛子,弹月琴,送出一阵阵悦耳的歌曲。有时候,慈禧还会低声唱起来。
慈禧还谈到了义和团事件发生后,仓皇逃出北京的事情。当时很紧急,慈禧就问有谁想和她一起走。结果没想到,宫中3000多个太监,真正愿意和她一起走的,只有17个。大部分人都跑了,因为他们认为联军会打进宫里,而和慈禧在一起,也是最危险的。在慈禧西逃中,从北京到西安的一路上,她们天不亮就赶路,到了深夜才敢找地方住下。各地官员也接待不周,因为都在闹饥荒。随着联军逼近,太监也跑得越来越多。到了最后,都没人抬轿了,只能步行,缺吃少穿,还一路下雨。
他们花了1个多月才到西安,慈禧把一辈子没受过的苦都受了。而一年后回到宫里,慈禧发现很多东西都被偷了。不用说都是太监所为,很多东西只能从库房里临时去找。物是人非,面对这种场景,慈禧觉得很伤心。因为,伤害国家最深的,反而是自己人。
在德龄进宫的第二年,日俄两国之间就要开战。慈禧紧急召见了袁世凯等众多高级官员,开了一次军事会议。袁世凯那时,在操练全国的新军,是清政府最重用的汉族官员之一。慈禧问袁世凯,日俄开战对中国的影响。袁世凯认为中国,不至于卷入战争。但毕竟是在中国领土上打,战端一开,肯定不利于中国。现在最好赶紧宣布中立,表示不干涉任何一方,以免将来发生纠葛。慈禧又问,万一中国牵扯其中,能怎么应对。袁世凯称不必太过担心。
慈禧说到我们没有新式的军队,也不知道能用什么办法自新。她很希望中国能在世界上有一席之地。在会上,一些军队的官员根本给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建议。慈禧说到我们缺少海军和海军人才。有的官员说万一打仗,可以用商船来冲击。又说到百姓是如何勇猛,可以拿来对抗列强。结果慈禧听后,把这位官员给轰了出去。她自叹到,当时的中国虽然人多,但可惜都是庸才。
光绪也参加了这次会议,但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话。慈禧也照例问了他意见,光绪只表示一切都和太后相同。然而,日俄战争爆发后,对中国的影响很大。清朝失去了东北地区的控制权。由于在东北开打,日本胜利后,开始对东北进行渗透。不仅得到了东北的铁路系统和几座大城市的租借权,并在未来几十年里,让东北成为了日本侵略中国的跳板。所以,清朝在战争中保持中立的态度,造成了后续非常严重的影响。
在日俄战争打到一半的时候,袁世凯又来汇报,说战争进行得很激烈。当时正好有一个大臣来觐见,说最好送日本一批粮食以示好。慈禧听到袁世凯说的后,立刻决定不送日本粮食了。慈禧还私下对他们说到了囚禁光绪皇帝的事情。因为清朝需要维新,开始她也是同意的,也放手光绪去做。但皇帝自从见了康有为后,就极为着魔,还要在中国推行基督教。慈禧本人是十分讨厌西方宗教的。对于康有为的所作所为,她也是极为憎恨的,说他是中国的“万恶之源”。
而且,康有为有一次竟然建议光绪派兵把颐和园包围起来,囚禁慈禧,等到新政结束后再把她放出来。因为这个,慈禧立刻开始抓捕康有为等人,并把光绪囚禁了起来。本来还想慢慢放手权力给光绪,变成了彻底封禁皇帝。从这一点来看,光绪即便有抱负,有雄心,也不具备掌控危机时期国家的能力。
光绪一直对德龄说,希望她能劝慈禧继续推行新政。但在德龄和慈禧的两年接触中,她知道是不可能改变慈禧的。这个守旧的老妇人,在操控清朝这艘即将沉没的大船时,所做的只是让这艘船能晚一点沉没,而不可能将其打造成一艘新船。
在书中的最后,德龄说到,宫中的两年生活是她人生最重要的一段时间。她虽然不能劝说慈禧实施新政,但她仍然希望中国能够自强起来,和世界各国并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