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记事起就知道,我爱的是男人。
可我将这份爱意深深埋在内心深处,
害怕周围异样的眼光和背后的指点,
直到有个人他站在我的面前告诉我: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1.
我爱上了一个人。
从八岁时候的第一眼,从妈妈将他领进门的第一句:“小海,以后你就叫他爸爸。”
我拒绝了,那个时候一向很礼貌听话的我,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拒绝了妈妈的请求。
从出生起我就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生父,妈妈一直说,那不过就是生物学父亲,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她很辛苦,一个人把我拉扯大,白天工作就把我放在外婆家,下班就急忙过来接我回自己家。
所以我从小就很听话,我不想日夜操劳的她,眼角的细纹越来越多。
可当她第一次向我露出请求的眼神时,我看着那个绅士儒雅的男人,只是低着头摇了摇头。
“阿雅,没有关系。他还小,不要勉强孩子。”他的声音磁性又有些沙哑。
却一下子撞进了我的心头,有一股淡淡的甜味在心间蔓延。
我悄悄用眼角瞟了他一眼,被他抓了个正着。他低沉地笑出了声,大步走上来轻轻摸了摸我的头:
“小海,以后你叫我叔叔也可以。以后就是我们爷俩保护你妈妈。”
我站在原地,没有接话也没有甩开他的手。
自此,我们成了一家人。
我叫时海,他叫姜御。
我们之间隔着妈妈,隔着伦理,也隔着性别。
2.
他是什么时候发现我龌龊的内心的?
也许是那一次,正处青春期的我,第一次遗精了。
那个夜里,我在寂静的黑暗中带着情欲喃喃喊了“阿御”两个字,他的名字在我舌尖婉转缠绵。
裹着被子的我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在梦里一度以为是在和他热烈激情。
我们不顾世俗的眼光,也再没有任何阻碍。
第二天梦醒后,正在吃早餐的我被妈妈一声惊呼吸引了目光:“小海终于长大了!”
妈妈用嬉笑的语气对着我和他大喊,我看着妈妈手里拿着的我藏在枕下的内裤,忙起身抢回来。
“臭小子,怪不得我昨晚路过你房间,好像听到你喊了句阿玉?是你的同班同学吗?”
妈妈饶有兴致地拉着我追问,我满脸通红不敢应她,耳尖有些发烫地悄悄看了一眼他,却被他的眼神惊在了原地。
一股寒意从我脊椎一路蔓延到后颈椎,在这大夏天里我只感到好似掉进了冰窟。
姜御的眼神,冷漠又直视人心。
他知道…他知道我在叫“阿御”而不是“阿玉”。
妈妈还在为她的儿子终于长大成人而高兴不已,只有我们两个,各怀心思的挪开了视线。
3.
从此我再见到姜御只能垂着头不敢再直视他的双眼说话,我害怕见到他眼底的嘲弄和鄙夷。
妈妈有一次专门来我房间悄悄低声不解地问我,是不是对我的新父亲有什么不满意。
怎么相处了这么多年,反而越来越生分?
“父亲?”
我喃喃低语这两个字带给我的冲击,然后忍不住有些笑出声。
是我魔怔了,他是独自将我养大的妈妈心尖上的爱人,是她后半生的依靠。
妈妈听到我的笑声有些担心,她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在我身旁,认真的看着我:“小海,你告诉妈妈,你内心到底怎么想的?”
我眼里闪过一丝迷茫,甚至险些以为妈妈看穿了我内心的小心思,终于还是怯懦地问她:“妈妈,什么叫…怎么想的?”
“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姜御,妈妈可以考虑和他分手?”
“分…手?”我艰难地吐出这个词:“你舍得?”
“为什么不舍得?你是妈妈的儿子,我们才是相伴一生的人,妈妈希望你快乐。”妈妈先是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很奇怪我的问题。
但她斩钉截铁地向我表示,我永远是她的第一位。
如果他们分手了,我是不是就有机会了?我的脑海里仿佛放起了烟花,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微笑。
可随后就僵在了脸上,姜御此刻正站在房门口看着我。
他顿了一会走了进来问我们,能不能给他和我一个私聊的机会。
4.
“你对我是有什么想法吗?”姜御此刻正坐在妈妈原先坐的凳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问道。
他的脊背挺得很直,骨子里一派儒雅又温和的气质。
我悄悄看了一眼此刻大门紧闭的房门,深知妈妈一定悄悄趴在那里努力偷听。
姜御没有问我对他是否有什么意见,而且用了想法这个词。
我踌躇了几分钟,终究还是双眼直视着他脱口而出:“阿御,我喜欢你。”
我原先设想的鄙夷和不屑并没有出现,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后对我说道:
“我一直知道你的心思,对不起。是做为父亲的我对于这个问题犹豫了很久,没有尽到责任。”
听到他嘴里自称父亲,我便马上意识到他的意思,正想出言反驳,他只是对着我摆了摆手示意我冷静:
“大约是因为你从来没有见过生父,所以你把对他的感情嫁接到了我这里。你把对父亲孺慕之情认为是爱人之间的情感,这很正常。
我们是有独立思想的人,如果你真的坚持你对我就是你认为的那种情感,那就让时间来证明。
我可以和你妈妈永远不领证,直到你分清自己的情感愿意称我一声爸爸。
但我会一直守护在你们娘俩身边,这是我做为男人,给你的承诺。
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承诺,在你成年之前都不得对你妈妈说出你的这份心思,她很辛苦,你做为男子汉,应该承担起这份责任。”
5.
从此我和姜御保守了一份共同的秘密,我为共同这两个字感到喜悦。
姜御鼓励我除了学习之外应该拥有自己的爱好,他带着我去探索各种运动,篮球足球攀岩游泳很多很多种。
我在这个过程中终于发现除了对他保持永远的爱意以外,我还能对篮球也拥有一样的热爱。
甚至因此多了许多同样爱好的好朋友。
姜御为我的发现感到欣慰,妈妈也为我们突飞猛进的关系感到开心。
在她看来,她的爱人和她的儿子能够友好地相处,她终于再不用成为那两头为难的中间人。
而我们这一年看似美好的幸福生活在年底被扯开了那层裹着畸形关系的遮羞布。
这一次,是我和妈妈之间爆发了剧烈的矛盾。
起因在于她在某一天突然状似无意地告诉我,她想和姜御成为真正的夫妻。
她不想再无限期地拖着姜御,她想给他们两个人这么多年的相守一个交代。
“交代?那我呢?”我有些歇斯底地对她嘶吼。
“妈妈将你养育这么大,我需要给你什么交代?反而是你,你不觉得你恶心吗?”妈妈的眼神带着一丝恶狠狠的恶意。
“恶心?”我念着这个词呆愣在了原地。一向温柔体贴的她,好似在我面前终于显出了深藏已久的厌恶。
“对,恶心。你和你爸一样,都是那该死的同性恋。我刚毕业他就欺骗我让我怀上你,就为了给他家那看不见的皇位一个继承人。
我偷跑出来将你含辛茹苦养大,结果你真恶心,你天天觊觎姜御。
你不用瞒着我,你看他的眼神和你爸当年看那个男人的眼神一模一样。”
6.
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我看姜御的眼神将我出卖给了妈妈。
在她厌恶到极致的眼神中,我们的争吵,甚至不能说争吵,是在她单方面对我的辱骂中结束的。
以我高中开始住校,没事再不得回到这个家为这个事件最后的结果。
那天姜御回到家,诧异地看着我一脸倔强拉着行李箱就此离开了家门。
他没有拦住我,只是有些落寞。
这三年,我没有再回过有姜御在的家,哪怕逢年过节也只是一个人回到外婆家。
外婆为此拐弯抹角问过我许多次,可我也无颜说出我和妈妈之间那令人羞耻的矛盾。
我该怎么说出口,我爱上了妈妈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