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今天是我三十周岁的生日，也是我和贺伟结婚四周年的纪念日。
两天前我就开始精心准备，终于备齐了今晚色香味俱全的烛光晚餐。可是从下午五点一直等到晚上十点，贺伟都没有出现。
看着早已凉掉的饭菜，还有挂钟一点一点向前移动的指针，我终于还是忍不住给贺伟发过了一条信息。
【老公，你几点回来？】
这条消息就像之前发出的几条一样，石沉大海，迟迟没有回应。
手指在视频通话按键上悬空了很久，一咬牙，我闭眼按了下去。
视频被秒挂断了，紧接着，是贺伟一条不耐烦的信息。
【在忙，别无理取闹！】
我的心狠狠揪了一下，原本还想说出的话，就烂在了肚子里。
给深夜不归的老公发个询问的信息，打个视频电话，怎么就是无理取闹了？
何况，今天还是我三十周岁的生日呢。
我的呼吸一窒，眼眶就忍不住酸涩了起来。可是，我已经是个三十岁的大了，不能像个小姑娘似的，有点事情就矫情到哭了。
于是，我强制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开始默默地数着今天的收获。
晋升为财务部的经理、娘家老宅的拆迁款马上就要下发、弟弟用工作后拿到的第一个月工资给我买了一条漂亮裙子、而我则如愿用一元钱秒杀到了一个特别漂亮的生日蛋糕……
桩桩件件，似乎都是我自己争取来的，没有贺伟的半点身影。
十二点半，贺伟把门敲得邦邦响，嘴里还粗声粗气地叫着我的名字。
我从沙发上惊醒，赶紧拖着因为久坐已经有些麻木的腿，给贺伟开门。
开门的瞬间，一身酒气就冲我扑鼻而来，紧接着是贺伟踉跄的身体，还有他一个突如其来的大嘴巴子。
2
“啪！”
一声脆响毫无征兆地在我的脸上炸开，像是平地炸起了一朵蘑菇云，把我的耳膜都震得嗡嗡响。
我的脑海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
这是结婚四周年以来，贺伟第十三次打我。
“臭娘们，要不是你打视频电话，王总也不会提前离场。你知不知道，你坏了我的好事，好几十万的单子，或许就要这么黄了！晦气！”
说完，贺伟就冲我的脸上吐了一口浓痰。
我浑身颤抖，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惊恐地看向贺伟。
如果此刻还手或者争辩的话，吃亏的肯定是我，心头的寒意已经将我整个人都冻僵了。
“看什么看？你那是什么眼神？要死不活的！还不赶紧给我倒水去！”
贺伟发完火，摇晃着身子就往客厅走去。
看到餐桌上一筷子未动的饭菜和那个漂亮的生日蛋糕，他嗤笑了一下，嘟嘟囔囔地说道：“真是败家娘们，你买这些菜得花多少钱！我每个月给你的生活费，你就是这么糟蹋的吗？！”
说完，像是不满意似的，抬起脚狠狠地踹向了桌腿。
“哗啦！”“嘭！”
最靠桌边的蛋糕，随着力道直直地从桌面上跌落了下来，摔在地面上，像是一幅五彩斑斓的油画。
看着破碎掉的蛋糕，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破碎的心。
今天，可是我三十周岁的生日啊。
一个女人，跨过三十岁的门槛后，就要和青春说再见了。
“狗屁的生日蛋糕，狗屁的生日，就是找借口花钱罢了，我的钱就是这么被你糟蹋了。你就算是买再漂亮的生日蛋糕，能挡得住自己脸上的皱纹？清醒清醒吧，都一把年纪了，还装嫩，真恶心！就你这个模样，这个世界上也就是我还能看得上。别人，哼，连一眼都不想看你！”
随着贺伟的一声声怒吼，我才从一片茫然中抖了抖身子，将眼神从一桌残羹冷炙转移到了他有些扭曲变形的脸上。
看得出来，此时的他，已经处在愤怒的边缘。
贺伟踢完了桌腿，似乎仍旧不解气，对着我嘟嘟囔囔，然后随手抓起了椅子上的一个包裹，朝着地上扔了过去。
好巧不巧的，那件包裹正砸在了蛋糕堆里。
那件我弟弟花了一小半工资买来送我当生日礼物的新裙子，也沾染上了五彩的颜色，变成了油画当中的一景。
3
我心惊胆战又麻木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听着贺伟口中不断贬低我的话，心里感到一阵阵的酸涩。
那些话，我已经听了整整四年了，已经熟悉到骨子里头了。
按理说，再听到后就不会难过了，不是吗？
是啊，我只是一个长相普通，家世普通，毫无闪光点的女人。
二十六岁那年，一直没有交过男朋友的我，通过相亲网站花了大价钱，才拿到了贺伟的联系方式和相关资料。
他虽然是离异过一次的人，但是长相帅气，嘴巴又甜，工作能力也强，是很多小姑娘心目中完美的白马王子人选。
同时和我一起竞争的人很多，我原本以为自己不会胜出。没想到在我同意了不要一分钱彩礼，婚后的工资卡上交，不买婚房和公婆一起住的这些条件后，贺伟最终牵住了我的手。
虽然当时我被弟弟骂了个狗血淋头，妈妈也苦口婆心地劝阻，但是架不住我的年龄越来越大，想要一个家的念头就越来越重。
而贺伟那时候温柔的笑容，把我迷得神魂颠倒。
那时的他，贴心，大方，幽默。他会耐心地陪我逛街，天冷时给我买一杯热奶茶暖手，还会体贴地在我的生理期准备好红糖水，找到好的笑话就分享给我一起听……
我像是突然受到珍视的灰姑娘，一跃成为最幸福的公主，心里充满了甜蜜。
我和他的婚礼，终还是如期举行了。
只是，这次结婚的贺伟是二婚，不宜大操大办。所谓的婚礼，也只是找两家人一起在酒店简单地吃了顿饭而已。
酒席的钱，还是我提前预支给酒店的。
婚后，我的工资卡就被贺伟收走了。他每个月给我两千块钱的家用，用来支付家里的所有开支。
而这些钱，远远不够。
好在我是做财务出身，月入过万的工资卡虽然上交了，但是我可以兼职给别的公司做账。这四年来，我很少参加应酬，也极少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加班加点是常态，有时候还要熬夜到凌晨一两点，才勉强有点额外的收入，堪堪应付住每个月的支出。
当然，这一点，贺伟是不知情的。他总以为，每个月两千块钱的家用，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但凡我提出多要一点家用钱，就会遭受他的白眼和无情的言语打击，说我花钱大手大脚，不勤俭持家。
手心向上的日子，并不好受。
4
而婚后与公婆同住，也让我感觉窒息。
公公和婆婆早就退休在家，他们每天早上出门打太极，然后找几个老伙伴搓一天的麻将，晚上再去跳广场舞或者在家里磕着瓜子看电视。
他们乐呵呵地享受着退休后的幸福生活，家里的家务从来不管，菜也绝不买一点。
换完的衣服随手丢在卫生间的脏衣篓里，不管我下班回来多晚，都等着我做晚饭。
我活得好像一个免费保姆。不，连保姆都不如。保姆至少有假期，而我没有。
每当我累到虚脱，要放松一会儿的时候，总能听到婆婆悠悠地说道：“宁凝啊，你能嫁给我们家贺伟，是你的福气，不知道修了几辈子的福分呢，可得知足。外面多少小姑娘眼馋你啊，你可得好好表现。”
是啊，外面多少小姑娘眼馋贺伟啊。
这段姻缘是我自己硬求来的，即使我看到了他衬衫上的口红印，即使我闻到了他身上陌生的香水味，即使我已经卑微到了尘埃里，也该知足并好好表现，不是吗？
因为，一开始就是我高攀了啊。
借用贺伟的话来说，就是我一开始，就“配不上他”，要不是他“怜悯”我，是绝对不会选择我的。
再回神的时候，我看到贺伟已经斜躺在沙发上，沉沉地睡去了，旁边是一堆五颜六色的呕吐物。
世界突然安静了，我竟然有种解脱的感觉。
这几天公婆出门旅游了不在家，要是他们老两口在家，看到贺伟的样子，估计又该骂我没有照顾好他们的好大儿了。
我忍着刺鼻的味道清理完了呕吐物，看着贺伟帅气的睡颜，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声音。
“宁凝，你不配，你配不上贺伟，你就是个垃圾。既然你这么低贱，为什么不立刻去死呢？”
5
是啊，我这么低贱，为什么不立刻去死呢？
恍惚中，我看到了茶几上的水果刀，那闪着寒芒的刀刃，似乎在冲我微笑。鬼神神差的，我拿起那把水果刀，毫不犹豫地冲着自己的手腕割了下去。
似乎这一刻，我已经等了很久……
“呕~~~”
贺伟突然的一声呕吐，让我瞬间惊醒，看着自己手腕上刺眼的红色，还有迟来的疼痛感，我忍不住凄惨一笑。
老天爷，我连死都不配，是吗？
我从医药箱找出一卷纱布，胡乱地缠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又赶紧手忙脚乱地去处理贺伟的呕吐物了。
等我忙完累出一身细汗后，看到缠在手腕上的纱布已经渗出了一大片红色，像是一朵鲜艳的罂粟花。
不知为何，我突然对这种扭曲的疼痛感和鲜艳的颜色，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那种细密的疼痛和瞬间的解脱，像是明亮的火焰，吸引着我这只在黑暗中迷茫的飞蛾。
第二天，我穿着一件长袖衬衫去上班，把手腕上的伤口隐藏了起来。
“恭喜宁经理啊，晋升为财务部一把手，晚上要不要请我们去庆祝一下啊？”
刚一进门，部门的同事就开始起哄，那个新来的实习生也眼巴巴地朝我看，眼睛里的星星都快要冒出来了。
我下意识地想拒绝。
一次庆祝，至少得请财务部门的七个人吃顿饭，花费少说也得千把块，这本不在我的预算之内。
可万一要是不请，作为新晋升的财务部经理，如此的不通人情，以后也很难和部门的同事齐心协力了。
6
就在我纠结的时候，那个新来的实习生突然站起来走到我身边，一脸笑容地说:“宁经理啊，我知道一家新开的火锅店味道特别纯正，口碑也特别好，而且开业期间饮料免费畅饮。不然，我们晚上就去那家？”
说完，他悄悄地塞给了我一沓优惠券，那上面还有他残存的体温。
满一百减三十，可叠加使用，这优惠力度不可为不大。
其他人没有发现这个实习生的小动作，一听有“免费饮料”，都欢呼着摇晃着身体，对视而笑了起来。
事已至此，我已经不能不答应了。
“那个……”
我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了小实习生的名字，“王凯，谢谢你。”
王凯坐在工位上冲我一脸灿烂地笑了，还调皮地眨了个wink，两颗漂亮的小虎牙跳动在他青春洋溢的脸上 ，让我有点恍惚。
这样美好的青春啊，我已经不配拥有了。
好在这几天公婆不在家，我不用回去做晚饭了。至于贺伟，他应该还有别的应酬，我提前跟他说一声就好了。
于是，我忐忑地跟贺伟发了一条微信，说我今晚不回家吃饭了，要和公司的同事聚餐。
这条信息，同样泥牛入海，迟迟没有回应。
鉴于昨天的惨痛经历，这次我没敢给贺伟发视频，也没敢打电话，甚至语音信息都没有发。
或许他介意的不是我的视频电话，而是我的样貌和声音吧。
晚上下班后，我带着财务部的同事们浩浩荡荡地朝着火锅店走去。刚一进门，就看到了正在和一个女生打情骂俏的贺伟。
7
我顿住了脚步，脑袋嗡嗡直响。
贺伟同时也注意到了我，脸色明显一僵，毫不避讳地朝我蹙了蹙眉。
“你怎么来了？又想来坏我的事？”
听着贺伟的指责，我全身像雕塑一样僵硬，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全没有了平时在同事们面前的游刃有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姐夫是吧？今天我们财务部聚餐，正好选在了这里，没想到姐夫也在，真是有缘啊。”
关键时刻，又是那个小实习生王凯出面解了围。
不知是他有意还是无意的，他边说着话边往前迈了一步，顺势挡住了贺伟看向我的视线。
贺伟明显松了一口气，而他对面的女生则捂嘴轻笑出声。
“呵呵，这么多人，知道的是来吃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打群架的呢。而且，你看他们一个个都穿着一身黑，多像……”
剩下的话，那个女人没有说出口。
而她的言外之意，已经相当明显了。
多像是一群小丑啊。
我自己被贬低没有什么，要是连带着其他的同事一起被贬低，就是在当众把我们的脸面踩到地面上摩擦了。
“我们是做财务的，要展现专业有素养的形象，黑色工装就是最好的修饰。精炼，精简，大道无形，不需要借用花里胡哨的外形来掩饰自己空虚的内壳。”
不知道怎么的，我盯着那个女生手腕上熟悉的黄金手镯，在部门里经常训话的词语就脱口而出了。
那是我结婚时给自己买的“三金”之一，后来贺伟说这个黄金手镯太贵重了，要替我保管着。
没想到，最后他竟然保管到别的女人手腕上去了。
8
女人的脸色有点难看，而我的同事们和贺伟匆匆打过招呼后，就去了提前预定好的大包间。
贺伟表面上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有我知道他起伏的胸膛里已经装满了足以炸裂我的怒火。
今晚，注定会有一场狂风暴雨。
我突然有点胆怯了。
后悔自己为了逞一时的口舌之快，招惹了贺伟。
“宁经理，吃羊肉啊，这羊肉可是从内蒙古空运过来的，新鲜的很。”
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手，夹着煮好的鲜嫩羊肉，像是邀功似的，小心翼翼地放在我的盘子里。
我侧眼看去，正是王凯。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坐在了我的身边，拿着公筷张罗着为其他的同事们分羊肉和菜。
“还是人家王凯有眼力见啊，嘴巴甜又会办事，以后你未来可期啊。”
“哈哈，自从小王来了以后啊，咱们财务部也有门面担当了。”
“就是，小王不仅是门面担当，这业务水平也相当不错。这才两个月，已经把公司的帐都摸透了，账本也做得像模像样的。”
似乎是为了缓解刚才的尴尬，大家边吃边夸赞着王凯，努力地想要把餐桌的氛围调动起来。
我牵了牵嘴角，也知趣地随着他们的话语夸赞了王凯几句。
“真的吗？”
王凯冒着星星眼，冲我略带娇羞地笑着，脸上询问的表情再也掩饰不住。
“什么？”我一头雾水。
“宁经理说我年轻帅气，踏实肯干，业务能力强，是，真的吗？”
说完，王凯的脸稍微红了红，但是他没有放弃追问，一直紧盯着我的眼睛。
我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随意地点了点头。鬼知道我刚才不经大脑说了些什么。
王凯听到后，开心地咧嘴直笑，小虎牙闪闪发光，像是黑暗中璀璨的星星。
9
羊肉我没怎么吃，啤酒倒是喝了不少。
这家店真是不错，菜品新鲜，味道纯正，价格实惠，关键是活动期间全场的酒水免费喝。
我给自己开了一瓶又一瓶啤酒，很快酒精就让我恍恍惚惚，暂时摆脱了现实的烦恼。
“真高兴啊，我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有你们可真好……”
我嘟嘟囔囔地说着，笑着笑着，滚烫的眼泪就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
是啊，这样肆意的日子，我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好像自从结婚后，我就变成了一只被关在笼中的小鸟——连金丝雀都不算，顶多是只灰溜溜的麻雀。
可是，又有谁愿意长期地养一只丑兮兮的麻雀呢？
结账的时候，我踉跄着脚步走到前台，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沓优惠券。
我已经提前在微信小程序里借贷了两千块钱，大不了下个月再多接几个单子，这顿饭是一定要请的。
没想到，当我拿着这一沓优惠券，仔细对过了账单，绞尽脑汁想着最优惠的方案时，前台小姐姐却笑眯眯地拿出了一个纸箱。
“女士，我们店里新开业搞活动，今天消费满三百元就可以参与一次抽奖。奖品很丰富，您要不要试试？”
看着宣传单上写的琳琅满目的奖品，我还有什么好拒绝的，当即把手伸进了抽奖箱。
“呀，女士您的运气真是太好了，是我们店里唯一的一个特等奖哦！”
前台小姐姐拿着我抽出来的卡片欢呼不已，表情有点夸张。
“是吗？”
我迷迷糊糊地问着，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容。
“是的呢，特等奖的奖品是一部最新款的手机，而且啊，本次餐费还可以免单哦。”
听着前台小姐姐抑扬顿挫的话语，感受着其他食客投来的艳羡目光，我的笑容更淡了。
像我这么不堪的人，也配拥有人生的特等奖吗？
10
结婚四年来，我第一次和同事们出来吃饭，原本该我花钱请客，最终不仅没有花费一分钱，还白得了一部最新款的手机。
我不知道这是我的幸运，还是不幸。
同事们都调侃我，说我是被上天眷顾的人，身上有好运缠身，他们以后得多蹭我点福气才行。
而只有王凯看着我红肿的眼睛，虚浮的脚步，微微蹙了蹙眉，眼里的担忧像清澈的溪水，一眼见底。
聚餐散场后，我的那些同事们要么有老公来接，要么约着一起打车回去了。
我送走她们后，一个人在店门口的冷风里等出租车。
“宁经理，想不想试试我的座驾？”
王凯骑着一辆帅气的摩托车停在我的面前，递给我一个红色的安全帽。
我没有接，冲着他摇了摇头。
即使愚钝如我，也已经猜出了他对我不一样的情愫，又怎么肯让这种畸形的情愫毁了他呢？
他那么青春帅气，未来美好可期，不能深陷在我这片烂泥塘里。
“宁经理！”
王凯见我不肯接安全帽，着急地去拽我的手。而他这一拽，刚好按压住了我手腕上的伤口。
“嘶……”
我倒抽一口凉气，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王凯麻利地卷起了我的袖口，那道渗血的纱布就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不用打开，我和他都知心肚明，纱布下面裹着的是什么。
“宁……凝……”
王凯几乎是颤抖着喊出了我的名字，然后不由分说地把红色的安全帽扣在我的头上。
“我送你回家。”
我惨笑一声，“不要。”
可心里却在苦涩地想着，我哪里还有家呢？那只是一座监狱罢了。
11
王凯拗不过我，只好把他的摩托车停在了一边，和我一起打车走。
“我刚好顺路，晚上骑摩托车也的确不安全，是我考虑不周。反正我明天上班的时候再来骑就是了，离公司那么近……”
王凯为自己找着借口，我无力反驳，就和他一起坐上了出租车。
“这个新手机给你，还有餐费，我也直接转到你的微信上。”
说完，我就把那部抽来的新手机塞到了王凯的怀里，并且按照实际消费金额给他转了款。
两千块钱的借贷款，还能余下不少，王凯替我找的这家火锅店实在是最实惠的了。
“宁经理，这是你凭自己的运气抽来的，我怎么能要？还有这餐费……”
我静静地看着王凯，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王凯，你的心意我心领了，谢谢。但是以后不要这么做了，我不值得。”
王凯没有反驳，红着脸低下了头。
别的同事都没有认出贺伟，只有王凯一个人认识。而我结账前后，前台小姐姐都没有拿出抽奖箱，独独在我结账的时候拿出来了。
在等出租车的时候，我亲眼见到别的顾客去质问前台小姐姐关于抽奖的事情，前台小姐姐笑着解释，说那是人家的朋友亲自安排的惊喜，店里只是配合演出了一下而已。
我怎么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样的“惊喜”呢？
我的人生只配拥有“惊吓”。
司机先把我送到家，再送王凯。
我坚持付了车费，这次王凯没有拒绝，反而满脸感激地对我说谢谢。
我踉跄着步子转身离去，假装没有注意到王凯那灼热的眼神。
其实，不用猜我也知道，王凯的家早就过了，他跟我一点都不顺路。
当我颤抖着手拿出钥匙打开房门的时候，毫无意外，看到了正坐在沙发上满脸怒气的贺伟。
“臭~婊~子！你还敢喝酒，今天你挺~骚~啊，怎么的，看上那个小白脸了？准备包~养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