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金主包养了三年。最后一晚荒唐,他把三百万现金撒在床上,「滚」字绕着烟圈狠狠吐到我脸上,呛得我止不住咳嗽。我拿钱离开,发誓忘掉这段黑历史。后来我家突然暴富。和男友订婚的前晚,我收到一封匿名邮件,打开后差点晕厥。里面是我和金主的大尺度亲密照。拨通金主的手机号,我问他查没查到匿名者。
没想到对面传来冰冷的威胁,「宝贝,再不回到我身边,你就等着身败名裂。」一、他嗓音很哑,咬字听不太清,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梁霄,你什么意思?」手机里传来缓慢的喝水吞咽声,密密麻麻的气泡升起又爆破。我下意识舔了舔唇。和变态对局,不紧张是假的。不久对面传来几声轻巧的笑,语气吊儿郎当,「你们订婚的那天,江盛和双方父母会收到同份文件,这是——」「我的贺礼。」
我皱眉,「梁霄,我跟你已经没关系了,你是不是有病?」杯子扣在玻璃上的声音响起,男人声线低沉,「柚柚,我也希望我们相安无事,这次是你先越界的。」「我怎么越界了?」他的声音陡然变冷,「和谁都可以,江盛不行。」下一秒,杯子碎裂声剧烈敲击耳鼓膜,电话被挂断。……做了梁霄三年情人,我比谁都清楚,他就是个精明到可怕的疯子。招惹到梁霄,起源于一个老套的破产故事。
我父亲苏锡国盘的楼盘烂尾,一夜欠债千万,债主近百家。他只身逃去国外,烂摊子留给母亲和我。我们卖掉所有动产不动产,又找亲戚朋友借了个遍,还剩八百万债。母亲是养尊处优的富太太,捱不过低声下气的折磨,很快确诊抑郁。那年我正好高三,每天打工到凌晨两点再去上课,高考成绩一塌糊涂。收到一所离家很远的普通学校通知书,我没让母亲知道,撕了。撕通知书的时候,旁边有个看热闹的醉汉吹口哨。我一边哭一边举起菜刀把他吓跑了。后来催债的人快把门划烂了,房东吵着要赔钱,母亲吓得躲进了床底。
我用刚取回的工资,打发走了房东。将母亲哄出来,给她看这个月赚的钱,「这比大学毕业生的工资还高呢,有我在,债迟早会还完的。」她却脸色一变,「那也要读大学,人家姑娘都读,你也得读。」我对她坦白,「妈,我一所都没考上,不是读书的料。」她又开始默默流泪,没出事之前,我一直是全校前几名。后来是无数个埋头打工的日夜,日子却越过越拮据。
某天晚上抬头看星光时,我突然认清一件事。没日没夜打工赚的每月几千块,干几辈子,也填不上债款的大窟窿。一直紧绷着的弦,靠近锋利的刃就会断。债主频繁上门,叫骂声越来越不顾脸面。「怎么不让你女儿做有钱人的小老婆小情人,陪睡费给我们填债啊!」母亲睚眦欲裂,一边叫着「让你女儿去!让她去!滚啊!」一边扔出杯子碗碟,一地破碎。那天晚上,我哭着给江盛打电话,他很快接通了。他正在重点大学读大二。「柚柚,别怕,等毕业了我养你。」原来他还愿意把我放在未来里。我跟他描述债主的话,江盛很生气,「钱可以慢慢挣,女孩子的清白丢了怎么行?」我问:「你会介意吗?」江盛叹气,「柚柚,哪个男人不会介意这种事?」道理我都懂,我也叹口气,「可我拿不出更多钱了。」江盛:「别着急,三天后我先转你十万。」
这是他所有的零花钱,我眼眶一热。二、第一天晚上十二点,一帮黄毛混混蹲在我家门口,朝我扔烟头,说下流的话。第二天,看门的老大爷敲门,说有很多邻居投诉,让我们快点搬走。我求他,「爷爷,我们很快就有钱了,再缓几天吧。」他叹口气,摇摇头走了。第三天晚上,我在饭店门口,还是没收到转账。
按键按了五遍,终于组成江盛的号码。向喜欢的人乞求钱,是一种怎样的难堪。当听到对面声音清润的「喂」时,我才发觉嘴角肌肉僵硬,张不开嘴。江盛先开口解释了。「柚柚,我的卡被我爸妈拿走了,我……」他叹口气,「你再等等,我会说服他们,我现在在接家教,收到工资就转给你……」门外又有人砸门,我几乎听不见后面的话,也忘了自己什么时候挂掉了电话。梁霄就是这时候找上了我。三、来找我的是个戴着金边眼镜的年轻人,讲着一口粤普。他说他老板想替我还钱,至于我要做什么,等见面后由老板来提。我已经能想象到TVB剧里那些满口镶嵌金牙、长着老年斑的大老板了。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什么都想先试试,不能接受再逃不迟。见面后,倒是出乎意料。
他个子很高,白白净净,穿一件灰色套头卫衣。很年轻很好骗的样子。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游戏手柄,嘴角露出一截棒棒糖的白色棒杆,淡淡看了我一眼,「认识我吗?」我摇了摇头。他没再说话,将嘴里的糖扔进垃圾桶,紧接着新开一局游戏。带我来的秘书已经走了,我听着枪击谩骂声,局促地打量这栋别墅。听到游戏结束,我才鼓起勇气问:「先生,如果您愿意帮我还债,我需要做什么呢?」
他这才站起来,插兜慢悠悠走到我面前。他那么高,我不得不仰头看他。他嘴角噙一抹笑,低头凑近我的眼睛,我嗅到一丝危险,往后踉跄了几步。「唔……长得还行。」我闻到了他嘴里的柑橘甜味。「我被人戴绿帽子了,你帮我反击回去。」我怔了怔。他躺回沙发,撕着糖纸,懒懒道:「下周打扮漂亮点儿,表现得好,就先转五十给你。」五十万,被他说得像五十块。回家的路上,我都不敢相信自己遇上了这种傻子二世祖。四、宴会前一天,私人化妆师给我上妆。礼服是一件露肩粉色流苏裙,腰线收得很紧。梁霄已经等在门外。他额发略微凌乱,耳钉熠熠发亮,眉目清亮,棱角分明,漂亮得晃眼。见到我,他挑了挑眉,没说什么。等我看见绿了梁霄的女孩儿,才发现甩了别人这件事也是可以被原谅的。生日宴的主人程熹月,精致得像个瓷娃娃。举杯庆祝后,程熹月走过来,直白地上下打量我,话却是对梁霄说的。「Ralph & Russo的春夏高定,你对你的新欢真是舍得。」我举着酒杯,笑容优雅矜持,语气有些无奈,「阿霄非要把这个系列订下送我,我只好随便挑了一件。」程熹月没想到我炫耀到她头上来了,脸比梁霄的绿帽子还绿。我说的是实话,准备礼服时,梁霄问我喜欢哪件裙子,我选了家里没破产前常穿的品牌,没想到他整个系列都订了一遍。程熹月指着我,「阿霄,你就拿这种女人来气我?你在跟我赌气对不对?」
梁霄搂过我的腰,「程小姐,当着我女朋友的面,叫得这么亲密不好吧。」「聚会是我爸逼我来的,带女朋友顺便来玩玩,程小姐未免太自作多情了。」程熹月的脸由绿变白,直直瞪了他几秒,突然将她新男友拉过来,对着嘴吻上去。周围人疯狂起哄,我看到梁霄眉头紧锁。这是玩脱了,生气了?可富家千金和少爷恋爱把戏,跟我有什么关系?跟我有关系的是,回去的路上,梁霄爆金币了。
五后面的一串零让我恍惚了几秒。卡宴里温度适宜,披着梁霄的西装外套,我的思绪渐渐活过来。刚刚的晚宴收场很难看。程熹月趁人不备把桌上的酒全倒在我身上,浇得我全身湿透。紧接着梁霄就把桌子砸了,酒瓶敲在程熹月新男友的头上,血溅到了他的脸上,我的裙子上。众目睽睽下,我们穿过大厅。砸场子成功了,却没看出他多高兴,车子开得飞快。回了别墅,关上门。衣服湿得有点透,我抱紧手臂,「我去哪儿换?」他扯掉我身上的外套,抱起我上楼,「一起换。」「什么?」我瞬间揪紧他胸口的扣子。他似笑非笑地轻嗤,「你不会以为我是傻子吧?」我心虚地移开目光。浴室门很快雾气蒸腾,男人拇指和食指捏住我的下巴,「转过去。」
窒息感涌上来,玻璃的冰冷让我声音颤抖,「那个……你体检过吗?」他呼吸变快,似乎有些不耐烦。我第一次深刻理解了什么叫血气方刚,挣扎和喊叫被融化在滚烫的水蒸汽里。昏过去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没想到真走到了这一步。覆水难收,我彻底脏了。再次醒来,我好不容易才对上梁霄的视线,下意识问:「你不去上课吗?」
他摸了摸我的额头,坐在床头,杯口抵在我唇边,「你发烧了,把药喝了。」药水苦得舌头发麻,我皱着眉头想吐。「你试试。」他一边放狠话,一边轻轻擦掉我嘴边溢出的药水。我错了,错的离谱。本以为遇到的是个面团子,没想到是颗黑心汤圆。我是个怂人,面容扭曲喝完了,很快又睡过去。五、再次醒来,我头脑彻底清醒,立刻把卡里的钱转给几个债主。一楼客厅,梁霄在打游戏,卫衣口开得很大,白皙皮肤一片红,是我受不了时啃出来的。昨晚他没占到便宜,身上不少抓痕,下巴也被咬出血了,气急败坏拽着我的头发骂我是疯狗。
说实话,我哪有他疯啊。他打完一局,对我说,「想谈什么?」「有没有期限?」他喝了口气泡水,「最低三年,接下来看你表现。」「我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他点点头,「你可以去上学。」我问他,「对了,你怎么不上学呢?是直接继承家业了吗?」他像看傻子一样看我,「我剑桥硕士毕业,要查查学位证吗?」他虽然长相锐利,但皮相细腻轻薄,笑起来虎牙若隐若现,像大二学生,真看不出来硕士毕业了。
我移开目光,「不用了。」第二天,我们象征性地签了份合同。六、还了部分钱,催债的人暂时消停了。房东还是不让我们租房,我把妈妈送去住院了。她问我钱哪儿来的,我说江盛借了我一笔。她眼神黯淡,「别骗妈妈了。」我心里一咯噔,很快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江盛家是开酒店的,苏家与江家算是世交。刚出事时我们就借过一次钱,吃了闭门羹。我不得不继续圆谎,「江家不好,可江盛人还不错,把私房钱都借我了。」我妈知道我俩青梅竹马的关系,不再怀疑,「危难见真情,以后咱们要把钱还给人家。」我心虚地点头。我搬到梁霄的别墅二楼,住他的隔壁。
他从不进我的卧室,每次需要就让我过去。我又抓破了他的下巴。他“嘶”了一声,目光阴沉地看着我。我深知不能软饭硬吃,主动搂着他的脖子,含泪抽泣道:「哥哥太厉害了,我不行了。」他眉梢上扬,将我的长发一圈圈绕在手掌,顺着我仰头的力道扣住我的下巴,「这就厉害了?」怎么?还有更厉害的?他伸长手臂拉开抽屉,指甲剪亮出来时,我根本来不急躲。这厮一把将我按进被子,把我的指甲全剪了,很秃的那种。
他离开房间后,困倦很快涌上来,等我再醒来时,天色暗下来。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地暖开着,我穿着薄睡衣,光脚走下楼梯。转过楼梯拐角,我才发现不对劲。一楼正开party,桌上摆满了烧烤啤酒,忙碌的众人停下来,目光纷纷锁定我。而我在这群人里,看见梁霄和程熹月紧紧抱在一起。七、有人招呼我吃烧烤。梁霄看到我,松开程熹月。我真的汗颜,我也做过有钱人,原来有钱人可以玩得这么花,我那时只会玛卡巴卡。程熹月看着我,笑靥如花,「上一次见面匆忙,这位小姐是不是还没介绍过自己?」她又抱歉一笑,「我先自我介绍吧。」
「我叫程熹月,毕业于复旦新闻系,目前在家里的集团挂职锻炼。」家世和学历这两张牌,打得我猝不及防。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饭。可作为负债几百万的人,没资格放弃每一顿饭。我淡然一笑,「我叫苏柚,是梁霄的女朋友。」程熹月脸色难看起来,嘲讽道:「你的身份只是男人的附庸吗?」我挑挑眉,「那要看向谁介绍喽,姐姐既然已经大学毕业多年,应该参加过面试吧?自我介绍呢,要挑选未知信息里对方最在意的,才是有效信息。」「刚刚程小姐缠着我男朋友不放,肯定是又忘了他有了新女友这个事实,我帮你复习一下。」
程熹月稳了稳脸色,看着我的手笑道,「我差点忘了,听说苏柚妹妹两年前家里破产了,也没考上大学,真让人心疼。这两年吃了不少苦吧,还这么年轻手就粗糙了。」话音刚落,我还没想好怎么回,手已经被人牵了起来。「程熹月,你在背后查她,过分了。」
梁霄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程熹月眉头紧锁,「阿霄,我……」「我刚刚打电话给程叔了,你们家司机已经到门口了。」他语气平静,我却感觉到他在生气,或者说,是他第一次认真地生气。程熹月没敢再说什么,人走后,梁霄一脚踹向林皓,「谁让你带她来的?」林皓急急躲闪到一边,「行了啊兄弟,我保证没下次了。」八、几个人一起烤了很多东西,我化身饕餮,还剩半只鸡中翅和半个奶香馒头,撑得吃不了一点,身边一只手拿过去替我解决了。林皓「呦」了一声,「咱们梁少不是从来不吃别人剩下的吗?」梁霄淡淡解释,「珍惜粮食。」林皓:「啊对对对。」晚上,梁霄第一次敲了我房间的门。我懂他意思,勾住他的脖颈跳到他怀里,刚要亲上去,他却摇头避开,拿出一个白色小瓶。是一瓶护手霜,我笑了笑,「谢谢阿霄。」他薄唇轻抿,「不用管别人,你只对我负责,我喜欢你手上的薄茧。」我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暗骂他变态。亲了一会后,他脸上泛起一片薄红,「今天我没有抱她,你信不信?」我立刻点头,他眯起长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