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打开世界地图，第一眼就会被俄罗斯广袤的国土给震惊了。它是那么的巨大，从波罗的海一直绵亘到白令海峡，东西跨度超过9000多公里，横跨11个时区。俄罗斯的总面积超过1700多万平方公里，几乎相当于中国和澳大利亚的面积之和，甚至比冥王星的表面积还要大。

我们还发现俄罗斯令人生畏的版图绝大部分都位于乌拉尔山脉东侧，这片辽阔无垠的土地就是举世闻名的西伯利亚。它既是鞑靼人口中的“沉睡之地”，也是蒙古人心目中的“泥泞之地”，更是中国古人所说的“锡伯利亚”。

西伯利亚总面积共有1322万平方公里，占俄罗斯总面积的77%。在这片沉静的土地上，有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森林，有源远流长的大河，有星罗棋布的湖泊，更有无比丰富的地下宝藏。虽然人们一提到西伯利亚，总和冰雪、严寒、空旷和蛮荒联系在一起，但事实上，西伯利亚既是俄罗斯安全上的大后方，更是心理上的最后防线。

大家可能想不到，美丽富饶的西伯利亚居然是被一小群哥萨克人收入囊中的。1581年，哥萨克头目叶尔马克率840人的远征队翻越乌拉尔山脉，开始侵入西伯利亚，到1639年，哥萨克莫斯科维廷已经抵达鄂霍次克海，时间仅仅只用了58年。

这一年，中国正处于崇祯十二年，东北的清军正伺机南下，南方的农民军也蠢蠢欲动，整个中国根本无暇顾及西伯利亚的形势。就这样，哥萨克为俄罗斯赢得了西伯利亚，中国也彻底丧失了拥有西伯利亚的历史窗口期。抛去明末清初的动乱不说，放眼泱泱中华五千年历史，面对近在咫尺的西伯利亚，为何哥萨克人就能行、中国人就不行？

哥萨克一词源于突厥语，意思是“自由自在的人”或“勇敢的人”。哥萨克不是一个纯粹的民族，而是一群生活在东欧大草原（乌克兰、俄罗斯南部）的游牧社群，是俄罗斯和乌克兰民族内部具有独特历史和文化的一个地方性集团。

从13世纪开始，蒙古旋风席卷整个东欧，一些斯拉夫人为了逃避钦察汗国的统治而流落到俄罗斯南部地区，包括顿河流域、第聂伯河下游和伏尔加河流域。

15、16世纪时，由于地主贵族的压榨和沙皇政府的迫害，俄罗斯和乌克兰等民族中的一些农奴和城市贫民，因不堪忍受残酷压迫，被迫逃亡出走，流落他乡。当时，在俄国南部地区，草原辽阔，人烟稀少，飞禽走兽随处可见，各种鱼类俯拾即是，这里成了自由自在的哥萨克的乐园。

这里除了哥萨克，还有一些鞑靼人、高加索人等，哥萨克们在与他们混居的过程中，也养成了骁勇剽悍的性格。哥萨克们都是英勇善战的士兵，都有一手高超的马上功夫，顿河马、弯刀和长矛是它们的标配。他们从早期的渔猎为主逐渐转向了农耕生活，平时耕种田地，农闲季节劫掠来往行商，甚至袭击黑海沿岸的城市和村镇。

哥萨克都是名副其实的江洋大盗，只要有利可图，他们就敢杀人越货。因此，哥萨克天生就是最好的雇佣军，为了利益，他们什么都敢干。

而在远征西伯利亚的过程中，哥萨克的天性表露无遗。他们英勇善战，武器精良，胆大妄为，往往用很少的人数就能征服一个又一个土著部落。比如叶尔马克只率领840人的哥萨克远征军就击灭了20万人口的西伯利亚汗国。在往东方继续探险的过程中，往往一支几十人的哥萨克队伍就敢闯进完全陌生的地区，从而取得一个又一个重大的地理大发现。

哥萨克不仅喜好冒险，而且他们之中还有很多人能吸收近代欧洲先进的军事技术。哥萨克们每到一个新的大河的河口位置，就建造起坚固的要塞，有木结构的，也有土木结构的，后来还发展了先进的棱堡。这些要塞在征服西伯利亚土著的过程中发挥了巨大作用，它使入侵者有了进可攻退可守的据点，哥萨克能够依靠这些据点，步步为营，以点带面，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征服了西伯利亚。

除此之外，有些哥萨克还掌握了近代制图技术。他们在陌生的世界，利用经纬度控制和投影变换等技术，能绘制大致精确的地图。在哥萨克们的努力下，从泰梅尔半岛到白令海峡，从贝加尔湖到堪察加半岛，西伯利亚的轮廓逐渐清晰。

在所有的因素中，我们不能不考虑地理因素。在工业社会之前，人类的迁徙不是一件轻易而举的事情。而像哥萨克只用几十年的时间就在西伯利亚跨越了7000公里，这个速度是很惊人的。这要得益于哥萨克们采取了同纬度扩张的方式。

我们看一下自然带就知道了。在东欧平原的中北部，广布着森林，北部以针叶林为主，向南阔叶林逐渐增多，一直到南方开始让位于大草原。整个东欧平原，分布着伏尔加河、顿河和第聂伯河，这里水网密集，航运便利。

我们再看一下西伯利亚。从乌拉尔山脉一直到太平洋沿岸，广布着针叶林，植被条件和东欧平原比较类似。在西伯利亚的原野上，从西向东，奔腾着鄂毕河、叶尼塞河和勒拿河，这里同样河网纵横，富舟楫之利。

我们还能发现，西伯利亚和东欧平原的纬度几乎是一样的，植被和地形条件也类似，唯一不同的就是西伯利亚更加寒冷一些。

但极端寒冷的气候难不倒哥萨克，他们在与西伯利亚土著居民打交道的过程中，掌握了当地人骑狗和骑鹿的出行方式及狩猎方法，穿起了能够适应西伯利亚严寒气候条件的毛皮衣服。他们冬天躲在冬营地或者城堡里越冬，冰雪消融后再四处出击。

哥萨克都是优秀的水手，他们善于制造平底木船和驾驭船只。西伯利亚原野河流纵横交错，每条大河的支流都距离不远，哥萨克们只要通过那些连水旱路，驾驶平底木船就能进入另一条大河。在古代，后勤物资通过陆路运输成本很高，而西伯利亚的河流就像高速公路那样便利，这就大大降低了运输成本。

对其它民族、包括我们中国来说，西伯利亚的沼泽和泰加林是不可逾越的屏障；而西伯利亚的极寒天气更是让人避之不及。我们中国虽然离西伯利亚更近，但中国人自古以来就居住在温和的中纬度地区，对遥远的北方根本就提不起兴趣。从中纬度地区向高纬度地区扩张，就要向北跨越蒙古高原，然后再进入西伯利亚的泰加林，气候、植被、地形、生活方式等的差异太大，农耕社会的国人根本就适应不了。

也就是说，哥萨克觉得西伯利亚很舒适，但中国人觉得那里就是地狱。这就不难理解，为何在历史上，中国鼎盛王朝的势力也曾进入到西伯利亚，但仅仅是那里的匆匆过客而已。

中国文明起源于黄河流域，是典型的农耕文明。中国占据了东亚最好的区域，平原广大、土地肥沃、冬冷夏热、雨热同期，非常适宜发展农业。发达的农业造就了中国发达的经济和文化，使我们非常有优越感。

并且中国本身的意思就是中央之国，居世界的中心，占据世界最好的地块，别的地方都不如我们。在古代，别说是西伯利亚了，就是蒙古高原和东北，我们都看不上。为什么，因为那里不产粮食，占领那里是要赔钱的，太不值了。

那有人就要问了，新疆地区遍地黄沙，气候干旱，为何从汉朝开始，就不计成本地经营西域。因为在古代的大部分时间里，西域是中国对外贸易的主要通道，经营西域的回报是很丰厚的。

由此可见，投入产出比过低是中国古人不愿涉足西伯利亚的重要原因。下面我们再来看看，俄罗斯帝国经营西伯利亚的投入产出比怎么样？

与大家的想象不一样，俄国在西伯利亚的投入，要远远低于它的产出。长期以来，西伯利亚丰富的毛皮资源给俄国带来了无尽的财富。据统计，16-17世纪俄国的毛皮收入就占到整个国库收入的三分之一。从某种程度上说，毛皮就是俄国的一条生命线，在国家财力枯竭的情况下，俄国可以用毛皮替代黄金和货币，并以此支撑其疯狂的对外扩张战争。

俄国虽然是一个落后的封建农奴制国家，但其多多少少也受到欧洲重商主义的影响，国家对商业的重视程度和商人的地位都比中国古代强很多。在此时，欧洲市场上急需大量毛皮，面对贵重毛皮这种畅销货，谁掌握了毛皮资源，谁就掌握了财富的“金羊毛”。

西伯利亚茂密的森林中正好盛产这些珍贵动物，把这里的毛皮出售给欧洲，是发财致富的捷径。于是，成百上千的哥萨克人为了自己的发财梦，纷纷翻越乌拉尔山，疯狂掠夺那里的毛皮资源。

比如俄国占领西伯利亚汗国后，通过野蛮剥削西伯利亚汗国原住民，没用多长时间就从被征服地区掠夺了20万张貂皮、1万张狐狸皮、50万张松鼠皮，以及其它珍贵动物的毛皮和大量物资，这让俄国政府大发了一笔横财。

1674年，从叶尼塞斯克督军区征收貂皮一万多张；而雅库茨克辖区掠夺的毛皮数量也很惊人，以貂皮为例，1641年为8000张，1651年为13450张，1676年为18440张。

西伯利亚除了毛皮资源，还有丰富的金银资源。在当时的俄国，人们都把进军西伯利亚当成是改变人生命运的机会。于是，以哥萨克和一些实业者、皮货商打前阵，然后许多移民、流浪汉、破产农奴、流放犯、外国战俘、雇佣军等紧随其后，最后是俄国政府派出的收税官、监察官、督军、省长等殖民机构及时跟进，最终把西伯利亚稳稳地收入囊中。

俄国殖民西伯利亚，成本低得可怜，因为大部分都是民间行为。哥萨克一直在前面冲锋陷阵，然后俄国政府坐收渔利。在这其中，俄国政府其实一直在利用哥萨克。

因为俄国地域广大，对边疆地区鞭长莫及，哥萨克们组成了武装团体。他们都拥有战马、马刀和火枪，他们既是强盗，又是战士。俄国政府深深地知道，对这些人不能一味地镇压，而是想方设法进行拉拢，通过发给俸禄、分封土地等手段收买他们，然后驱使和诱骗他们为自己服务。

在殖民西伯利亚的过程中，哥萨克和其他人其实都成了武装移民，他们在完成使命后，除了一部分人回到了欧洲，其他人选择留了下来，并建立了永久性的军事村落。然后，随着移民人数的激增，西伯利亚的城市如雨后春笋般地建立了起来。

实际上，在世界历史上，还有许多武装移民为国家开疆拓土的例子。比如美国早期的西进运动，就是先由武装移民在西部拓殖，等到力量壮大到一定程度，再制造事端，然后美国正规军强势介入，把争议地区进行并吞。就这样，美国国土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扩张到太平洋。

与俄国相比，中国古代大部分时间里，朝廷对民间私自拥有兵器都相当忌讳。秦始皇统一六国后，下令将民间私藏的所有兵器全部上交，违者斩首。然后，把收缴的兵器熔炼成了12个铜人。

公元前143年，一代名将周亚夫因为私藏盔甲被杀。

到了元代，禁止的兵器除了常见的刀枪剑戟、弓弩、盔甲以外，连弹弓也不能拥有。元朝甚至严格管控铁器的流通，以至于在民间流传着老百姓连菜刀也不能拥有，十家分配一把菜刀，用的时候还得找由蒙古人担任的“菜刀官”请示。

中国古代除了限制民间拥有兵器，更严禁老百姓向关外迁徙，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清朝设置的“柳条边”。东北地区面积广大，本来人口就不多，清朝入关后，还带走了绝大部分人口，致使后方更加空虚，这就为俄国的入侵创造了机会。

一直等到1856年，中国北方正在进行第二次鸦片战争，南方爆发了太平天国运动，俄国趁机侵占了黑龙江以北、乌苏里江以东包括库页岛在内的100多万平方公里的国土。假设满清政府早在一百年前就允许东北移民，而且还是武装移民，相信外东北的命运不会这样。

可喜的是，到了19世纪末，清朝政府及时放开了柳条边制度，允许大规模移民。等到了20世纪30年代，这里的中国人已经达到了3000多万，美丽的东北摆脱了被切割的命运。

总而言之，哥萨克能够为俄罗斯赢得西伯利亚，是天时、地利和人和的结果。而在这方面，我们确实都不具备。现在有些人还抱着用农业社会的眼光看问题，认为西伯利亚是苦寒之地，连粮食都不能生产，这是大错特错的。进入工业社会后，富饶的西伯利亚必定是俄罗斯成长为超级大国的盖亚之母，我们将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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