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香武三盗九龙杯

凝丝看小说 2024-07-18 08:44:33

第六回 慈云观毛遂遇故友 邯郸城侠客逢异事

杨香武在窗外偷偷向屋内探望,见那一道一俗正在对坐饮酒,只听得那老道问道:“贤弟此行意欲何往?”那大汉道:“唉,真真别扭死人也!”杨香武一听那汉子的声音, 不由一惊,差点叫出声来,啊,原来是他!杨香武为什么如 此吃惊,他认识那大汉吗?

此事说来话长,那汉子名唤铁飞龙,当年是胜英手下的镖师,论武功在镖局之中是四猛将之一。他与混海金鳌孟金 龙都是力大无比,人称铁臂金刚,又练得十三太保横练,有金钟罩铁布衫护身,不是武林高手在他面前休得进身。论辈 数他与黄三太、杨香武是同辈,以兄弟相称,论武功比他们 要高出一筹,他在镖局之中,走南闯北,排忧解难,可以说 是立下了汗马功劳。不过,他和孟金龙一样,心眼实点,又 不会奉迎拍马,因此时常被人捉弄,但傻人也有傻朋友,他 与金头虎贾明关系最好,可以说是吃喝不分,贾明常常为他打抱不平,铁飞龙也常常为贾明挡横,这样一来,倒没人敢欺 负他们了。

镖局解散后,铁飞龙流落江湖,也算位了不起的人物。

那么,黄三太为了显示他的黄马褂,聚集了各路英雄,铁飞 龙为什么没参加呢?原来,这里面有层隔阂,三十五年前,铁飞龙的父亲铁天胜,跟随胜英学习打镖,就住在胜英的家乡鄭州古城村,因为他与胜英是磕头弟兄,又小胜英两岁,

就在胜英家吃住,三个月之后,镖学好了,便对胜英说:“胜三哥,我觉得这镖法学得差不多了,明日打算回山东老家,回去把你的侄女、侄子教一教。”胜英点头道:“可以,不过,临走之前你得打几镖我看看,不行我再教你。”铁天胜 道:“好,请哥哥过目。”说罢,从镖囊中取出三只金镖,选中一个目标,嗖嗖嗖甩手三镖,无一不中,胜英看罢暗暗吃惊,随之连声叫好,说道:“贤弟这一般的镖法倒是可以 了,不过我再把绝招传给你,此招万万不可外传! ”铁天 胜点头称是,随站在了对面,胜英取过镖,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迅雷不及掩耳,将金镖甩向了铁天胜的颈嗓咽喉,这一镖乃是致命之镖,铁天胜又无防备,当下中镖身亡。书中暗 表:胜英这一手叫做暗中伤人,故意要他盟弟一命,原因是 怕独门绝技外传,因此,全不顾弟兄情义,下了毒手,铁天胜死后,胜英的儿子银头皓叟胜奎去山东登州府文鸯县铁家 庄报丧。并编了一套瞎话,说是老哥俩过镖时,铁大叔用嘴叼镖没叼住,中镖而死,铁老太太闻言哭得死去活来,铁天 胜的女儿铁秀英是个聪明过人的姑娘,她对爹爹的突死犯了 疑心,暗想,爹爹是一身硬功夫,这谁都知道,虽然对镖法 不精,但躲闪暗器还是有丰富经验的,他老人家在江湖上行 走几十年,多次遇到强敌和使用暗器的高手,都没受过伤。今天,突然死在他的盟兄胜英手中,这绝不是偶然的,定是那胜英怕独门绝技外传才下得毒手。想到这里,把弟弟铁飞 虎叫到身边,暗暗嘱咐了几句,于是姐弟俩将胜奎引到后花园, 铁秀英一把绣鸾刀,铁飞虎一条梅花枪,直奔胜奎杀去, 胜奎不是他姐弟二人的对手。帽子也掉了,头发也散了,衣 袖、大襟被剌破好几处,眼看就要死在刀枪之下这时,这时老太太赶来,喝住了儿女,救下了胜奎,并说了些好话.当下,铁老太太带上铁飞虎,随着胜奎,赶到鄭州,见 铁天胜的尸首已经成殓起来,儿子铁飞龙正在守灵.母子又 是痛哭一场。

事后,铁飞虎为了报杀父之仇四处投师,怎奈胜英的朋 友遍天下,知情的谁也不收他,后来没办法,跑到台湾,投 在了俞仁俞惠臣门下为徙。这俞惠臣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他 的单刀卧鱼拐天下闻名,就是胜英也只能与他打个平手。那 么,铁飞龙呢?铁飞龙对父亲铁天胜的死不是没有怀疑,也 不是不想报仇,但因胜英的师兄诸葛山真、南侠五灵、西路 镖头钱世忠、东路镖头石俊山等人,不断出面解释,使得铁 飞龙一时不好反目。后来,他亲去台湾与弟弟铁飞虎商量, 决定要报这杀父之仇,这才回到鄭州,要与胜英拼命,怎奈 他师父夏侯商元又把他拦住,并说明胜英绝不是有意伤害他 父,如若再纠缠不休,就是不遵师命。这一来,可把铁飞龙 给难住啦,报仇吧?众人百般阻拦,不报仇吧?对不起含恨 九泉的天伦,又有何颜于世。他一怒之下,跑到一个山崖上, 准备跳崖自杀,一死了事。

就在他跳崖之后,正向深渊坠落时,突然从侧面飞来一 人,俨然是一只巨鹰,一把抓住铁飞龙右手,向横里飞去,飞出七八丈后,落在一块巨石上。铁飞龙睁眼看时,却是一 位黄冠羽士把他救了。他打了个唉声道:“道爷.你何必多 此一举,我活着比死了还难受,死了倒也痛快,你救了我, 我也不谢你! ”那老道哈哈笑道:“想死还不容易,从这里 往下跳照样可以摔死。不过我想,大凡人要寻死,都要有压 心之事,但死了不等于事完了。你好端端的一条壮汉,何必 寻死,把事说出来,贫道也给你想想办法,如若不死可以, 就甭死了。如若不死不行,贫道也不拦你,再死不迟。”铁 飞龙是个直性人,觉得老道说得有理,说道:“也好,那我 就跟你念叨念叨!”于是,把自己的身世,父亲怎样死在了 胜英的镖下,弟弟、妹妹怎样要他报杀父之仇,母亲、师叔 及师父怎样阻拦,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又道:“父仇不报 为不孝,兄弟之言不听为不友,师教之言不从为不遵,仙长, 你是位高人,能给我指条明路更好。”那道长闻言道:“若 是这样的话,你就更不应该死啦”“道长何出此言”“你父 死在他人镖下,定是事出有因,你弟弟妹妹知书达理,决不 会无事生非,至于你师父阻拦,自然有他的想法,看来,事 情的底细你还没查清,你这样稀里糊涂地死去岂不被世人耻 笑。依我之见,待查清之后,再作定夺不迟,有道是君子报 仇十年不晚,何必这样性急。”铁飞龙一琢磨是这么个理儿, 连连说道:“仙长高见,我听你的! ”这时,他才想起来, 人家这位道长劝了自己半天,还没问人家姓名呢,这才施礼 道:“敢问仙长尊姓大名?”“贫道乃无当门派,道号法清, 人称白云道人。”铁飞龙跪下磕头谢救命之恩,并要拜老道 为师,老道道:“且慢,你的师祖艾莲池,虽然也是道教,

但他们是无极派,与贫道不是一门,他们是广收徒众,我们 门派则是少而精,看不准的人决不收纳,今日我们有缘相逢, 可以暂时以兄弟相称,就不必拜师啦。”“就依道长之言。” 从此,铁飞龙便经常与白云道长来往。

至于报杀父之仇一事,未等铁飞龙把事情弄淸;胜英便 因病老而死,这件无头案也就不了了之啦。胜英一死,铁飞 龙便与镖局断了来往。当初在镖局时,杨香武与铁飞龙都是 镖局里的镖师,经常一起走镖,怎能不认识呢。

杨香武虽然二十多年没与铁飞龙见面,但见他面貌未改, 一看便认出来了。可那位道长是谁?杨香武不认得,只见他 面如古月,精神饱满一派仙风道骨,看年纪也就是六十上下。 別看杨香武久闯江湖,这回他还真看花了眼啦,其实,这老 道已九十多岁了,与他师父胜英是同代人。

只听老道问“贤弟此次为何生这么大气?” 铁飞龙道: “道长有所不知,黄三太老儿在木兰围场丢尽了绿林的脸, 托彭朋的关系讨了个什么黄马褂子,硬传绿林箭,遨各路英 雄开什么‘龙衣会’也是杨六弟看不惯,当场给他掲了老底, 黄三太老羞成怒,出言不逊;把杨六弟逼得负气而走,杨六 弟声言要去北京皇宫盗宝,黄三太就是要看他的热闹,这还 不算,他硬把气走杨六弟的责任推到了贾明贾五哥身上,直 气得贾五哥拂袖而去。这黄三太狗杂种和当年胜英老匹夫一 样,貌似忠厚,内藏奸诈,真真可气可恼!”道长道:“你 是从何而知? ”“这事我都在暗中探得,也是我一时好奇, 看看黄三太要搞什么名堂,才惹来这肚子气! ”那老道微然 一笑,说道:“兄弟已过不惑之年,何必那么大火气,有道是,善有再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不到。积善之家 必有余庆,积恶之家必有余殃,何必认那个真,况且你与他 们已断绝来往,就不必管那么多啦。喝酒、喝酒。”铁飞龙 端起一大杯酒一饮而尽,说道:“师父所言极是,任他们去 吧,我和黄三太、胜英有仇,可与那帮弟兄无过,尤其是贾 明兄长,更让我思念不已”“这就对了,和为贵,忍为高, 还是少结怨为妙。”

杨香武在窗外听到这里心中一动,暗想:铁飞龙的武功 我是知道的,此人与我过去有过交往,又重义气,我去皇宫 盗宝,难免逢上高手,倘若有鹰爪纠缠还真是个麻烦,我何 不请铁飞龙助我一臂之力。想到此处,心里一高兴,不由脚 下一动,就见那老道纹丝未动,口中却念道“无量寿佛,外面是哪位朋友来到小观,请进来叙话。”铁飞龙喝道:“什 么人?胆敢到此窥探,快快通名,不然休怪我手下无情! ”杨 香武知道自己不是铁飞龙的对手,尽管多年未见,从他说话 的声音上断定,他的内功更加深厚了,便接口道:”飞龙仁 兄,你想坏小弟了。”说罢翻身下房,推后窗闪进屋内。铁 飞龙定睛一看,是杨香武,顿时想起当年旧情,忙上前拉住。 杨香武鞠躬施礼道“多年未见,哥哥何处安身?小弟曾多 次打问,却不知哥哥下落,实实想坏我也。”回头又对白云 道长问道:“敢问仙长法号” “贫道法清。”“噢,可是白云 道长”“正是贫道”“久仰,久仰,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白云道长道:“杨施主从何而来?”杨香武眼珠一转,说道: “我乃从绍兴府而来。”铁飞龙道:“从黄三太那里来吧” 杨香武道:“一点不假,我与那黄三太是磕头弟兄,这都知道,可黄三太也太不仗义啦,明明是他从皇上那里磕头乞怜, 讨了个黄马褂子来,这已经够丟人的啦?可偏偏要开什么‘龙 衣会’,显白显白自己,这也罢了,可他不该编瞎话,说那 黄马褂是从宫中盗来的,还说什么‘寄柬留刀’,这事能瞒得 过別人,他可瞒不过我,他的所做所为都是我亲眼看到的, 我本不想给他揭底,可他目中无人,瞧不起自己弟兄,嘲笑 贾明贾五哥无能,贾五哥受得了,我可受不了,一气之下. 加上多吃了几杯酒,我甩袖子离开了黄家客厅,决意到北京 去皇宫盗宝,一定要与黄三太见个高低,人活在世上还不是 为了争一口气! ”杨香武之所以说这番话,他是想争得铁飞 龙的同情,以达到帮他进京盗宝的目的。可铁飞龙虽然实在 点,但毕竟是在江湖上闯荡了多年,便冷静地劝道:“杨贤 弟,依我说你还是别去,皇宫可不是个平常地方,那里高手 云集,要想进去没那么容易,还是不去为妙! ”杨香武心里 话,你不上钩我再激激你,眼珠一转道:“仁兄之言固然有 理,不过内情你还不知,我已和黄三太击掌为誓,如我盗了 宝来,他从家中一步一个头,迎接出五里之外,若盗不来, 我也只能一步一个头嗑进黄家。今天事已至此,我就是死在 北京城,也不能耍这个熊。我也知道咱能为有限,绝不是宫 中侍卫的对手,不过大丈夫一言出口,驷马难追,宁可刀砍 斧剁死在外面,也绝不能反悔。今天有幸能见兄长一面,已 是万幸,余愿已足,没有别的,小弟我告辞啦”说罢,把 拳一抱,转身就走。铁飞龙是个热心人,见杨香武说得如此 凄惨,于心不忍,慌忙拦道:“兄弟且慢!”杨香武停下 来,道:“兄长还有什么吩咐吗?”“我问你,非去不行吗?”“我意已定,宁可千刀万剐而死,也绝不受黄三太这种侮辱, 兄长冇活快说,无话我就去啦!"铁兄龙道:“杨六弟真要 非去不可的话,我给你保镖! ”回头乂对白云长老道:“我 陪他一块去怎么样? ” 白云长老未立刻作答,抬头仔细打量 这位不速之客,只见杨香武枣核脑袋,八字眉,头戴一字马 尾透风巾,上打三角慈菇叶,鬓插英雄球,周身穿青,遍体 挂皂,寸排骨头纽扣,五色大带煞腰,骑马蹲裆裤,下打半 截鱼鳞绑腿,蹬一双搬尖翘尾小靸鞋,背插一把单刀,斜挂 百宝囊,稀不楞登几根燕尾胡须,两腮无肉,一对黄眼珠滴 溜溜乱转。心说:此人不是个老实学生,不过铁飞龙已经当 面说了,不好再作反驳,转念一想,煞煞黄三太的威风也好, 别叫他不知道天高地厚,所以,点头道:“铁贤弟既然愿与 杨施主同往,贫道别无所嘱,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皇 宫中高手如云,康熙皇帝网罗了满州的黑龙会掌门人萨德兴, 长白山派风雷剑的齐真君,天山派的叛逆胡昭,红衣喇嘛天 德、天华,无极剑门的玄淸等,这都是武林中的佼佼者,就 是贫道亲自前往,恐怕也不能与其中的某一人打个平手或略 占优势,今贤弟前去切不可二人同时入内,须有一人在外面 接应,以防不测,交手时不可恋战,见好即收! ”铁飞龙点 头称是。老道回头又对杨香武道:“杨施主今去北京皇宫中为的是盗宝,不是较量武功,多用些时日不要紧,倘若失 掉一人,即使盗出宝物也不光彩,请施主三思! ”杨香武是 何等聪明,从话音中,早听出白云长老不愿让铁飞龙冒险, 随拱手道:“请仙长放心,我请飞龙兄做我的接应便了。” 白云道长点头称善。

铁飞龙见道长许诺,便起身施礼道:“师父,弟子去了”白云长老与铁飞龙是兄弟相称?而铁飞龙称白云长老为师父, 自称弟子,这辈是怎么论的呢?原来,当初白云长老救铁飞 龙时是兄弟相称,而铁飞龙要拜白云长老为师,白云长老因 与铁飞龙的师祖艾莲池,不是一个门派,故没答应,所以, 仍然是兄弟相称。

闲话休提,且说铁飞龙与杨香武离开慈云观,直奔京都 而去,一路之上是饥餐渴饮,晓行夜宿,二人因多年未见, 边走边谈,不知不觉穿过河南进了直隶邯郸地面,这里本是 当年赵国的都城,虽然比不上北京、南京,汴梁等帝王之都, 较之一般州县却不大相同,街道两旁买卖店铺,鱗次栉比, 来往行人车水马龙,却是一派繁毕以象。杨香武曾多次到过 此地,对这里的大街小巷并不生疏:他引着铁飞龙穿过几条 街道,找了一座店房投宿。

铁飞龙与杨香武刚安顿停当,就听得店外人声嘈杂,马 铃叮当,隔窗看时,见有二十多匹骏马和三辆大车,已停在 店门之前,也来投宿。杨香武虽然久闯江湖,却一时辨不清 这帮人是干什么的。说是过往官员吧?没有一个穿补服戴顶 子的;说是保镖的吧?既没镖旗也没喊趟子的;说是富商大 贾吧?车上并没有多少货物;说是一般过往客商吧?却是气 派很大,住的都是好房,要的都是好酒好菜,出手豪富,气 度非凡。杨香武边看边琢磨,猜测着这帮人的来历。铁飞龙 却不管那一套,要来一桌酒饭,他是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狼吞库咽,风卷残石,一桌东西吃得是所剩无几,杨香武多 少吃了一点儿,要来一壶荼,慢慢饮用,铁飞龙却拉过枕头,放头便睡。杨香武低声道:“哥哥今晚睡觉轻一点,我 看这帮人来路不明。”铁飞龙道:“管他呢,他明不明的关咱什么事”杨香武道:“只怕是不那么简单“你说他们是线上的?” “不象” “是鹰爪?”“也说不准” “咱们怕什么, 一没东西,二没眷属,不就是趁一把刀子吗” “休得大声说 话,睡吧睡吧。”

一夜无事,次日一大早,杨香武便唤起铁飞龙,结了帐, 继续登程了。铁飞龙嘴里不断埋怨,“你呀,就是小心眼儿, 起这么早干么,我还没醒盹呢!” “出门小心点好,免得出事,”二人走了二十多里路,天色已亮,眼前突然出现一片 亮晶晶的水泊,水泊之中芦苇丛生,港汊交错,水泊的一侧 是条大路,大路旁边是一片高岗密林。杨香武暗想:这里我 好象走过几次,可从来没有细看,如今看来却是一片密林, 于是对铁飞龙道:“哥哥你看,此处一边密林,一边水泊, 可是个吃软梁子的好地方(劫路的好地方)。”铁飞龙笑道: “真要有横道的那可好了,我好多日子没摸家伙了,手心都 闲得发痒了,我手屮这条丧门罗丝棍早就该开斋啦! ”二人 正在说话之间,忽然背后车辚辚,马萧萧,一串铃声由远而 近飞来,二人不由一惊。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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