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你这闺女真孝顺，养了你爸十年。”饭桌上，二婶一边夹着菜一边打趣我，语气里满是羡慕，“你爸说了，这辈子就指着你们一家养老了。”

听着这话，我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却觉得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旁边我爸低头喝酒，嘴角微微翘起，仿佛对二婶的话很受用。可我丈夫李志的脸却沉了下来，悄悄踢了我一脚。

“你们啊，真是吃亏了。”二婶又补了一句，嘴角带着点儿揶揄，“你弟弟家也就每个月送点水果花篮来，其他啥都不管。可老爷子的钱，估计早就给你弟弟存着了吧？”

话一出口，原本热闹的饭桌瞬间安静下来。

我爸放下酒杯，脸色有些不自在，但也没反驳，只是咳嗽了两声岔开了话题。我低头夹了一筷子菜，手却有些发抖。

我叫林秀，今年52岁，是一名退休教师。十年前，我妈去世后，我爸搬进了我家，说是“年纪大了，想离闺女近一点”。

我弟弟林军当时没表态，只说他家地方小，孩子上学也忙，没法照顾老爷子。于是，照顾父亲的责任就自然落到了我身上。

起初，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父母养育了我们姐弟俩，百善孝为先。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家里的开销越来越大。

父亲爱抽烟喝酒，每个月光这些开支就要上千块，另外还有他的药费、生活费，算下来一年怎么也得好几万。

我退休后，工资每月6000块，虽然不算少，但也得养家。李志是普通工人，工资不高，儿子李晨还在读大学，女儿李薇才刚参加工作，家里经济状况并不宽裕。

我心疼父亲，忍着没说什么，但李志却多次抱怨，说我爸住了十年，从来没掏过一分钱。

“别说养老费了，他连水电费都没给过。”李志有一次气得拍桌子，“你问问你弟弟，他一个月给你爸多少钱？”

其实，我何尝没问过这个问题。

“姐，你别总提钱的事。”林军总是笑嘻嘻地打太极，“爸不是你亲爸吗？你们家条件好，又是城里人，照顾他也是应该的吧？再说了，我每个月也给爸送点东西过去的呀！”

“那爸的积蓄呢？”我忍不住追问，“妈去世的时候不是留了不少钱吗？”

林军的脸色一变，语气不耐烦起来：“哎呀，姐，爸的钱都用在他自己身上了，你还计较什么？再说了，你家条件好，我家条件差，爸要是真有积蓄，帮衬我点儿也正常啊！”

那一次的对话让我心里憋了一股火，但我没证据，也不想因为钱的问题伤了父女情。只是，从那以后，我开始留意父亲和林军的关系。

前天，是林军的儿子林浩订婚的日子。我爸非让我和李志一家四口一起去，说是“热闹热闹”。我答应了，毕竟一家人凑在一起的机会不多。

到了林军家，热闹是热闹，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林军一家对我爸格外殷勤，林浩更是拉着爷爷的手不撒开。席间，林军还特意敬了我爸好几杯酒，说了些感谢的话。

“爸，等你身体好了，多来我这儿住住。”林军笑着说。

我爸只是笑，没表态。

可让我真正心寒的，是我无意间听到的那段对话。

宴席快结束时，我去后院找我爸。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我爸的声音：“你就放心吧，那40万我都给你了，老头子也没什么别的要求，只要你记得我死后给我办个体面的葬礼就行。”

“爸，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孝敬您。”林军的声音很低，但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不过，姐那边您打算怎么说啊？”

“她啊，不用管。”我爸哼了一声，“她家条件好，反正她也习惯了照顾我。你不用担心，老头子我就赖在她家不走，省得你们小两口麻烦。”

听到这儿，我心里“咯噔”一下，嘴唇都抖了起来。

那一刻，我脑海里闪过了十年来的点点滴滴。

我想起父亲刚搬来时，我是多么细心地照顾他，生怕他孤单；想起每次他看病住院，我忙前忙后，掏心掏肺；想起林军一家逢年过节送点水果就当尽孝，却从不接父亲回去住几天；更想起李志一次次压下火气，说“你爸住在咱家这么多年，咱也不能说什么”。

可现在呢？他把积蓄全给了林军，却把养老的责任推给了我。

我努力平复着情绪，走进屋里，假装什么都没听到：“爸，差不多该走了。”

回家的路上，李志看出了我的异样：“怎么了？”

“没事。”我摇摇头。

回到家，我给林军打了个电话，开门见山问他：“妈留下的40万积蓄，是不是都给你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传来林军的声音：“姐，你怎么知道的？”

果然。

“那爸呢？他是不是也打算一直住在我家？”我继续问。

“姐，你别生气。”林军的语气有些讨好，“爸年纪大了，他说他更习惯住你那儿，咱们兄妹俩，谁照顾不都一样嘛。”

“林军，”我冷笑一声，“这十年来，我有没有跟你计较过？可你呢？”

林军没吭声。

“从今天开始，我不管了。”我挂断电话，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我把父亲的行李收拾好，送到了林军家门口。

“爸，我有我自己的家要顾，您以后，还是在林军家住吧。”我看着他，语气平静。

父亲愣住了，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你什么意思？我住你家碍着你了？”

“爸，我问你一句话，”我盯着他，“这十年，你有没有把我当过亲闺女？”

父亲没说话，但他的沉默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那天，我转身就走，没再回头。

后来，林军来找过我，说爸不愿意跟他们住，天天闹着要回来。我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养老是我们姐弟俩的责任，不是我一个人的义务。”

我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但我明白，有些爱如果被利用到尽头，终究会让人心灰意冷。

家人应该是彼此扶持的港湾，而不是一方的无底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