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年夜饭，奶奶刚吃了几口就问我：“晓雅啊，今年回来给你爸妈多少钱？”
“五千。”
“才五千，这么少，你都工作两年了，怎么回来才给家里交这么点钱？”
“真是白养你了，不知道挣钱给家里，那就是个白眼狼。”
我工作很努力，进入社会时间虽短，但工资不低。
只是每到月中，家里就开始打电话要钱。
我的工资早早就给了家里，剩下的也只够生活费。
而这五千还是我省吃俭用攒下来，就是怕年底没给家里交钱挨骂。
结果，交的少了一样挨骂。
妈妈和奶奶平时关系不好，但只要是和我有关，她们往往会统一战线。
奶奶刚说了我，妈妈立刻附和，“就是，三瓜两枣还不够丢人呢。”
“你说你是不是脑子有病，非要上什么大学，如果不上大学早点找个婆家，就不用我们养你了。”
“也就是我们疼你，换作那些重男轻女的家庭，说什么也不会让你上大学的。”
家里开始并不同意我上大学，就连高中学费都是我放学打工挣得。
他们后来又同意让我上大学，完全是因为觉得上了大学可以找个好工作，这样工资就可以用来养我弟。
还有就是他们不给我出学费，学费是我假期打工挣的。
那时候也是赌，挣够了就上，挣不够就不上。
别人的大学或许轻松愉快，而我不一样。
为了挣学费，我一天打三份工，每天把自己累的跟狗一样。
即便这样，每次回家爸妈对我不是打就是骂，说养女儿就是给别人养的，还不如养条狗。
不吃饭忙着打游戏的林晓天骂了一声：“草，又没钱买皮肤了。”
我妈听到后，安慰了林晓天几句，催着我给林晓天发红包。
“给你弟多发点，他最近都瘦了，一定是打游戏打的不顺心。”
“妈，我手里也没钱了。”是真的没有了。
我话刚说完，奶奶和妈妈几乎同时将筷子摔到桌上。
奶奶气得大口喘气，“你就是不想给你弟弟钱，你太不懂事了，作为姐姐不操心弟弟，真是狠心。”
我妈：“你别装了，就你这次回来穿得这身衣服一看就不便宜，有钱买衣服，没钱给你弟弟买游戏皮肤，一点亲情都没有，当初我还不如把你浸到尿盆里淹死。”
一直不说话的爸爸也开始骂我，“一个女孩子打扮的花枝招展，还要脸不要，勾引谁呢？你把这买化妆品的钱给晓天多好，至少还能让晓天开心，他是家里的独苗，他过得好咱家才能好。”
他是独苗，那我是什么？
我哭着说自己的钱已经都给家里了，真的是没有了。
结果，我妈端起手里的汤饺泼我身上，“我们家真是白养你了，只顾你自己不顾晓天，你怎么这么恶毒。”
我怕挨骂之后再会被打，便躲到屋里去了。
门外他们还在不停的骂我，我捂着耳朵强迫自己不去听。
2
林晓天和我只相差一岁，他没有工作，整天就是胡混，除了打游戏就是睡觉，真正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他虽一无是处，可爸妈把他当作宝，我家里并不富裕，爸妈却整天说什么他们会养这个宝贝儿子一辈子。
爸爸说：“他不愿意工作就不工作，我们又不是养不起。”
妈妈说：“打游戏是他的爱好，他又不杀人。”
我从小就被灌输女孩子是要嫁到别人家的，所以未出嫁前要倾尽所有为家庭付出。
尤其是林晓天，不仅我爸妈和奶奶，包括大多数的亲戚也都是说我要对林晓天好，要为这个弟弟无怨无悔的付出。
这种观念一点点的渗透我的思想，久了，即便委屈，我也觉得这是应该的。
可等上了大学，接触的人和事多了，我才知这是种病态的封建思想。
这些天，家里给弟弟四处找媒人说亲。
可连说了十几个，对方都不愿意。
爸妈觉得女方是嫌弃我家里条件不好。
于是他们决定给弟弟买一辆二十万的车。
这可是家里的全部积蓄。
我只说了句他们这样做不合适，就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
我妈指着我的鼻子，“你就是不想我们给晓天买车，说什么为家里着想，你呀就是自私。还有这车我们这次可没找你要钱，你也别打这车的主意，这家里一毛一厘都是晓天的，你是要嫁人的，家里什么都别想霸占。”
“你看看人家老李家闺女，连房子都给弟弟买了，你倒好，啥都给你弟弟买不了，真是个废物。”
我反驳：“李叔家的女儿是给弟弟买了房子没错，可那是因为人家弟弟自己也能挣钱，并且在李叔女儿创业的时候帮了一把，现在李叔女儿事业有成，那房子是李叔女儿送给弟弟表示感谢的。”
“对呀，人家姐弟俩互相帮助，你和晓天怎么就不能呢。”
他们哪里是想让我和林晓天互相帮助，他们只想让我对林晓天付出。
等林晓天什么都有了，又说是他们宝贝儿子自己挣得，和我没任何关系。
就像是小时候明明是我给他们做的饭，林晓天仅仅只是把饭菜端到了餐桌上，他们就开始不停地夸林晓天。
他们说还是儿子贴心，不仅做饭还端好了给他们吃。
家里来了客人，他们还拿此炫耀，说他们有个懂事的儿子。
可他们明明知道饭是我做的，怎么就成了林晓天做的了。
打骨子里，他们就是偏心的。
我真以为给林晓天买车不用我出一分钱，结果他们还是管我要。
我不给，爸妈各自踢了我一脚，骂我不孝顺。
然后妈妈去我房间翻了个遍，发现既没钱也没值钱的东西，气得脸色泛白。
奶奶扇了我一巴掌，她年纪虽大，手劲可不小。
“死丫头，你是想绝我们林家的后呀。”
“我们给晓天买车不也是为了让外人看到他光鲜的一面，现在小姑娘多现实，买辆好车说不定就能哄个媳妇回来。”
二十万车就打算哄骗人家姑娘？是不是有些不太了解市场？
买过车，然后呢？先不说彩礼房子装修这些。
就算林晓天成功结婚，就他这个样子，能养得起一个家？
他连自己都养活不了。
他们说林晓天这样是因为还没成家，等成家了就知道挣钱了。
说到底，他们还是觉得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孙子是宝贝疙瘩。
我也不再去管这件事，初六就回去上班。
3
这天，我刚下班，家里打电话让我回去一趟。
我到家才知道，林晓天真的找了一个女朋友。
但是对方提出要买房，还得是好路段的现房，装修按照她的要求来，什么时候装修好什么时候结婚。
还有彩礼是三十五万，少一分都不行。
除却这些，再加上其它各种结婚需要准备的东西，要花多少钱可想而知。
我们这个普通家庭根本就承担不了。
我妈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对我说：“晓天女朋友的要求我已经跟你说了，你这边解决一下，反正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得让晓天把婚结了。”
我对这话甚至有些哭笑不得，“妈，我的工作很普通，我能养活我自己还每月给家里一些钱已经不错了，现在让我给你儿子娶媳妇，你真是高看你的女儿，我不是富二代千金，也不是公司高管，这钱我出不了。”
我妈拿起桌子上一个水杯砸到我头上，破口大骂：“什么叫我的儿子，难道晓天就不是你弟弟了？一个家庭最大的任务就是给儿子买房娶妻，晓天相亲那么多次，好不容易现在有个女朋友，你做姐姐的居然不愿意帮他把媳妇娶回家，你心可真硬。”
我的额头被杯子砸出一道口子，我用手捂着伤口，血顺着我的指缝流下来。
即便这样，家里没有一个人关心我的伤口，我甚至觉得哪怕我被砸死，他们也不会伤心一下。
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下，不知是因为难过还是疼痛。
奶奶坐在沙发上，嫌弃的看着我。
“砸一个小伤口就哭哭啼啼的，看我们晓天，去年摔伤了腿也只是哎哟哎哟叫几声，哪像你一样矫情，要不说养女儿不如养儿子，女儿啥都指望不上。”
我反问奶奶，“那平时照顾你的是谁？”
她靠的我姑姑，我姑姑离婚后开始创业，公司虽然不大胆收入不错，我奶奶和我妈关系不好，我爸也称不上孝顺，于是奶奶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姑姑那里，最近搬回来是因为姑姑说她身体不大好，头痛无力照顾不了她。
过年我去给姑姑拜年，姑姑提起奶奶还抹眼泪，说我们家的姑娘都可怜。
因为被我说中，奶奶气急败坏的要上来打我，只是她还未打过来，我爸的一巴掌已经落在我脸上。
刚才被妈妈用杯子砸的那一下本来就疼，被爸爸又重重扇一巴掌，我只觉得整个脑袋都是嗡嗡的。
有时候我希望我不是他们亲生的，这样我心里或许还好受些。
房间里正在打游戏的林晓天不耐烦的走出来，对着客厅大吼：“吵什么吵，再吵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妈妈和奶奶赶紧上前左一个右一个哄林晓天。
“好了我们不吵了，我们说话小声点，回头妈给你削水果吃。”
“你打游戏这么久一定饿了吧，一会儿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我额头还流着血被他们无视，被他们说矫情。
林晓天嫌吵发脾气，他们把他当作小孩子哄。
这个家整个就是一个病态的。
我拎起包要走，身后响起爸爸愤怒的声音：“你就算把你自己卖了，晓天结婚你也得出钱。”
4
我没想到的是，爸爸这句话并不是随口而出的。
半个月后，妈妈打电话说有人给我介绍对象，对方条件特别好，让我回去见一见。
她说的特别急切，就像是明天就能把我嫁出去一样。
我才刚回来就又要回去，我不愿意，再说了每次回家都没好事，表面是相亲，谁知道背后是什么。
“我不回去，我最近工作忙。”
“不耽误你工作，你这周末就回来，相亲是好事，你可别耍小性子。”
“我真不回去，我也不想相亲。”
妈妈不高兴了，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回去，她就来我上班的地方闹，让我把工作也丢了。
我不得已，只好说周六我没空，周日会回去。
周日回到家打开门，奶奶和爸爸正高兴的聊着什么，妈妈在厨房准备水果。
让我意外的是，这次他们对我说话很客气。
我有些疑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从早上起来就觉得肚子不舒服，可能是阑尾炎犯了。
卧室里有之前拿的药，就去卧室吃了药，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一会儿。
妈妈说给我介绍的对象很快就到家了，让我收拾一下。
“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对方要来家里？”
我以为还要联系下，看约个什么地方见面，谁知道居然直接来家里。
“这有什么好提前说的，你快去打扮打扮，别让人家嫌弃了。”
二十分钟后，对方来了，确切的说是他们一家都来了，男方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唯独没有见给我介绍的相亲男。
我心里犯了嘀咕，觉得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男方家长对我很满意，说想要尽快结婚，彩礼房子车子我说了算，还说有了孩子也不用我管，他们会照顾。
只是他们越是这样我越怀疑。
我在和他们的聊天中有意无意的试探，终于从对方奶奶的口中得知，那男的是个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