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叙述方便,文章以第一人称叙述,并非亲身经历,纯属虚构,情节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图片来自网络,与图文没有关联,切勿对号入座。
天色微亮,迷迷糊糊中,我听见了敲门声,接着是一声响,有重物倒在地上。我一惊,大声询问是谁?外面一片沉寂。
我以为又是徐三来打扰我,没好气地说:“你这人真不要脸,上次打了你几巴掌,你还不长记性,再不走,我就要喊人了。”
外面忽然传来了呻吟声,就像是一个身负重伤的人,压抑不住发出的痛苦的声音,拖着长长的声调,声音像极了黑子的声音。我的心一颤,问道:“是黑子吗?你不是在修水库吗?怎么回来了?”
依然是一片沉寂。
我穿衣下床,打开门,门口里躺着一个人,是黑子,浑身包扎着绷带,头上也缠着绷带。我蹲下身抱着他的头,他张了张嘴,说出一句话,永久地闭上了双眼,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1970年的时候,我家男人在队上干活,被一头发疯的牛撞伤了,在小镇上的医院里住了三天,就撒手西去了。我哭的肝肠寸断,差点晕厥了过去。
我和他结婚还不到一年,还没有来得及怀上身孕,他这一走,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人。公公婆婆在我还没有进门的时候,就已经亡故好几年了。我在夜晚里,常常用被子蒙着头哭泣。
一直过了大半年,我才从悲痛中解脱了出来。这一天,我在队上干活,中午放工回家,走到半路上,忽然内急,就跑到崖壁下面小解。
这一处崖壁,就在山路旁边,大约十几米远,周围长满杂草。我刚方便完,忽然听见说话声,“嫂子,你好白。”
我吓得猛地站起来,扭头往上看,只见崖壁上的凹槽里,露出一颗头,是黑子的。我问道:“你看见了?”
黑子坏笑着说:“我在上面,还能不看见。”我涨红着脸,生气地问:“你看见了什么?”黑子发现我脸色不对,赶紧说:“嫂子,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我缓和了脸色说:“你下来,没事躲在上面干什么?”黑子说:“嫂子,我不能下来,光着身子。”我问:“你在上面光着身子干吗?”
黑子说:“我今天在队上干活,把衣服弄脏了,我就这一身衣服,晚上洗了不能干,趁着中午太阳大,我洗了晒一个中午,就能干了。因为光着身子无法见人,只好躺在凹槽里。”
我听了心里怪不是滋味的,黑子的父母早已不在,独自一人生活,混到连一身像样的衣服也没有,这日子真是苦。
黑子突然说:“有人来了,我要躲起来了,不然的话,孤男寡女的,要被人嚼舌根了。”他把头缩回了凹槽里。
山路上走过来一个人,名叫徐三,在队上当保管员,一肚子花花肠子。他看见我在树林里,不怀好意地笑着走过来,说道:“大妹子,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没好气地说:“我干什么还要你管吗?”徐三笑嘻嘻地说:“我是在关心你,你一个人不寂寞吗?哥可以陪你。”他瞅瞅左右无人,嬉皮笑脸地动手动脚起来。我慌忙躲闪,高声喊道:“徐三,你要干什么?我要喊人了。”
徐三笑着说:“荒山野岭的,就算喊破喉咙,也没有人理你,大妹子,我对你日思夜想,你就成全我吧。”我连连往后退,最终被逼到崖壁上,被徐三一把抱住。
就在这时,一颗石子砸在徐三的脑门上,疼得他捂着头,茫然四顾,高喊:“是谁,谁在打我?”我说:“还能是谁?当然是我老公的魂魄了,他在照看着我。”
徐三吓得撒腿就跑,我在后面大笑着喊道:“徐三,你别跑呀,下次要是敢欺负我,我老公的魂魄把你的腿打断。”
等到徐三跑远了,我抬头说:“黑子兄弟,多谢相救,我走了。”我急匆匆地回到家里,惊魂未定,要不是黑子出手搭救,我今天难逃徐三的魔爪了。
我心里对黑子充满感激,想到他一个大男人,只有一身衣服,连换洗的也没有,就翻箱倒柜,把老公的旧衣服寻找出来三套,打算晚上送到他家。人言可畏,白天我是不敢去的。
吃过晚饭后,天色黑定,我拎着包袱,来到了黑子的家里。黑子的家就三间破瓦房,屋门开着,里面没有灯。我站在院子里,咳嗽了一声,屋里响起了黑子的声音,“嫂子,你来了。”
我说:“你屋里怎么不点个灯?”
黑子说:“我一个人,吃了晚饭就躺在床上,不点灯省钱。”
我说:“你睡觉为什么不关门?”
黑子说:“家里没有东西可以偷,我白天黑夜都是开着门。”
我说:“我拿来几件衣服,都是你哥的,你穿吧。”黑子比我家男人小一岁,平常两人见面,都是喊我家男人哥。他比我大两岁,却依照我家男人得辈分,他喊我嫂子。
黑子说:“多谢嫂子了。”
我转身走了。那时候,农村里思想比较保守,特别是我这种守寡的女人,正经男人都会躲着走,生怕别人看见了,说一些闲言碎语。
过了大半个月,早上起床,我头昏眼花,发现感冒了。我跑到大队卫生室里,拿了几片药,回家吃了后,躺在床上睡觉,一直睡到天色黑定,还没有起床。
这时候,院子里传来了动静,接着响起了黑子的声音,“嫂子,你今天没有出工,是不是生病了?”
我说是,就开始穿衣下床,打开了门。黑子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五个鸡蛋说:“我家就一个下蛋的鸡,积攒了好几天,就只有五个鸡蛋,我拿来给你补一补身子。你生病了,身边没有人照料,要多调养。”
我心头一热,自从老公去世后,还没有人这样关心我,我的眼眶顿时湿润了起来,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像遭到了蜂子蜇一样,赶紧把我一推,后退了几步,结结巴巴地说:“嫂子,这样,这样不好,让人,让人看见了,又,又要闲话。”
我说:“在我的屋里,谁能看见?”
黑子说:“那也不行,嫂子花朵一样的人,我不能让你糟蹋了名声。”我抿嘴笑了笑,问道:“黑子,你就没有打算找个对象?”黑子憨厚地笑了笑说:“我家里穷,没有人能看上我的。”
我说:“黑子,你看嫂子怎么样?”我娘家人早就劝我再找一个人,只因为没有合适的,因此耽搁到现在。我看黑子人不错,心里有了想法。
黑子红着脸,吭哧了好久才说:“等我存点钱,就来娶嫂子。不过门,我是不敢乱来的。”说完,他就出了门,如飞而去。
我正要去厨房里煮鸡蛋吃,忽然黑影一闪,徐三进来了,嘿嘿嘿地笑着说:“我一直以为你很正派,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我眼一瞪说:“我怎么啦?”
徐三步步逼近说:“怎么啦?呵呵,我都听见了,你看上了黑子,两人私下里约会,这事要是传出去了,我看你们怎么有脸见人?”
我有点心虚,人言可畏,比刀子还要厉害。我瞪着眼说:“你在胡说,徐三,没有根据的话,不要乱说。”
徐三嬉笑着说:“要让我不传出去可以,你要和我好。”说罢,就一把抱起我,往屋里跑。我拼命地挣扎,捶打着他的头。
就在这时,人影一闪,黑子冲了进来,把徐三掀翻在地,抡起巴掌扇脸,他的脸顿时肿了起来,鼻子里流出血来。
我害怕出了人命,急忙把黑子拉开,徐三爬起来跑掉了。原来,黑子出门后,三步一回头,望向我的家门,恰巧看见一个黑影闪身进了我的家门,就转身回来,躲在门外偷听,发现徐三欺负我,就冲了进来教训他。
这一下,黑子算是和徐三结下了仇恨。徐三的姐夫是大队的会计,过了几天,大队里要派几个人去工地里修水库,在会计的唆使下,队长派黑子去了。
临走的前夜,黑子来到我家,说他不等有钱了,修水库回来就娶我回家,以免徐三这样的人,总是不怀好意。我欣喜地点点头说:“我等你回来。”
工地上的人很多,青壮年男人专门负责拉土,工地上的大坝上安装了牵引机,男人们拉着装满土的板车,在牵引机的牵引下,爬上陡峭的大坝,再把土拖到附近的小山上堆积起来。
这一天,黑子拉着板车上了牵引车,牵引车的铁索突然断了,前面的板车往下坠落,正好砸在黑子的身上,黑子当场不省人事。
黑子被送到县医院里抢救,医生给他做了全身检查,把送他的人拉到走廊上小声说:“人已经没救了,还是拖回去吧。”那人说:“他是为了公家的事受的伤,就算没救了,也要救,不能不管。”
医生给他安置在病房里。到了晚上,陪护的人一觉醒来,发现黑子不见了,赶紧报告医生,大家分头寻找,没有找到人。
那一天拂晓,我听见了门前传来动静,打开门,只见黑子倒在地上,浑身包扎着绷带,头上也缠着绷带。我吓得浑身发软,蹲下身抱着他的头,哭喊着问道:“黑子,你这是怎么啦?”
黑子睁开眼睛,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轻声说:“嫂子,我想死在你的怀里。”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脸上却挂着满足的笑容。
我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后来,我才知道,陪护的人发现黑子不见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多钟,到我家门前,正是清晨四五点钟,他走了一夜,花了将近八个小时,走了将近一百里路。他身负着重伤,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就为了能见我一面,能死在心爱的女人怀里。
只可惜,这么好的一个男人,我却没有缘分拥有。以后的岁月里,每当我想起黑子,心里就会涌起一阵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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