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讨论:为什么明朝没能彻底“搞定”努尔哈赤?

鸽子评国际 2023-03-28 22:37:05

众所周知,北方的游牧民族,一直都是让中原王朝颇为头疼的老大难问题。

坦诚说,古代中国“南北对峙”局势的形成,原因是极其复杂的(拓展阅读:)。

但不可否认的是,传统的“华夷观”中封闭、片面和狭隘的负面因素,起到了不可忽视的推动作用(拓展阅读:)。

崇祯自尽,明朝灭亡

所谓“华夷观”,主要指率先由儒家提出的“民族观”,也是历代中原王朝处理民族问题的基本原则。

具体而言,“华”象征着文明、高贵和正统;“夷”象征着野蛮、落后和附庸。孟子所说的“吾闻用夏变夷者,未闻变于夷者”一句,就是对这种理念的“生动诠释”。

进入明朝后期,伴随着国家政治、经济危机的加深与民族矛盾的加剧,“华夷观”中保守、封闭的一面,逐渐在社会占据了上风。

比如“庚戌之变(1550)”结束后,对俺答汗深恶痛绝嘉靖皇帝“最厌见‘夷狄’字面”,晚年时期“每写‘夷狄’字必极小,凡诏旨及章疏皆然,盖欲尊中国卑外夷也”,甚至将忽必烈“开除”出了历代帝王庙的“大名单(拓展阅读:)。

“土木之变”与“庚戌之变”主题画作

遗憾的是,这种“华夷观”不仅没有“激励”明朝走向“复兴”,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加速”了自己的灭亡进程。

那么问题来了,这种“华夷观”是如何将明朝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的?我查了一些资料,接下来跟大家简单聊聊。

1)制衡东北女真的“总方针”

明廷与东北女真诸部的关系,可谓“剪不断理还乱”。鉴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女真诸部的文明程度始终落后于中原地区,因此在处理民族问题时,明廷的施政方针中始终蕴含着“华夷观”中保守、封闭的一面。

奴儿干都司

1) 政治:持蔑视与仇视的态度

在今天看来,将蒙古和东北女真冠以“虏”和“夷”的称呼,极大程度上彰显了明廷上下“唯我独尊”的心态。

站在发展的眼光看,官僚阶层对北方民族的歧视之风,助长了边疆地区不和谐因素的滋生。

对于“属夷”东北女真各部提出的请求加赏的请求,身为“秉政”的首辅张居正(1525—158)在《陈六事疏》中指出,“此数一增,后来遂为岁例,帑藏之入有限,犬羊之欲无穷,岁复增加,曷有纪极?”。

抛开“加赏”举措对错与否暂且不提,张居正对“东夷”各部的歧视心态,可谓溢于言表。

张居正。明朝政治家、改革家、内阁首辅,辅佐明万历皇帝朱翊钧进行“万历新政”

进入17世纪,努尔哈赤相继统一了松花江流域和长白山以北的女真诸部,并展现出了“欲与中央分庭抗礼”的架势。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明朝文献对努尔哈赤的记载,经历了一个从蔑视到仇视的过程。

针对这位“恭顺”的建州女真首领的叙述,明朝文献一开始呈现着一种极尽蔑视的态度。比如在进士张鼐修撰的《辽夷略》中,作者如是写道:

“不知奴(努尔哈赤)于众夷中不过弹丸之一种耳,操纵而颠倒之线索,原在我中国之手。晁家令云:‘以蛮夷攻蛮夷,中国之长技也。’请就《辽夷略》中考论之。夫从来夷无定主,犬羊相噬,投骨于地,狺然而争。”

努尔哈赤

伴随着努尔哈赤势力的日益强大与频繁“犯上”的举动(拓展阅读:),这种蔑视心态很快就“演变”为了仇恨。

因此,明朝大臣们对努尔哈赤的评价,也变得更为尖酸刻薄:“奴酋(努尔哈赤)之性狡狯无常,俄而人,俄而犬羊,俄而豺狼,俄而蜂虿。”

萨尔浒之战(1619)结束后,努尔哈赤的军队相继攻克了沈阳、辽阳以及辽河以东的七十余城;山海关外仅余锦州、宁远、杏山、塔山等少部分地区,尚处于明朝的统辖之下。与此同时,明朝再也无力组织起大规模的武装力量,向建州女真发起反击了。

萨尔浒之战态势

出于“泄愤”,明朝的士大夫们使用极其恶毒的语言,侮辱和诋毁努尔哈赤的家人:

“初李宁远(李成梁)诱阿台于城下,袭而杀之,并杀其祖父,而奴酋请死不暇,奴(努尔哈赤)是时一孤豚腐鼠耳”。

讽刺的是,尽管事态已经万分危急,但明朝的大臣们依然“自信”地表示,明廷“控虏制夷如狸戏鼠,如虎戏驴,玩之股掌之中”。

但历史就是这样,在萨尔浒之战结束26年后,明朝彻底走向了覆灭。

明崇祯十七年(1644)三月十九日,李自成率领的大顺军攻克北京,崇祯吊死煤山,明朝宣告灭亡。四月二十四日,吴三桂献关投降,清军顺利通过山海关。

五月二日,沿途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的八旗铁骑,兵不血刃地占领了北京(拓展阅读:)。

电影《柳如是》中攻克南京的多铎大军

顺治二年(1645)五月二十二日,在位仅一年的弘光帝被俘,南明陷入分裂,再无统一的核心领导机构(拓展阅读:)。

康熙元年(1662)六月,南明永历帝被吴三桂绞杀,清朝完成了中国版图的“真正统一”(拓展阅读:)。

2)经济:以“闭市”为“驯服”手段

结合史料看,明朝与东北女真的贸易,主要集中在镇北关、清河关、广顺关、新安关和抚顺关等地的“马市”。

具体而言,“每月初一日至初五日,十六日至二十二日开二次。各夷止将马匹并土产货物,赴彼处委官验放入市,许赉有货物者,与彼两平交易。”

俺答封贡后的蒙汉互市

需要指出的是,双方的贸易并不是完全平等的。具体而言,生产水平更高一筹的明朝,一直掌控着贸易的主动权。因此,明廷的各级官员们,一直将开市和闭市视为控制东北局势的重要手段(拓展阅读:)。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明朝官兵勒买人参、强征貂皮、横行马市等行为,犹如家常便饭;对方稍做反抗,明廷就会以“闭市”相威胁。在《明神宗实录》中,就有这样的一段记录:

“先是七月,夷人入市宽奠,参将徐国辅有弟国臣及苍头军刘佐减价,强将市夷榜掠之数十,几死。以故诸市夷怀忿,欲报之怨。因使千总陈加宠奉檄驰宽奠、阳、青河、抚顺之间,晓譬酋长王兀堂,令约束部落奉汉法,得贡市如初,不则当以大兵捣若巢矣自是之后,诸夷皆绝迹关市下。”

明朝时期的东北集市

随着时间的推移,明朝官兵通过马市牟取暴利的行为,激起了时任建州女真的首领,即努尔哈赤的外祖父王杲的强烈不满。明廷得知后,马上祭出了“绝贡闭市”的杀手锏,并取得了很大的“成效”——“杲所部诸酋皆以绝市赏故窘困,往孤山为佣工,庶自给”。

一言概之,到了明朝后期,本该起到互惠互利与安定团结作用的马市,逐渐沦为了辽东各级官员谋一己私利的“聚宝盆”。这样的现状,无疑为后续的动乱埋下了伏笔。

明朝骑兵

另外,在明朝后期,人参一直都是女真各部的主要财源。在意识到努尔哈赤可能有“谋逆之心”后,明朝再一次祭出了“闭市”的“杀招”。

明朝君臣们认为,“于市易中默寓裁减之意,使商贩渐稀,参斤无售,彼之财源不裕,自将摇尾乞怜”——只要明朝“减购人参”,努尔哈赤一定会“服软”。

资料显示,在停止互市后,建州女真确实蒙受到了不小的损失,两年间腐烂的人参高达十余万斤。

不过,明朝君臣们的小算盘终究落了个空。简单地说,努尔哈赤对人参的保存技术进行了革新,最终“(人参)徐徐发卖,得价倍常”。

换言之,努尔哈赤以“升级科技”的方式斩断了明朝的“经济枷锁”,并为日后的“叛明”奠定了经济条件。

努尔哈赤

3)军事:“逆者兵临”

隆庆和议之后,明朝的战略防御重点,逐渐从漠南蒙古转向了东北女真。

对于“不听话”的女真诸部,明廷毫不含糊,施以雷霆万钧的军事打击。比如王杲举兵造反后,“巡抚都御史张学颜请绝杲贡市,总兵李成梁以十月誓师捣杲巢,凡斩虏(夷)千一百四级来献捷。”

李成梁(1526—1615),字汝契,号引城,辽东铁岭(辽宁铁岭)人,明朝后期名将

坦诚地说,明军的军事报复行动,尽管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威慑作用。不过,客观存在的草菅人命、“杀夷冒功”以及不分老幼的无差别屠杀行为,进一步激化了双方的矛盾。

明万历十一年(1583),李成梁亲率大军,包围了建州女真的王城,即位于今新宾满族自治县境内的古勒寨。

在鏖战了多日之后,明军使用诱降计顺利攻克了古勒寨。然而,李成梁在进城后,纵兵大肆屠杀城中老幼,2200名无辜军民惨遭杀害。

后来,这场无差别屠杀成为了努尔哈赤反明“七大恨”中的一条理由,埋下了明亡清兴历史上的燎原火星。

古勒寨遗址

2)建州女真崛起的“亮点”

进入明朝后期,吏治腐败、经济凋敝、军备废弛的情况愈演愈烈,国力衰弱的大趋势已经无法避免。

可即便如此,在处理民族问题时,明朝君臣们不仅未能正视自己由强变弱的残酷现实,还不去主动调整国家的民族政策,一直牢牢抓着传统的华夷观“自己糊弄自己”,甚至扬言“控虏制夷如狸戏鼠,如虎戏驴,玩之股掌之中”,最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统治权力被“异族”全面摧毁。

修筑工事的明朝军民

1)努尔哈赤的“小心机”

需要说明的是,努尔哈赤与皇太极问鼎中原的志向,并不是“与生俱来”,而是随着自身实力的膨胀而逐步增大的(拓展阅读:)。

就拿努尔哈赤来说,他一直走的是“暗中发育”的发展之路。一方面,他主动向明朝称臣纳贡,表示忠顺;另一方面,他大力培养自己的军事力量,拓展自己的势力范围。

看着是不是似曾相识?

昏庸自大的明朝统治者们,被努尔哈赤的“恭顺”迷惑住了。

他们天真地认为,努尔哈赤和“贪汉财物,终无大志”的蒙古人一样,“非生夷,乃劫虏,非宋之女真阿骨打大志之虏”,因此妄图想通过“加以赏赉,假以名号”的笼络手段,“因其势,用其强,以夷制夷”,保证“我不劳而封疆可无虞也”。

伴随着双方往来的日益紧密,一些有识之士陆续看破了努尔哈赤的“伪装”。

山东巡按熊廷弼(1569—1625)就曾上疏指出,“今日辽左兵马极其单弱,而努尔哈赤方包藏祸心。狡焉思逞,情形已着,变态已彰”;兵部尚书李化龙(1554—1612)也认为,“奴酋狡悍,已非一日,中国无事,必不轻动,一旦有事,为祸首者,必此人也。”

遗憾的是,明朝的统治者们,将之尽数当成了耳旁风。换言之,“得益于”他们盲目和自大的心态,努尔哈赤得到了充分的“发育良机”。

“七大恨”原文

2)“统战”蒙古的“神操作”

坦诚说,漠南蒙古和东北女真诸部,一直都是明廷“华夷观”鄙视链中的“被鄙视者”。

为了维持辽东局势的稳定,明朝以大笔金钱,笼络和收买“贪汉(明朝)财物,终无大志”的蒙古诸部首领和贵族,充当自己的“打手”;另外,他们还利用“金元世仇”,离间双方关系,旨在达成“以夷制夷”。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蒙古各部的首领们,一直在明廷和东北女真之间“来回摇摆”。他们时而联合明朝,夹击东北女真;时而联合东北女真,进犯明朝。

欧洲人眼里的明蒙“双边形势”

不过,到了努尔哈赤主政时期,满蒙关系开始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随着与明朝交往的深入,他敏锐地意识到,“(满蒙)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因此,他不仅主动向林丹汗(拓展阅读:)示好,甚至一度和他攀起了亲戚。

在得到对方的冷遇后,他调整了自己的“对蒙”策略,针对本就“散装”的蒙古诸部,开启了一系列分化瓦解举措(拓展阅读:)。

1620—1630年间的东北亚,红色区域为林丹汗控制的察哈尔蒙古,灰色区域为崛起中的后金

到了皇太极统治时期,漠南蒙古诸部相继成为了他的臣属。

明崇祯七年、清天聪八年(1634),林丹汗被后金联军追击至青海大草滩,染痘疾而死,卒年43岁。次年四月,林丹汗之妻苏泰及其子额哲率部投降,并奉上了元朝的传国玉玺。

明崇祯八年、清天聪九年(1635)十月,皇太极统一族称为“满洲”。十二月,群臣“请皇太极早正大号”。

次年四月十一日,皇太极在盛京(沈阳)天坛祭天并“践天子位”,受尊号为“宽温仁圣皇帝”,改元崇德,定国号“大清”。至此,漠南蒙古正式被纳入到了清朝版图。

需要指出的是,清朝的历任统治者们,从未中断过与蒙古“联姻结盟”的政策。得益于满蒙关系的融洽,使得长城几乎丧失了防御功能,“沦落”成了一道平平无奇的墙。

待内部局势日趋稳定后,羽翼丰满的清朝,以极短的时间摧毁了颓丧、封闭、保守的明朝(拓展阅读:)。

电影《大明劫》剧照

3)尾声

最后想说的是,民族关系的好坏,直接影响着民族的发展与社会的进步。民族关系良好,有利于民族发展、社会进步;反之,则起延缓甚至阻碍作用。

理性讨论古代“华夷观”这一主导民族关系理念的内涵,审视明末辽东民族力量的消长乃至明亡清兴的全过程,对正确处理今天的民族关系,依然具有很多有益的历史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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