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飞雪
1.
听到儿媳小米跟她娘家妈打的电话，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
我半夜没睡，眼睛哭得生疼，心里跟堵了块大石头似的，憋屈得要命。
眼巴巴地望着窗外，黑漆漆的，12点、1点、2点、3点……外面还是黑漆漆的，好不容易捱到3点半，我悄声去了趟卫生间，儿媳小米房间静悄悄的。
我蹑手蹑脚去厨房，把鸡蛋煮上，又把八宝粥熬上，怕吵到她们，我没敢切菜，将芹菜洗好，豆干从冰箱里拿出来。
我从房间里提出昨晚就收拾好的行李，回头望了望儿子的小家，抹了把眼泪，轻轻拉开门，把钥匙挂到门后。
心里挺不是滋味，觉得对不起儿子明轩，他大老远把我接来养老，我却和儿媳小米相处不来。
2.
我和老伴就生明轩这一个孩子，他从上学就很少在家住，初中住校、接着高中、大学，毕业后，他找了个外地姑娘小米。
明轩告诉我们，他们自己攒钱、买房子装修。我和老伴商量，我们还是要出钱的，多少是我们心意，毕竟现在买个房子不容易。
我和老伴把所有的存款和退休金都取出来，凑了400000，让明轩拿去了，首付能多付点，贷款就能少还点，可以减轻点他们夫妻的负担。
小米生孩子时，我要过去伺候月子，明轩说他们找了月子中心，我想想也行，毕竟那里是专业的，多花些钱，对产妇和孩子都好。
原本我和老伴商量不到万不得已那天，我们不会拖累明轩，让他给我们养老的，我们俩互相照应，自己过就行。
哪里曾想，老伴脑溢血就突然走了。
丧葬后，尽管明轩让我跟他走，我也没去，我不想给儿子增加负担。
3.
这两年，明轩每次回来，我发现他的白头发又多了几根，这才三十出头，白头发蹭蹭长，可想而知，他工作压力够大的。
随着孙子球球长大，报各种班都得花钱，房贷、车贷、孩子开销都不少。
小米三年没上班了，我是担心再耗几年，年龄一大，再这样下去会找不到工作。
过年时，他们回来，我就主动提出，我过去养老吧。
明轩很高兴，可是，我看小米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明轩的工作是经常出差，所以家里就我和小米和球球。
小米是南方人，明轩说她喜欢口味偏甜，所以我每次做饭，都照着她的口味来，而我不喜欢吃那菜。
我自己吃不了多少，单独炒又觉得浪费，就凑合着吃点豆瓣酱算了。
4.
我来了，小米就找了工作，她每天下班回来就带球球玩，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都是我的。
之前小米他们很少回去，我们相处不多，来了这里，我发现，小米不怎么勤快，也不怎么照顾别人感受，更不会心疼别人。
一个孩子一个脾性，我虽然看不惯，但是我也忍着，说出去，只是给人听笑话，给明轩说，只会让明轩担心。
我炖好鸡就端上桌，再去炒俩素菜、少个汤，等我烧好去吃时，小米带着孩子已经吃好回了房间。
桌上一片狼藉，鸡皮，骨头，撒的米粒，空心菜梗，盘子里剩下俩鸡爪和一个鸡头。
听明轩说小米姊妹多，从小抢着吃，可能是吃惯了，不会想着别人，尽管我心里不舒服，也没表现在脸上。
我牙齿不好，就把鸡爪和鸡头勉强啃啃扔了，拿个馒头，沾沾菜汤，算过过饭时。
那天，物业搞活动抽奖，我带着球球去，很幸运，抽了个哈密瓜，很大，球球要吃，我告诉他等妈妈来了，一家人都齐了咱们再吃，我就把哈密瓜放到了冰箱。
晚上，小米回来带球球在客厅看电视，我忙着做晚饭，小米说想吃茄子饺子，我又是炒鸡蛋，又是削茄子皮，整饺子皮，等我热得满头大汗端上来饺子时，我看到小米和球球一个人抱着一半哈密瓜用勺子挖着吃。
我心里很不舒服，她居然一点也没切给我，连问都没问。那可是我吭哧着从物业抱过来的。
5.
多干活吃不好，我都不在乎，只是，小米挑刺让我很受不了。
球球洗澡，小米进去时没拿毛巾，她在卫生间叫我，我找半天没找着，她气呼呼出来，从房间抽屉里拽出毛巾，甩给我一句：“找不着，没把你眼睛碰瞎。”
一句话噎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给她洗衣服，她不是嫌用洗衣机洗了就是嫌我把她内衣拧变形了，还嫌我没给她烫内裤。
我觉得都是成年人，又不是婴儿，没必要那么做吧。
她没做过饭，走到厨房，不是嫌油烟机没擦干净，就是嫌我用钢丝球擦灶台了，还嫌我买的食用油不是非转基因的。
她说的我一样样记下来，毕竟没一起生活过，慢慢磨合吧。
我来到这些日子，她娘家妈三天两头打电话，她都是背着我回房间接。
我偷偷问明轩，要不让她娘家妈来吧，明轩无奈地说，她天天只顾自己跳舞，哪肯来干活，她连小米哥家孩子都不看的。
6.
母亲节前一天，她阴沉着脸问我有没有看到昨天给我看的那一副金耳环，那是她给她妈妈买的，准备寄走呢，昨天给我看看。
家里又没别人，居然不见了。
我把客厅角角落都清扫一遍也没找到，实在不放心，又跑到楼下，扒出我扔掉的垃圾又倒出来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小米那几天一直耷拉个脸。
虽然不是我生的，我也心疼，就偷偷用自己的钱给她又买了副一样的，告诉她从门口鞋架下找到的。
她这才高兴地寄回去了。
我想法设法好伺候好小米和球球，小米虽然有时也挑剔，但是，能忍的我就不吭声。
没想到她和她娘家妈的一番话让彻底破防。
7.
平时，我十点就把衣服洗好晾好，去睡觉了。只是不知咋的，我那天突然想起老伴，一直到十一点半还睡不着。睡不着就容易想去厕所，我悄悄起来，却发现小米房间灯还亮着，我站门口，听听，是不是忘记关灯了。
“你婆婆还没走，多一个人多一张口，本来明轩你俩经济就紧张，这再加一个老太婆，你们还能剩下钱不？”
“妈，你可别说了，明轩妈超能吃，每天我和球球都吃完了，她还在那吃，把盘子都沾得干干净净的，饿死鬼似的，剩多少吃多少的那种，真能把我们家吃穷。”
小米大笑起来。
我两腿直发抖，心脏突突直跳，我扶着门框，没让自己倒下去。
这话伤害性大，侮辱性强，我哆嗦着嘴唇，真想踹开门吼她，去和亲家吵一顿，有这么教育女儿的吗？我也想当面质问小米，有这么对待婆婆的吗？
我吃到最后，是因为，我端上菜，她连筷子都不去厨房拿的，中间要用勺子，也是叫我去拿，我就跟跑堂似的被她指使得团团转。她吃完拍拍屁股走人，我要收拾半天，她就觉得我一直在厨房吃了。
我吃穷他们？从我来了，煤气都是我去充，买菜也都是我买，就连她的卫生巾都是我捎来。
付出这么多，小米不知道感恩，还这样伤害我，哭了一夜，想了一夜，也想通了。
我决定回去，一个人生活。
8.
也许我这辈子都不会受到小米的善待，有生之年都不会得到小米的照顾，儿子是儿子，儿媳是儿媳，婆婆，人家不可能把你当妈，儿媳再怎么疼她也不是闺女。
我回到老家三个月，明轩带着小米来了，小米进门抓住我的手，眼泪直掉：“妈，我错了，您跟我们回去吧，帮帮我们，我错了……”
明轩告诉我，工作不好，他被排挤降职，小米本来找了个保姆帮忙带孩子，可是，那保姆就看球球，连饭也不做更别说洗衣服做饭了，让她下去拿个快递，她都要单独收费。
给保姆5000的工资，他们再还房贷车贷，真的很困难。
想让她娘家妈来，她说不给工资她也不来。
看着明轩和小米，当妈的有几个不心疼孩子的，尽管被伤透了心。
我收拾了衣服，跟着他们上了车。
9.
没想到，小米完全变了个人。她下班回来，又是抢着做饭，洗碗，衣服叮嘱我千万不要手洗，她扔洗衣机就行。
不管买了什么东西，她都是吆喝球球,让球球先给我尝尝去。
我生日那天，小米一脸内疚地拿出一个首饰盒：“妈，对不起，我给我妈买的那个金耳环我从床底下找到了，我才知道您是怕我伤心难过，您花自己钱又给我妈买了一副，您是不是觉得我怀疑您，您才走的啊？妈，我错了……”小米说着呜呜地哭起来。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到如今也没说出我走的真正原因，没给小米说我偷听了她的电话，也没给明轩说。
俗话说哪家锅底没有灰，哪家勺子不碰碗，一家人磕磕碰碰再所难免，既然小米愿意改变，作为长辈，我又何尝不愿意给孩子一个改过的机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