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琉璃瓦下,雍正帝的指尖摩挲着案头的密折,目光阴沉。距离他踩着“九子夺嫡”的血路登基已过去十年,但兄弟相残的阴影仍如附骨之疽。此刻,他盯着五子弘昼——这个整日嬉笑荒唐的皇子,究竟是真心淡泊,还是藏着一把淬毒的刀?一场试探悄然拉开帷幕,而弘昼的回应,却让整个王朝瞠目结舌。

雍正五年春,一场宗室贪污案搅动朝堂。案犯是康熙朝老臣的嫡孙,牵涉多位旗主,稍有不慎便会引发八旗动荡。雍正却将烫手山芋丢给了弘昼:“你去审。”朝臣们屏息凝神,谁都明白,这是帝王对皇子的致命试探——若弘昼严办,必得罪满蒙贵族;若敷衍了事,则暴露“结党”之嫌。

弘昼的应对堪称荒诞。他命人把公堂布置成灵堂,自己裹着麻布斜躺棺椁旁,案卷散落一地。犯人家属哭诉求情,他抓起纸钱撒向空中:“诸位急什么?赶明儿我死了,你们也得来哭!”三日后,他呈上一份错字连篇的奏折,声称“夜观星象,此案不宜深究”。雍正摔了茶盏,却在深夜对心腹暗叹:“这小子……倒是滑不沾手。”

试探步步紧逼。秋狩时,雍正故意让弘昼代持御弓,此乃储君之礼。弘昼接过弓,转身便“失手”将其摔入泥潭,跪地高呼:“儿臣手滑,怕是天意不许啊!”群臣哗然中,他竟掏出骰子拉侍卫赌钱,全然不顾帝王铁青的脸色。京城很快流传起歌谣:“五爷府里棺材响,金銮殿上骰子晃,龙椅烫手咱不抢!”

史学家徐广源在《清宫秘档》中剖析:“弘昼的荒唐绝非愚钝。康熙朝‘九子夺嫡’时,八阿哥胤禩便是以‘贤王’之名结党,最终被圈禁至死。弘昼反其道而行,实为自断羽翼。”这种自污式生存,连雍正都不得不承认高明——当弘昼为测试新棺材能否躺平,当街拦住军机大臣索要“丧仪赞助”时,帝王终于冷笑:“由他闹吧,总比闹到乾清宫强。”

雍正八年的重阳宴,成了这对父子较量的终局。弘昼拎着纸糊的蟠桃献寿,醉醺醺道:“父皇万岁!等儿臣死了,这桃还能烧给阎王爷换酒钱。”话音未落,他突然瘫倒在地,抽搐着翻起白眼。侍从熟练地抬上棺木,弘昼在众目睽睽下爬进去,敲着棺材板唱起丧曲:“黄泉路窄,龙椅硌人哟——”

大殿死寂。雍正攥着酒杯的指节发白,突然爆发大笑:“好!朕赏你黄金棺椁!”次日,册封弘昼为和亲王的圣旨与二十口棺材同时送到王府。有太监听见帝王喃喃:“老五连龙袍和寿衣都分不清了,朕还担心什么?”

这场“活出丧”彻底浇灭雍正的疑心。据《起居注》载,此后凡有大臣提及“五爷逾矩”,雍正便讥讽:“你们倒是学学他,少给朕惹正经麻烦!”京城茶馆里,说书人拍醒木叹道:“五爷哪是糊涂?您瞧那棺材用的金丝楠木——这分明是皇上赏的保命符!”而弘昼变本加厉,甚至在户部核查账目时,把算盘珠子拆了当棋子,嘟囔着“数字哪有赌运有趣”。至此,大清最危险的父子猜忌,终以一场荒诞剧落幕。

1770年,弘昼在王府寿终正寝,棺椁里陪葬的骰子与纸钱,成了他最后的嘲讽。乾隆一边厚葬弟弟,一边销毁其所有诗文手稿。如今故宫档案馆仅存半页残卷,上面歪斜写着:“装疯三十载,方知真疯最痛快。”历史学者黄仁宇曾问:“若无雍正的疑心,大清会多一个荒唐王爷,还是又一个‘八贤王’?”答案早已随弘昼的棺盖,永远封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