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一位母亲为了让女儿佳佳留在老家读师范,扣下了她的中戏录取通知书、身份证、户口本。
佳佳为了自己的理想,同母亲辗转腾挪抗争,偷证件,改志愿,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谁成想,母亲最后竟然找来了观音菩萨撑腰。短短几句话,窒息中有着迷信,迷信里又是惊心动魄的谍战。
这是一个真实的新闻,就是热搜上的#妈妈偷走录取通知书阻挠女儿入学#控制、窒息、迷信,逃离,这一切是佳佳经历了17年的隐痛。6月25号,重庆市高考成绩公布。17岁的佳佳考了563分,总体她和家里人都很满意。但是在填报志愿上,佳佳和妈妈却产生了巨大的分歧。妈妈因为学历不高,一直是灵活就业,现在靠收租为生。所以希望佳佳在重庆当地读定向师范生,毕业以后做稳定的老师。此外妈妈还觉得当老师能够赢得尊重。“她觉得自己不被人尊敬,是因为自己不是老师、公务员。”但佳佳认为,母亲根本不懂什么是定向生。“定向师范生毕业后必须回生源地工作6年以上,一旦违约,会影响征信。”“我妈根本不知道后面这些条件,她只知道这样能让我至少毕业6年后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而这种来自母亲的掌控,佳佳也早就受够了。从刚出生开始,佳佳就被母亲灌汤药调理身体。不让吃辣,不让吃冰淇淋、烧烤、凉菜。即使身体已经很好,医院都说没有病,妈妈还是会要求医生给佳佳开药。在佳佳最初的帖子中还提到母亲经常实施暴力和羞辱教育。
妈妈与父亲的感情也不好,这导致佳佳被迫活在一种愧疚感中。而父亲自然也帮不上什么忙。终于,在沟通无果的情况下,不堪重负的佳佳选择反抗。她开始吃辣,把头发染黄,妈妈不让她做什么,她偏做什么。这次高考填志愿,更被佳佳看作彻底解脱的救命稻草。“改变我生活的方法只有一个,从这个家离开,过去三年,在这个家煎熬的每一秒,都是靠我对未来生活的憧憬撑过来的。”于是佳佳对妈妈说,自己一定要去北上广这样的城市。“我其实并不厌恶当老师,学戏剧也可以当老师,我厌恶的只是我妈强迫我留在重庆。”母亲自然不能同意,僵持不下,佳佳锁了房门打算先斩后奏。没想到妈妈死死把着房门,还把门上踢出了个大坑。
“她一直说这是她的屋,见我没有开门的意思,就砸门。”佳佳妥协了,在妈妈的注视下,填上了所有能报的重庆本地的学校,包括一些二本。对妈妈来说,重庆的专科都比外省的985要好。填完之后,趁着妈妈不注意,佳佳溜到了网吧,修改志愿。
改完后已经是下午4点,距离志愿截止仅剩2个小时。即使妈妈再厉害,也不可能把熟饭再变回生米。于是佳佳约了表姐看电影放松,不想,刚到电影院,就发现“我爸、我妈还有我舅舅,他们在那蹲我呢”。原来神通广大的妈妈得知了佳佳的行踪,并控制了表姐的手机。又提前到达影院门口蹲守佳佳,要求佳佳再加上重庆几所大专学校的定向师范专业。接着妈妈便催促佳佳借用电影院前台电脑重新修改志愿。整个电影院里都是家人的声音,“我感觉又丢人又生气。”但佳佳也知道,一旦登陆,修改志愿的事就会泄露,而此时已经5点,距离填报系统关闭只有1个小时。拖下去,就没事了。6月30号下午6点,填报志愿截止。为了不露馅,佳佳主动去了江苏旅游避风头。不过终究是瞒不住,7月26号,佳佳签收了中戏的录取通知书。妈妈直接在家里发了疯,又打电话给中介,准备把重庆的房子卖掉,跟着佳佳一块去北京。8月初,妈妈在新闻上看到北方洪灾,又让佳佳去学游泳:这样过去上学才能自保。佳佳觉得实在是没什么道理,但还是照做了。毕竟她闹归她闹,只要自己上了大学就能摆脱。但佳佳还是小看了妈妈的手段,这些不过是烟雾弹而已。8月14号,距离开学还剩11天,妈妈把佳佳的录取通知书、身份证、户口本等证件和银行卡、备用手机都偷走了。餐桌上只留下一支笔和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对不起!!!“我妈这么做,简直是釜底抽薪。”这期间因为佳佳曾经和闺蜜吐槽,闺蜜又发到了网上,事情很快被关注。有人给佳佳出招办理临时身份证,有人帮忙联系中戏招生办确认佳佳的身份。中戏招生办也回复,不影响入学,可以正常报到。关注越来越多,但佳佳的妈妈并没有松口。准确的说,妈妈带着证件失联了,谁也找不到。“我妈好像有一套自己独立运行的系统,怎么都说不通,还经常在我讲道理的时候打断我。”一直到8月23日,佳佳的妈妈突然转性了。原因是妈妈拜了菩萨,菩萨指示说:佳佳可以去北京。“我妈让我把选择权交给菩萨,第一卦显示我可以去北京,她又算了第二卦,我还是可以去北京,所以她做出了妥协。”整个“战争”到此也暂时画上了不太完美的句号。正好1700字,17年的人生。不能说是特别离谱,只能说是不像正常家庭做出来的事。特别是堵门那一次,妈妈竟然说:这个屋子是我的。我一个外人听得都有种负罪感,不知道佳佳以后回家会不会留下阴影。但是这年头,不正常的才是常见的。上个月不是就有个新闻说,妈妈私自拆开了女儿的档案袋。
还有一位妈妈得知自己的孩子吃了同学的奶油蛋糕,就觉得儿子被投毒了。还喂孩子橄榄油、椰子油、亚麻籽油催吐。演员狄莺为了让儿子专心学习,要求18岁之前不能独自出门,下楼也不行。找同学必须要和自己报备,经过同意才可以。出行和社交都控制住还不够,吃喝也要严格管理,一直到孙安佐12岁还在吃奶。2002年的湖南高考状元刘琦,他喜欢清华,但是父母更希望他读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因为当时清华毕业后要去西部工作五年。刘家父母觉得西部条件太苦,舍不得孩子去那么远的地方。而航空航天大学毕业进的是国家单位,捧上铁饭碗。僵持不过父母,刘琦把志愿改成了北京航空航天大学。但终究是不喜欢,大学四年刘琦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国家单位自然也没有聘用他。最后刘琦在家里蹲了整整9年,父母又开始嫌弃他不工作不社交。可如果他当年上了清华呢?理想真的有意义,唯有热爱可抵岁月漫长,只有走出去,才能见到更广阔的风景。只是在很多父母眼里,儿女的独立思想是一种病。对于稳定、守旧的渴求则像一道枷锁,将身体到灵魂通通封入罅隙。可是每一个身体都住着一个灵魂,只是唯一一个灵魂。如果父母的控制密不透风,孩子便会精神死亡。就想起一句话“在远离亲人的地方,我才真正的活着”。乡愁是装出来里的奥德赛,逃离才是刻进身体里的史诗。不过老实说,看到全网都在声讨这位妈妈,我还是忍不住代入了她。如果她没有什么精神方面的疾病,比如总认为孩子身体不好,其实是“孟乔森代理综合症”,需要尽快治疗。我想,这位妈妈也是一个普通的可怜人,有怜爱也有自怜。重庆人都吃辣,妈妈偏偏不让佳佳吃辣。听着很变态,但确实吃辣吃零食也不太好。再比如说,这个母亲不想让佳佳离家太远,希望留在重庆当地当老师。虽然是因为内心深处的控制欲和操控感,但按照我们的人之常情,这也可以理解。如果是我孩子,没出过远门,现在就业形势又不乐观,娱乐圈的水又深不见底。我当然也会觉得,留在自己身边,能帮衬着照应着多好。事实上,听从父母建议的人生,有过的不好的,也有过得不差的。后来这位母亲也同意佳佳去北京了。只是她的同意不是想通了,而是因为菩萨比出了“OK”。听到这句话,都被逗笑了,这么有底气规划女儿的人生,原来是“上面有人”?但再仔细一想,也解释得通。我们的父母没有什么别的本领,但肯定都是把能给的都给孩子。拜菩萨是迷信活动,却也是付出心理。为了自己的女儿,愿意下跪,愿意做很多很多的事。只是,母亲自己文化低,又不听各方面的建议,遇事不决只会找菩萨。都愿意替佳佳跪下求菩萨,却不愿意让佳佳自己站起来走一遭,这是什么道理?总不至于以后事事都拜佛问卦啊,菩萨也很忙的。何况,菩萨也没帮助这位妈妈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那谁又能说,孩子凭自身兴趣选择的戏剧教育专业,就不会比妈妈心心念念的定向师范生发展更好呢?说白了,父母为我们好,这是真的。即便带着控制,不管好坏,本质也得承认,这真是一种爱。但到底这份爱,能为我们多好?又会让孩子付出什么代价,父母自己就不知道了,以后也来不及,没能力去负责了。就像杨元元的悲剧,她从质疑母亲的控制,到接受母亲的控制,最后竟然理解了母亲的控制。开始抱怨是自己太过普通无法按着母亲的意思,让母亲过上幸福生活,最终悲愤自杀。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亲亲相隐,讳疾忌医。所以我觉得,父母的想象力不足以想象孩子的内心世界,又不觉得有问题时,这可能才是一切家庭的矛盾根源。所谓掌控欲,也是父母浑浑噩噩中的衍生品。因为作为人,都有自己的局限,但又天然带着权威,也必须维护权威。她不可能像付费咨询一样事无巨细的和孩子讲道理。很多人生道理,她也没有经历过,只是一味笃定。那当孩子察觉到父母没有道理,只用一条脐带镇压时,自然也会用最尖锐的声音反驳回去。没有办法承受你的刀子嘴,怎么理解你的豆腐心。而毕竟是血缘关系,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孩子做自己的仇人?父母又会去掌控,孩子又继续叛逆。循环往复,一个觉得我都是为你好,一个觉得你管得真宽。后果就是把原本的爱,硬生生变成一种单方面的亲情PUA。但是父母和孩子都是平等的人,爱也需要形成良性互动才能叫爱。
所谓,父母之于孩子,应如灯盏,而非拐杖。
一个优秀的孩子,始于一对优秀的父母。
一个优秀的父母又都明白,让孩子先成为自己也远比先成才更重要。
全家能一条心去帮助孩子固然很好,可是“我为你好”是建议不是为了限制。
更不是成为处处干涉、随意剥夺孩子寻找自己的权利。纪伯伦在《致孩子》中说过:“你的孩子,其实不是你的孩子,他们是生命对于自身渴望而诞生的孩子。”所以该呵护的时候,呵护,该退出的时候,就要放手。该充满远见,而不是偏见,该做的是后盾,而不是牢笼。路总是要自己走的,哪怕孩子选择了一条充满艰辛的路,那也是她自己选择的。她以后顶多就是有遗憾但不会后悔。而且人生路本来就有苦有甜,究竟是苦是甜,只在于真正走路的那个人,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但是强制让孩子走不喜欢的路,即便她妥协了,那也是在沉默中折磨。只要孩子走的是正路,就尊重她的选择吧。否则你以为孩子活成了你所期待的样子,其实孩子是成了另一个你,走着你的老路,犯着和你一样的错误。不把孩子当人,她永远成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