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公十年,公元前684年,长勺之战,鲁国在曹刿的帮助下击退了齐国。
当年六月,齐国联合宋国又一次发动对鲁国的进攻,联军驻扎在鲁国的郎地。通过连续多天的观察,鲁大夫公子偃发现宋军的营地比较松散,军形不齐整,所以建议鲁庄公集中兵力立即对宋军发动攻击,如果能击败宋军,齐军也会随之撤退。
鲁庄公并未采纳这个建议,公子偃却认为时机难得,悄悄地从南门率军出击。为了弥补自身军力不足,他下令将老虎皮包在马身上,远远看去犹如一群老虎向宋军营地奔袭而来,吓得宋军阵营大乱。
很快出现溃退的迹象,鲁庄公获知消息后也随即率全军出击,就这样在乘丘大败宋军,齐军听闻宋军大败的消息也选择了撤军。
老丘以为,鲁国经常发生这类私自用兵的现象,这也是造成鲁国国力发展缓慢的主要原因,军队是国家机器,必须要服从最高统帅命令,否则轻者可能会出现公器私用,军队沦为私人工具,重者会出现军变,使得国家陷入内战,极大损耗军力国力。
鲁隐公、鲁桓公、鲁庄公这几任鲁国国君性格都较为温和,对于这样不服从国君命令私自用兵的情况,并未加以严厉的惩治,所以大夫们争相效仿,拥兵自重,严重影响到鲁国的发展。
乘丘之役,鲁国不光击退了宋军,而且还有很多俘虏,其中有一位叫南宫长万的大夫,南宫是他的氏,长是字,万是名,所以也可以叫南宫万。
他是宋国出名的猛将,力大无比,据说他擅长表演抛戟,经常把戟扔到空中数丈高,再落下来后用手接住,无一失手。
南宫长万当时正在跟鲁国大将歂(音传)孙厮杀,歂孙是鲁庄公的车右,能担任车右的一般都是大力士,但是跟南宫长万比起来,歂孙还不是对手。
眼看歂孙慢慢不支,就要不敌,鲁庄公于是搭上一支叫金仆姑的名箭,一箭射中南宫长万的肩膀,趁着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歂孙一下子就把南宫活捉了。
战后,鲁国应宋国的请求,释放了南宫长万。
宋国国君宋闵公对释放回国的南宫长万并未加以抚慰,反而处处讥讽嘲笑他。有一次打猎,两人因猎物归属发生了一些争执,宋闵公更是直言嘲讽他,像你这样被鲁国俘虏过的人,我怎么可能还会敬重你。
这句话对南宫长万这样的武将虽然伤害性不大,但是侮辱性极强,自此南宫对宋闵公恨之入骨。
老丘以为,祸从口出绝对不是一句玩笑话,而且更多时候带来的是杀身之祸,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管好自己的嘴,容人所不易,对别人的包容其实也是对自己最大的包容。
庄公十二年秋天,公元前682年,南宫长万发动了蓄谋已久的谋反。
他在宋国蒙泽城的宫殿里亲手杀了宋闵公,大夫仇牧听闻他谋反了急忙赶来护驾,两人在宫殿门口相遇。
仇牧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三两下就把仇牧的脑袋撞到门栓上,牙齿全部撞碎,脸也被撞得稀巴烂,死相极惨。
南宫长万此时已经被仇恨冲昏了自己头脑,完全杀红了眼,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猛兽一般,一路杀过去,凡是所遇之人皆杀之,其中就包括权臣太宰华父督。
华父督当年通过弑君走向权力的巅峰,却惨遭另一个弑君者身首异处,这仿佛冥冥中就是一种轮回。
南宫长万随后扶持了公子子游为国君,其他公子都出逃到宋国的萧邑,公子御说逃到了亳郡,公子御说在所有公子中德行最为出众,为了稳定公子子游的君位,南宫长万派儿子南宫牛和手下大将猛获率大军围困了亳郡,威逼封主交出御说。
几个月后,萧邑封主大夫萧大心,子姓,字叔,名大心,他联合子姓公族,借了曹国的军队对围困亳郡的南宫叛军发动攻击,大败叛军,南宫牛被杀,同时把仅仅只上台三个月的傀儡公子子游杀了,重新扶立公子御说为国君,是为宋桓公。
猛获逃亡到了卫国,南宫长万慌乱中带着老母亲,亲自驾车一天之内逃到了陈国,宋陈相距二百六十里,可见他的臂力之惊人。
宋国派人要求卫国交出猛获,刚开始卫人想保猛获,但是卫大夫石祁子认为猛获弑君,这可是犯下了天下第一恶,冒着得罪宋国的风险而保他,对卫国一点意义都没有,一人换一国太不值了,卫人这才交出了猛获。
宋国同样也派人要求陈国交出南宫长万,为了更快地敦促陈国交人,宋人对陈国权臣进行了收买贿赂。
陈国人宴请了南宫长万,席间不断地让美女劝酒,南宫长万大醉,陈国人再用犀牛皮牢牢捆住他,连夜派车送往宋国,送到宋国的时候,南宫长万的手和脚都已经从犀牛皮里挣脱了出来,估计再有一会儿他就可以脱身,他的力气可见一斑。
最后,宋人把他剁成了肉酱,春秋不乏弑君者,像南宫长万如此血腥滥杀的弑君者并不多见,宋人也是同样对他恨之入骨。
老丘以为,南宫长万有勇无谋,只有匹夫之勇,却全无政治手段,跟华父督相比,同样都是弑君者,两人的结局却相差甚远,令人唏嘘不已。
但是南宫的孝顺也同样让人印象深刻,在逃亡之际还不忘带上自己的老母亲,一天内跑二百多里地,这可不仅仅是靠臂力,更多地应该是靠的为了保护老母亲的那份拳拳孝心,跟他的力量相比,孝顺之心更为有力。
像这样至孝的人,如果宋闵公能善待之重用之,将会是国之重器,未逢明主,可惜可叹!
庄公十年
夏六月,齐师、宋师次于郎。公子偃曰:“宋师不整,可败也。宋败,齐必还,请击之。”公弗许。自雩门窃出,蒙皋比而先犯之。公从之,大败宋师于乘丘。齐师乃还。
庄公十一年
十一年夏,宋为乘丘之役,故侵我。公御之,宋师未陈而薄之,败诸鄑。凡师,敌未陈曰败某师,皆陈曰战,大崩曰败绩,得儁曰克,覆而败之曰取某师,京师败曰王师败绩于某。
乘丘之役,公以金仆姑射南宫长万,公右歂孙生搏之。宋人请之,宋公靳之,曰:“始吾敬子,今子,鲁囚也,吾弗敬子矣。”病之。
庄公十二年
十二年秋,宋万弑闵公于蒙泽。遇仇牧于门,批而杀之。遇大宰督于东宫之西,又杀之。立子游。群公子奔萧,公子御说奔亳。南宫牛、猛获帅师围亳。
冬十月,萧叔大心及戴、武、宣、穆、庄之族,以曹师伐之。杀南宫牛于师,杀子游于宋,立桓公。猛获奔卫;南宫万奔陈,以乘车辇其母,一日而至。宋人请猛获于卫。卫人欲勿与,石祁子曰:“不可。天下之恶一也,恶于宋而保于我,保之何补?得一夫而失一国,与恶而弃好,非谋也。”卫人归之。亦请南宫万于陈,以赂。陈人使妇人饮之酒,而以犀革裹之,比及宋,手足皆见。宋人皆醢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