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强势的妈，神隐的爸。
毁诺的萧渝辰，破碎的她。
纪烟烟觉得自己还能好好活着，真是老天无眼。
她决定不活了。
却没想到，这也能被人抢先？！
……
京城，外交部办公大楼。
纪烟烟刚办完入职手续从里出来，就在路边看到了纪家的车。
出国留学三年，回来的消息她谁都没说，母亲还是知道了。
纪烟烟微微攥紧手，还是上了车。
意外的是，母亲竟然不在车上。
“小姐，直接回家吗？”
听闻司机的问话，纪烟烟刚要点头，垂眸瞥见手腕上的佛珠时，改了口。
“去萧家。”
纪烟烟摸了下佛珠，心头满是期待。
就当是给萧渝辰一个惊喜。
萧渝辰是大院萧爷爷最小的儿子，虽然年纪相差不到十岁，但她却要叫他一声小叔。
不过以后，应该可以不用这样叫了吧？
还记得三年前出国时，萧渝辰来送她，并把手上从未离身的佛珠送给了她。
他还说：“我等你回来。”
她暗恋多年，萧渝辰那句话，也算是给出了回应。
这次回国，他们也该正式确定关系了吧？
想着这些，纪烟烟莫名有些紧张。
下午六点，正是晚高峰。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萧家。
纪烟烟下了车，一路穿过院子，敲响了大门。
佣人王姐开门看到她，惊讶不已：“烟烟小姐？您什么时候回国的？”
“昨晚。”纪烟烟笑答，又问，“萧渝辰在家吗？”
“在的在的，您先坐，喝杯茶，我让人去叫小公子。”
王姐是萧家的老人，也是看着纪烟烟长大的。
几年不见，对纪烟烟更是热情。
眼见着她要上楼，纪烟烟连忙拉住她：“我可以自己上去找他吗？”
“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纪烟烟说着，也觉得有些难为情。
王姐不知看没看出来她的少女情思，也没阻拦，告诉她萧渝辰在书房，便忙去了。
纪烟烟凭着记忆去到书房。
门没关紧。
她看过去，就见萧渝辰坐在椅子上，右手正盘着佛珠。
菩提子一颗一颗碰撞摩擦的声音，凸显着主人内心的宁静。
夕阳从窗外照进来，给他的身影度上了一层橙红色的光。
纪烟烟看着看着，就有些看痴了。
直到萧渝辰突然开口：“婚纱一定要好好选，毕竟是婚礼，就这一次，自然要最好的。”
纪烟烟猛地回过神，才发现他正在打电话。
紧接而来的，就是好奇。
谁要结婚了？竟然能让萧渝辰这么精心嘱咐。
纪烟烟伸手，刚要推门进去。
下一秒，却听萧渝辰略带宠溺的声音响起：“我真希望早点看到你成为我新娘的样子。”
一瞬间，纪烟烟如坠冰窟。
她推门的手就这样悬空僵住，只有门徐徐敞开。
听到声音，萧渝辰转头看来。
一切就好像开了慢放一样，纪烟烟呆愣地看着眼前这个三年未见的男人。
明明他的所有表情和神态，都是她熟悉的样子。
她却觉得无比的陌生。
“回来了。”
萧渝辰没有任何诧异，淡然挂断电话，起身朝她走来。
“怎么没让我去接你。”
“今早。”
纪烟烟回过神，强装镇定的回答。
心里，却泛起阵阵抽痛。
她本是想给萧渝辰一个惊喜，却不成想……
纪烟烟攥着手，声音沙哑：“刚刚你电话里说的，是什么意思？”
萧渝辰微微挑眉：“你听见了？”
“没什么，我要结婚了。”
第2章
好轻松，简单的一句‘没什么’。
纪烟烟的手背在身后，戴了三年的佛珠硌在腰上，第一次让她觉得这么难受。
喉咙也干涩到仿佛有火在烧：“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萧渝辰愣了一下，忽的想起什么，徐徐开口：“之前珊姐说你后面要在外交部工作？好好干。”
纪烟烟看着像长辈一样嘱咐自己的男人，胸口憋闷到刺痛。
明明三年前他送自己出国的时候，还说会等她回来。
可为什么她现在回来了，他身边却已经有了别人了？
甚至还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送给自己这串从不离身的佛珠，竟然只是自己会错了意吗？
纪烟烟死死捏着佛珠，像要把它捏碎。
萧渝辰好像没察觉她的异样，自然开口邀请：“晚上留下来吃饭？”
他走到纪烟烟面前，身上还是从前那股好闻的木质香气。
纪烟烟贪恋着这种味道，却在触及到他手上的订婚戒指时，被打了一闷棍。
仅仅三年，为什么都变了……
纪烟烟只觉得心脏要被酸涩的情绪挤炸了。
来时的满心期待，在此刻，只剩下一地碎片。
她感觉再留下去，自己就快疯了！
“我还有事，下次吧。”
纪烟烟强装平静，从喉咙里挤出这一句话。
闻言，萧渝辰也没再继续留她，送她到门口就说了再见。
纪烟烟一路出了萧家，上了纪家的车，连头都没敢回。
生怕只再看萧渝辰一眼，就忍不住将一切挑明了问清楚！
车上，司机林叔看她这么快回来，也有些惊讶。
“怎么这快就出来了？现在回家吗？”
“嗯。”
纪烟烟不敢多说，生怕哽咽的嗓音，让林叔看出不对。
她一直强忍着情绪，直到回到纪家，回到卧室，才发泄般将脸埋进枕头痛哭了一场。
在国外这三年并不轻松。
爸妈强加在她身上的包袱，学业的压力，还要时刻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一切的一切，早就让她喘不过气。
是手腕上的这串佛珠，是萧渝辰的存在，让纪烟烟觉得自己还活着，是个活生生的人。
她每天都想着，只要坚持住，坚持回国，就能见到萧渝辰。
他们会互表心意，会相爱，会幸福！
却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
纪烟烟泪眼模糊地看着手腕上的佛珠，脑海里全是萧渝辰刚刚的样子。
这时，房门被敲响。
纪烟烟转过头，就看到母亲韩向珊推门走进来。
她下意识擦了下眼睛上的泪，站起身：“母亲。”
韩向珊略微颔首，目光扫过她红肿的眼时，了然道：“见过萧渝辰了？”
她浑身透出来的压迫感，令纪烟烟后背生寒，也不敢说谎。
却不料，刚点头承认，就听韩向珊命令：“他婚礼的时候，你去做伴娘。”
纪烟烟呼吸一滞，下意识想要拒绝。
“我……”
韩向珊不等她说完，直接打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婚礼你必须去，正好断了你不该有的念想！”
纪烟烟震惊看向韩向珊，根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察觉到自己的心思的。
慌神间，又见她朝自己走来，摊开掌心。
“佛珠拿来，我帮你还给萧渝辰。”
第3章
纪烟烟下意识将带着佛珠的手藏在身后：“母亲……”
韩向珊见她不给，直接伸手来夺。
纪烟烟连忙后退，被逼迫的难过化作泪，涌上鼻间。
“母亲，我自己还，您让我自己还，可以吗？”
她不敢忤逆母亲。
从小到大，只要是韩向珊决定的事，自己没有任何办法更改。
但这一刻，她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次。
韩向珊深深地看了纪烟烟一眼，竟没继续坚持：“行。”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
随着卧室门关，纪烟烟全身脱力跌坐在床上。
她看着手里的佛珠，眼泪再也忍不住，一颗一颗掉落。
她和萧渝辰之间，真的只能这样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吗？
彻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纪烟烟出门上班。
看着床头柜上的佛珠时，她第一次有些犹豫，过去三年，她从来没让佛珠离过手。
但现在，萧渝辰要和别人结婚了。
就像母亲说的那样，那些想法，都该断掉了，自己也没有理由继续戴下去。
纪烟烟咽下心脏涌上来的涩意，垂眸把佛珠放进包里，出了门。
到外交部后，她的工位上堆了很高的文件夹。
在国外三年，纪烟烟早就习惯了这样庞大的工作量。
正要开始处理工作，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她看过去，就见门口站着一个精致优雅的女人。
她脸上挂着友善的笑容：“烟烟。”
纪烟烟有些疑惑，她并不认识这个女人，却还是下意识回应：“你好。”
“我是顾雪理，以后是你的直接上级。”
顾雪理说着，朝纪烟烟伸手。
纪烟烟微微皱眉，正怀疑她是不是母亲安排来监管自己的人时，突然瞥见了她手上的戒指。
和萧渝辰手上的那枚一样。
一瞬间，纪烟烟什么都懂了。
原来顾雪理就是萧渝辰的未婚妻。
纪烟烟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再有意识时，顾雪理已经离开了。
纪烟烟坐回椅子上，灵魂却还像是出着窍。
她麻木地处理面前的文件，工作结束的时候，也到了午休。
纪烟烟看着包里那串佛珠，给萧渝辰打去了电话。
这个电话，她已经三年没有拨过。
在国外的时候，每一次情绪崩溃，她都想找萧渝辰倾诉，可每一次都忍了下来。
她不想萧渝辰看到自己的软弱和崩溃，也怕自己会打扰他。
等待接听的这几秒，纪烟烟脑中闪过许多画面。
包括今天刚见过的顾雪理。
而每一幕，都让她的心脏泛起阵阵刺痛。
很快，电话接通。
纪烟烟没等萧渝辰开口，直接说：“有时间吗？中午一起吃个饭，就我们两个人。”
萧渝辰答应的很快。
半小时后，包厢里。
纪烟烟看着对面的萧渝辰，从包里拿出佛珠，递还给他。
“这个，还给你。”
她看着在灯光下发亮的珠体，强压下心中的郁闷和难过，挤出一抹笑。
“我对它还算仔细，没磕没碰，现在算是完璧归赵了。”
萧渝辰没有接，就那样静静看着。
纪烟烟一时不知道他的目光落在哪里。
是佛珠，还是自己？
她胡思乱想着，忍不住提起过去：“你还记得这个手串吗？当初你送给我的时候，还说等我回来……”
纪烟烟期待着萧渝辰的反应。
他面色淡然，甚至轻笑了下：“一句客套话，你记这么久。”
第4章
纪烟烟的心一瞬跌至谷底，脸色苍白。
她怔怔望着萧渝辰，怎么都想不到，他竟然说那只是一句客套话。
可那句话，对她而言，是在国外三年的精神支柱！
这一刻，纪烟烟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碾碎了。
她早该明白的。
在刚回国那天，在得知他要和另一个女人结婚时，她就应该明白——
萧渝辰不喜欢自己！
从头到尾，一切都是她的臆想！
“萧渝辰……”
纪烟烟强压着喉咙里的哽咽，想要说些什么。
可刚开口，就被萧渝辰打断：“以后叫我小叔，辈分不能乱。”
纪烟烟霎时失声，鼻间也泛起酸意。
很小的时候，萧渝辰就陪在自己身边。
她的青春期，叛逆期，都有他的身影。
她曾一度觉得，萧渝辰是这个世界上和自己最亲近的人，甚至比韩向珊这个母亲还要亲近！
但现在，他明明就在她眼前。
纪烟烟却觉得，仿佛隔着天堑。
她用力闭了闭眼，稳住情绪，将手收了回来：“我知道了，小叔。”
后两个字，她说的极其费力。
萧渝辰却像没察觉，自顾发问：“见过雪理了吗？”
纪烟烟点了点头，放在桌下的手狠狠掐着掌心。
“你在雪理手下，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她。这样安排，也是珊姐的意思。”
萧渝辰像极了长辈，敦敦教诲。
纪烟烟却被后一句话，伤到体无完肤！
她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要这样对自己。
就因为她喜欢萧渝辰，为了惩罚这段不应该有的感情，所以就把她安排在顾雪理手下，让她难堪吗？
纪烟烟想着，整个人像掉进了深渊。
吃过饭，萧渝辰就先离开了。
纪烟烟站在路边，目送着车影消失，全身的力气也瞬间散了。
她肩膀重重垂下，脚步也变得拖沓。
慢吞吞走回外交部后，她用忙碌的工作麻痹自己。
之后一连半个月，纪烟烟几乎睡在工位，也没再见过萧渝辰。
她知道，只有让自己忙起来，才不会想起萧渝辰。
可停下来后，有关萧渝辰的那些记忆又像潮水般要将纪烟烟淹没。
韩家，卧室里。
纪烟烟打开上锁的床头柜，拿出那串被萧渝辰拒收的手串，心头一阵怅然。
这条手串，是萧渝辰从寺庙求来的，当时她也在。
那时，她看着虔诚的萧渝辰虔诚，也曾疑惑：“你许下的愿，真的都实现了吗？”
萧渝辰说：“心诚则灵。”
“那如果我的愿望没有被佛祖实现呢？”
纪烟烟不信佛，也不懂他的信仰。
可现在，她好像知道那些信佛的人，求的是什么了。
不是心想事成，而是有个盼头。
纪烟烟捧着手串，想到从前的萧渝辰和如今的他，决定去寺庙一趟。
一个小时后，她到了寺庙。
第一次在没有萧渝辰的时候过来，一切都显得格外陌生。
纪烟烟学着萧渝辰的模样走进大殿，跪在蒲团上，高举线香。
有那么一刹，她好像看到了记忆中的萧渝辰。
上过香，纪烟烟起身穿过大殿的门，走入后堂时，突然看到两道熟悉的背影。
只见萧渝辰从身穿袈裟的住持手中接过一串崭新的佛串。
随后虔诚地戴在顾雪理的手腕上。
第5章
纪烟烟仿佛被定身了一般，一动不能动。
如今顾雪理手腕上的手串和萧渝辰送自己的那串形似，却又截然不同。
但顾雪理看起来很开心，就像当初的她一样。
纪烟烟怔怔看着，耳边好像又响起萧渝辰对她说的话：“一个手串而已……”
堂内环绕的诵经声让她脑袋嗡嗡作响。
纪烟烟急切的想要逃离这一幕，转身间，却不小心撞上了一个路过的小沙弥。
小沙弥手中的东西掉落一地，动静不小。
纪烟烟连忙弯腰帮着他捡起地上的东西，压低声音道：“抱歉。”
可还是惊扰了不远处的萧渝辰和顾雪理。
“烟烟？”
顾雪理疑惑的声音传来。
纪烟烟身子一僵，心脏也一阵阵发紧。
她知道，自己逃避不掉了。
纪烟烟硬着头皮起身，想装作是巧遇的模样，却发现自己怎么都控制不了表情。
最后只能僵硬着神情开口：“雪理姐……小叔。”
她下意识对顾雪理沿用了工作时的叫法。
萧渝辰没说话，眉心却微微蹙起，幅度很小，却还是被纪烟烟捕捉到。
她顿了顿，垂下了视线。
顾雪理没察觉两人的异样，声音都透着兴奋：“真的是你！这么巧，你也来拜佛？”
纪烟烟不敢看萧渝辰，尴尬回答她：“休假没事，随便看看。”
顾雪理点点头，挽住萧渝辰的手臂，一起走到纪烟烟身前。
她手腕上的手串，霎时撞入纪烟烟的眼睛。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被灼伤，痛到想哭。
“对了，下午你有别的事情吗？”
顾雪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纪烟烟咽下哽涩，想要拒绝：“我……”
萧渝辰却先说了话：“下午雪理要去试婚纱，你如果没有别的事，就一起去试你的伴娘服。”
纪烟烟眼睫一颤，惊愕抬头看向他。
就见他淡然的神情，好像让她去做伴娘，并不是什么过分的事。
纪烟烟攥紧拳，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真的答应了下来。
去往婚纱店的车上。
顾雪理抱怨着：“离婚礼越近，我就越紧张，每天晚上都失眠。”
萧渝辰拉过她的手摩挲，既是心疼，又是安抚。
纪烟烟看得心脏刺痛，只能快速别开脸，视线看向窗外。
心口的绞痛伴随着车上的冷气，阵阵泛起。
到了婚纱店，顾雪理和萧渝辰一直到下车后，依旧手牵手。
纪烟烟跟在他们身后，像个多余的第三者。
入店后，店员和顾雪理沟通着婚纱的款式。
纪烟烟站在陈列架前，沉默地看着里面的婚纱。
每一件都华丽而夺目，流光溢彩，璀璨耀眼。
不久后，顾雪理会穿上其中的某一件，成为萧渝辰的新娘。
纪烟烟出神的想着，眼神越来越哀伤。
突然，萧渝辰出现在她身边：“喜欢？等你结婚的时候……”
话没说完，顾雪理突然叫她：“烟烟，伴娘服要跟着我的主纱变，麻烦你了。”
“没关系。”
纪烟烟扯了扯嘴角，反正，她从小到大都没得选。
已经习惯了。
顾雪理去试婚纱时，纪烟烟也拿到自己的第一套伴娘服。
她换好衣服，从更衣间走出来，没见到萧渝辰。
顾雪理也还没换好。
纪烟烟便走到沙发前坐下，休息等待。
这时，茶几上，顾雪理的手机突然亮起。
她下意识看了眼，那条新弹出的消息，让她一瞬僵滞在原地。
【那个纪烟烟，真的和萧渝辰没什么吗？】
第6章
纪烟烟浑身血液都开始发冷。
顾雪理在怀疑什么？还是她早就知道些什么？
纪烟烟大脑一片混乱，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面对这种事。
她喜欢上萧渝辰的时候，萧渝辰还没有和顾雪理订婚。
但现在他们要结婚了，她的感情，她的存在，好像都变成了错误。
沙发一瞬间也像是变成了滚烫的烙铁，让她再也坐不住。
纪烟烟起身，提起裙摆就朝更衣间走。
刚迈出一步，就碰上接电话回来的萧渝辰。
萧渝辰扫了她一眼：“你要去哪儿？”
纪烟烟垂眸避开他的视线，随便编了个借口：“我突然有点不舒服，伴娘服我改天再试。”
她说完，直接推开挡在门口的萧渝辰，进了更衣间。
纪烟烟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换回自己的衣服，一个人离开了婚纱店。
回家的路上，她回忆起连日来的种种，情绪却怎么都压不住。
到家后，纪烟烟径直闯入韩向珊的书房。
韩向珊抬眸看了她一眼，语气不悦：“谁教你不敲门的？”
拉紧的神经和已经崩溃的理智，让纪烟烟无法遵守那么多规矩。
她冲到桌前，双眼泛红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我去做伴娘？为什么明知道顾雪理要和萧渝辰结婚，还要我成为她的下属？”
“您到底为什么这样？为什么要这样羞辱我？”
听着这些，韩向珊面不改色。
她平静地反问：“是我在羞辱你吗？纪烟烟，是你自己在羞辱你自己。”
“如果你没有动不该动的心思，这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何来羞辱？”
韩向珊的话如刀，捅进了纪烟烟心里最脆弱的角落。
她再也忍不住眼泪，任由它砸落。
“可我只是喜欢萧渝辰，我有什么错？”
她只是喜欢一个，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来指责自己，都要拉她回所谓的‘正确’道路？
见她死性不改，韩向珊用力拍了下桌子，面色染上怒意。
“因为他是你的长辈！这就是错！”
纪烟烟向来畏惧生气的韩向珊。
放在以往，她一定早就低头服软，恳求母亲的原谅。
但这一次，她没有。
她看着这个生养自己的女人，只觉得压抑的喘不过气。
“母亲，我错了，难道你就都是对的吗？”
“今天开始我会搬出去，不再被你摆布，操控。”
扔下失望的这句，纪烟烟转头离开书房，回到自己的房间，用行李箱装上几件换洗衣服，便独自离开。
没要韩家的司机，她一个人拖着行李箱，打车前往外交部给她安排的宿舍。
……
搬离韩家后，纪烟烟没再见过韩向珊，也没见到顾雪理。
就在她忧心，是不是因为那条信息时，萧渝辰打来了电话。
“有时间吗？我们聊聊。”
萧渝辰说得不清不楚。
纪烟烟被不安的情绪裹挟，头也随着神经跳动而阵痛，却还是赴约了。
包厢里，萧渝辰安静坐着。
纪烟烟走上前，还没坐下，他突然在面前放下一叠照片。
最上面是个眉清目秀的男人。
纪烟烟入座的动作停下，直直看着萧渝辰，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李家的公子，去和他吃顿饭认识一下。”
纪烟烟怎么也没想到会听见这样一句，她死死盯着他，不吭声。
萧渝辰看了她一眼：“不满意？还有其他选择。”
他说着，把那张照片一推，露出底下更多的照片。
全是不同男人的照片。
纪烟烟再也忍不住：“你要做什么？”
萧渝辰静静看着她。
他不说话，纪烟烟的心脏像是被撕裂开来，大声质问：“我问你，你要做什么？”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萧渝辰会这样对待自己。
他竟然和她母亲一样逼她。
萧渝辰对她的崩溃视若无睹，淡然开口：“珊姐说，你年纪不小了，找个人先订婚。”
第7章
找个人先订婚……
他怎么能这么轻描淡写？
纪烟烟浑身血液都仿佛凝滞了般，看着萧渝辰，眼眶逐渐发红。
“那为什么是你来说？韩向珊她自己没长嘴吗？”
她第一次没有喊那个女人母亲，而是直呼她的大名。
纪烟烟望着眼前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抖着声线问道。
“萧渝辰，那你呢？你自己没有想要对我说的话吗？”
萧渝辰静默了几秒才说：“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烟烟，你大了，应该明白自己该做什么样的事。”
纪烟烟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什么是我该做的事？随便找个人订婚？”
“难道你和顾雪理，也是因为该找个人结婚而结婚的吗？”
她被刺激得失去了所有理智，口不择言。
母亲已经足够让自己头痛，却没想到萧渝辰也站在母亲那边。
而这种话，由萧渝辰说出来，比韩向珊来说，更让她疼上千倍百倍。
“纪烟烟！”
萧渝辰声音发沉：“珊姐说你越发不懂事了，甚至不如三年前，我还不信，但现在……”
他失望的目光，如一盆冷水泼下来。
纪烟烟一瞬间清醒了不少。
“我……”
她有些无措的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萧渝辰发冷的声音继续说着：“我们以后尽量不要见面了。”
说完，他起身往外走。
“萧渝辰……”
纪烟下意识想要挽留。
萧渝辰脚步一顿，回头再次看向纪烟烟：“叫我小叔。”
“免得你忘了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扔下这句话，萧渝辰推开包厢门径直离开。
这时，服务员进来上菜。
纪烟烟看着自己爱吃的菜被一道一道摆上桌，眼泪再也忍不住决堤。
萧渝辰记得她所有的喜好，却要亲手把她推向别人。
他一遍一遍让她记得，他只能是自己的小叔，除此之外，他们不会有任何其他关系。
可却不教她，要怎么控制自己的心！
这天之后，纪烟烟活的像是一个行尸走肉。
她独自上下班，独自回到宿舍，仿佛和整个世界隔绝。
直到这天，在宿舍楼下看到了韩家的车。
黑夜里，纪烟烟看着那漆黑的车身，第一想法竟然是逃。
可还没转身，韩向珊推开车门走下来，周身都散发着威压的气息。
“不邀请我上去坐坐？”
纪烟烟抓着包带，强撑镇定：“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韩向珊看出她的害怕，眼眸锐利：“任你胡闹这么久，该回去了。”
纪烟烟没想到她会把自己的逃离，视作胡闹。
但她不想争执，跟韩向珊，说不通的。
“我不回去。”
韩向珊罕见的没有霸道独权，强制将她带上车。
反而商量道：“我退一步。你可以不去相亲，不和那些人见面。”
纪烟烟没想到她会让步，眼中刚露出些许希望，却还是在下一秒被打碎。
“但萧渝辰的婚礼你必须作为伴娘出席。”
纪烟烟不明白，为什么好像只有她以伴娘的身份参加了萧渝辰的婚礼，才能证明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我不去。”
纪烟烟不愿意，也接受不了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爱的人迎娶别人。
一再被反抗，韩向珊假意的宽容顷刻褪去。
“纪烟烟，你最好适可而止，别逼我把你赶出国第二次。”
第8章
赶出国？
纪烟烟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当初你是因为这件事，才同意送我出国的？”
想起三年前，她手脚不自觉冰冷。
难怪那时一直不同意自己出国留学的韩向珊突然改变了主意。
纪烟烟一直以为，是她终于想通，愿意支持自己了。
她的事业，她对成为一个外交官的梦想，她对未来的宏图，终于能被母亲看到了。
可原来在韩向珊眼里，那只是她又做了错事的惩罚！
“不然呢？等你酿出大错，我的脸往哪搁？”
韩向珊看纪烟烟的眼神里，毫无母女间的温情。
纪烟烟只觉得原本已经接受的事实，在此刻又翻涌起剧烈的伤痛。
“妈，你爱过我吗？”
“你心里，我到底是你的女儿，还是受你摆布安排的傀儡？”
韩向珊无视她的崩溃和眼泪：“出生成为韩纪两家的女儿，就已经是你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如果不想失去你的工作，现在跟我回家。”
纪烟烟知道自己继续反抗，韩向珊会说到做到。
她毫无选择，只能沉默的跟着韩向珊上车。
韩向珊一直是个强势的女人，从纪烟烟记事起，家里的争吵就从未间断过。
外表光鲜，家庭和睦的外交官世家，其实家里只有一地鸡毛。1
父亲纪翰华忍受不了这样的婚姻，已经和韩向珊分居多年。
一直没有离婚，是因为韩向珊不接受履历上有这样的污点……
但纪烟烟一直天真的以为，她还是爱自己的。
“明晚你萧爷爷举办家宴，你代我去。”
韩向珊的命令骤然响起。
纪烟烟回过神，用力掐着指尖，张了张发白的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萧家的家宴，萧渝辰和顾雪理一定都在。
她不想看到他们恩爱幸福的画面，却无力反抗。
纪烟烟靠着座椅，手脚冰凉，心也和窗外的黑夜一样，见不到光。
家宴当天。
纪烟烟到时，就看到萧渝辰和顾雪理在门口迎客。
他神情淡淡，视线却一直跟着顾雪理在动。
纪烟烟看在眼里，心脏的刺痛密密麻麻。
她仿佛明白了，萧渝辰从前虽然也对自己很好，但和现在对待顾雪理不同。
他的神情平静，眼神却永远在随着顾雪理的身影流动。
这大概，就是萧渝辰彻底爱上一个人的样子吧。
过去，她是怎么觉得萧渝辰也一样爱着自己的？
纪烟烟自嘲笑了笑，垂眸快步朝厅内走去。
可越想逃，越容易露怯。
路过萧渝辰时，她不小心绊到门槛，往前冲了一下。
眼见要摔倒，萧渝辰及时扶住她的手腕：“小心。”
交握处温热的肌肤，让纪烟烟心跳剧烈。
她抬眸看向萧渝辰，只见他平静地收回手，转身和顾雪理继续说话。
就好像，对他而言，纪烟烟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存在。
纪烟烟用尽浑身的力气装作无事，心却如刀绞。
席间，她看着萧渝辰对顾雪理的体贴照料，心中更是一阵憋闷。
好不容易等到大家都用餐完毕，开始聊天，她才急忙找了个借口，溜出去透气。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纪烟烟在花园坐了许久，才缓和好情绪。
估算着待了时间够了，她决定去辞行。
往回走时，却在池塘边看见两道身影。
萧渝辰和顾雪理背对着她，肩并肩坐在池边的长椅上。
纪烟烟下意识转身想要避开。
却听见顾雪理忧心忡忡问：“渝辰，这件事……真的不告诉烟烟吗？”
第9章
听见自己的名字，纪烟烟有些发愣。
还没反应过来，萧渝辰已经开了口：“不必，我的事，与她无关。”
纪烟烟只觉得胸口泛起的钝痛，像要把自己撕碎。
她用力掐着手指，想让身体的疼痛转移注意力，却发现这样做之后，心好像更痛了。
看着他们紧紧依偎的背影，纪烟烟的眼眶涨得生疼。
她转身想走，却踩到石头崴了脚，整个人瞬间失去重心跌倒在地。
脚踝处钻心的疼，让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
即便她用力忍下喊声，动静还是被不远处的两人察觉。
顾雪理很快朝她跑过来：“烟烟？”
走近了才发现她神情痛苦抱住脚踝，眼冒泪花。
顾雪理急忙看向萧渝辰：“烟烟好像伤到脚了，你赶紧送她去医院。”
她神情急切，萧渝辰却不慌不忙。
他慢吞吞走过来，看都没看纪烟烟一眼，只问顾雪理：“那你怎么办？”
“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你赶快，别耽误时间。”
顾雪理催促着。
纪烟烟被萧渝辰的态度伤到，想要拒绝，但一动，脚踝就疼得她发抖，说不出一句话。
这时，萧渝辰弯腰抱起她，朝停车场走去，上了车。1
去往医院的路上，车厢里安静无声。
萧渝辰一言不发，纪烟烟的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她隐忍着哭腔，却还是时不时发出抽噎的声音。
许久，萧渝辰突然开口：“你不该用这种低劣的方式，除了伤害你自己，起不到任何作用。”
纪烟烟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觉得荒谬又难过：“你觉得我是故意的？”
萧渝辰淡淡道：“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纪烟烟一时无言。
直到车子拐弯，进入医院停车坪，停下来。
她直接拉开车门，单脚跳下了车。
伤处的疼让她行动都变得迟缓，还没走出两步，萧渝辰已经走到她面前。
纪烟烟推开他伸过来的手臂，眼里满是苦嘲：“你既然觉得我是故意的，那就别管我。”
萧渝辰却说：“雪理担心你。”
纪烟烟所有的坚强伪装，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全部被击溃。
自己才是和他认识了二十多年的人，就算他们并不相爱，他不喜欢自己，难道过去的感情就都是假的了吗？
现在她受伤了，他也仅仅只是为了不让顾雪理担心，才会送她来医院。
她和萧渝辰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纪烟烟想不出答案，脚腕处的疼痛让她无法思考。
她不再看萧渝辰，一个人单脚蹦进了医院大楼。
萧渝辰没有走，一直跟在她身后。
等到拍好的光片出来，医生检查一番才说：“没有伤到骨头，但还是要好好静养。”
“谢谢医生。”
纪烟烟道谢后，退出了办公室。
一路蹦过来，她很累，干脆坐在长椅上休息。
萧渝辰在她身旁的位置，突然开口：“我和雪理结婚后，可能会离开京城，到时候如果你愿意，麻烦你照顾我爸。”
他要离开京城？
纪烟烟突然觉得很好笑。
萧渝辰不喜欢自己，和别人结婚，却要将父亲托付给自己照顾？
他到底把她当什么？
“凭什么？”
面对纪烟烟的质问，萧渝辰却只有沉默。
在这沉寂的氛围里，纪烟烟的心沉至谷底，却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看着他坚毅冷然的侧脸，她沙哑开口：“萧渝辰。”
“你喜欢过我吗？哪怕一点点。”
第10章
不知道为什么，纪烟烟觉得，如果现在问不到这个答案，很可能以后都听不到了。
所以她固执的，一定要萧渝辰给自己一个回答。
纪烟烟凝视着身旁的男人，不给他任何躲避的机会。
静默后，萧渝辰微微偏了下头，却没看她。
“没有。”
说完，他就站起身离开。
纪烟烟如被冻住般，坐在椅子上望着他的背影，直至彻底消失在走廊，才苦笑着重重垂下头。
明明是早就知道的答案，她却偏偏不死心。
现在……能放弃了吧？
纪烟烟自问着，捂着脸泪如雨下。
她一个人在走廊独自待了很久，久到脚腕的扭伤都痛到没知觉。
林叔来了。
“萧公子打电话给夫人了。”
听着他的话，纪烟烟点了点头，一点都不意外。
毕竟在萧渝辰看来，她就是麻烦，就该丢给家长管教。
被林叔送回家，纪烟烟一进门，就见到坐在沙发上的韩向珊。9
韩向珊扫过她红肿的眼睛，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现在死心了？”
“你赢了。”
纪烟烟不想再和韩向珊争，上楼进了卧室后，直接向领导申请了驻外。
调令下来的时间，在萧渝辰和顾雪理婚礼的前一周。
她回到家中，默默收拾行李，却还是被韩向珊堵在门口。
申请驻外可以跳过顾雪理，却跳不过她。
韩向珊看着纪烟烟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眼里都是被隐瞒的怒火。
“纪烟烟，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发生任何事就只会逃！”
“你这次又能逃多久？三年？还是五年？离开这里，就能忘掉他了？”
韩向珊没想到纪烟烟这样冥顽不灵，烂泥扶不上墙。
纪烟烟感受着母亲话里的失望，心里清楚：自己这个女儿，从来没让她满意过。
即使她已经努力再努力，也永远达不到韩向珊的要求。
因为韩向珊要的，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
而是一个任由她捏造的泥人，不需要自我意识和灵魂。
纪烟烟抬眼看她，眼底一片死寂：“我离开不是件好事吗？”
“你不用害怕丢脸，纪家也不用害怕丢脸。”
她这样做对谁都好，包括萧渝辰。
韩向珊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一时间被堵得说不出话。
在她的沉默中，纪烟烟拖着重重的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踏出了家门。
……
驻外的生活不比国内轻松。
纪烟烟用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深深麻痹自己的大脑。
忙起来，就没有去想萧渝辰的力气。
一晃眼过去半年，纪烟烟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也忘记了国内的种种。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坦然，即便是回国也能坦然面对一切，哪怕是亲眼见证萧渝辰婚后的幸福。
但当看到顾雪理的来电时，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离开后，她们就没有任何联系，顾雪理怎么会突然给自己打电话？
纪烟烟心中泛起忐忑，迟疑着接起：“雪理姐？”
电话那头，顾雪理声音沙哑：“烟烟，你可以回京城一趟吗？”
“渝辰他……去世了。”
第11章
纪烟烟大脑一霎空白，顿了好几秒，才说出话来：“雪理姐，这不好笑。”
为什么要拿生死开玩笑呢？
萧渝辰什么时候幼稚到要用自己的死讯来骗她了？
顾雪理的哭声越发大了起来，泣不成声：“烟烟，我没有骗你……”
“怎么会？”
纪烟烟根本无法相信。
明明她走之前，萧渝辰还好好的。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说走就走了呢？
“电话里说不清楚，如果你能尽快回来，应该来得及参加他的葬礼。”
挂断电话，纪烟烟还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萧渝辰真的死了？
她花了好长时间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可直到等她处理好所有的事情赶回京城。
站在停尸间门口，她也还是不能接受。
为什么？为什么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人来告诉她，其实萧渝辰还活着。
她抓住一旁顾雪理的手，像是抓住一片浮木：“雪理姐，你告诉我，你只是开玩笑的对不对？”
“萧渝辰根本就不在里面，他一定是躲在哪里想看我的笑话是不是？”
顾雪理只是哭着摇头。
纪烟烟的泪也一颗一颗砸在手背上，滚烫又悲凉。
“已经去世四天了，他不想让你知道，但我觉得，火化之前，至少让你见他最后一面。”6
纪烟烟站在停尸间门口，寒气侵袭着她的身体，让她怎么都不敢再迈出一步。
如果她走进去，就意味着，萧渝辰真的死了。
她宁愿这辈子再也不能见到萧渝辰，离他远远的，她也不能接受，是这样的方式。
“雪理姐，我好痛。”
纪烟烟觉得自己像飘在海上的一片浮萍，摇摇欲坠。
心口堵得发胀，疼痛让她无法呼吸。
比以往每一次都要痛。
工作人员将萧渝辰的遗体陈放在她面前时，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疯了。
萧渝辰浑身灰青，被剃光头发的头颅上，还有开过刀的伤疤。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萧渝辰，四肢发软险些跌倒，被顾雪理及时扶住。
“不是的……不是的……他不是萧渝辰！”
“烟烟……”
纪烟烟却听不见她说话，一直发疯似地否认。
“雪理姐，他不是萧渝辰对不对？你们已经结婚了，他活得好好的，他很幸福！”
“纪烟烟！”顾雪理泪眼婆娑，第一次用这么严肃的态度面对纪烟烟。
“萧渝辰已经死了，你振作起来！”
纪烟烟却猛地甩开她的手，嘴里喊着：“我不信，我不信！”
她想逃，转身却浑身一软，昏死过去。
“烟烟！”
……
纪烟烟醒来时，人在病房。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鼻腔，让她的呼吸都发疼。
韩向珊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瞥见她醒来，只用十分冷淡的声音说了句“醒了。”
纪烟烟看着天花板上发惨的白色，呆滞开口：“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韩向珊却装傻：“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纪烟烟什么都听不进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病了？”
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萧渝辰生病的事，可好像她身边的每个人都比她适应萧渝辰死亡的事实。
韩向珊却答非所问：“医生说你是情绪太激动引发的昏厥，之后要好好休养。”
纪烟烟脑袋发昏，却还是撑着床起身：“是萧渝辰要你们瞒着我的吗？”
韩向珊停顿几秒，叹了口气：“他的葬礼在明天，如果你想去，就最好不要再激动。”
她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纪烟烟的心脏被苦涩填满，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偏偏只有她不知道。
她没了力气，再度倒向床上。
眼泪从她眼中掉落，砸进枕头。
“萧渝辰这么用心良苦，是因为他爱我吗？”
第12章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她。
就连韩向珊都不能。
可纪烟烟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回国之后，萧渝辰一次次推开她，不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
正是因为他喜欢，所以他害怕，才会让所有知情人都陪着他演戏。
葬礼上，顾雪理没有站在未亡人的位置上，手上也没有了所谓的婚戒。
纪烟烟知道自己猜对了，再看向萧渝辰的照片，一时五味杂陈。
他觉得这是在保护她吗？
可她还是站在了这里，站在他的葬礼上。
眼睁睁看着他和自己天人永隔。
顾雪理来到她面前，递给她一枚戒指。
“从给你打电话开始，我做的一切都是他不想看到的，不过反正他也不能再说什么了。”
顾雪理的声音满是悲凉：“这枚戒指，你好好收着吧。”
纪烟烟呆呆看着戒指，认出它曾经戴在萧渝辰的无名指上。
被她当做婚戒的戒指，此刻她拿在手里，却看到内圈刻着她名字的缩写。
一瞬间，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理智，再次崩溃。
眼泪不断砸落，纪烟烟紧紧捏着戒指，戒圈硌得手心发疼，她却还是不愿松手。
他宁愿编织那么大的一场谎言，却不愿意告诉她真实的想法。6
萧渝辰自以为的保护，却只在她最后的回忆里留下了痛苦。
迟来的一切，只会让她的余生痛苦加倍。
……
萧渝辰的葬礼，也让纪烟烟见到了许久未见的父亲。
纪翰华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红了眼眶：“你都长这么大了……”
纪烟烟和他已经有好多年未见，再见面，却是这样的光景。
看着自己痛苦万分的女儿，纪翰华把一切的错误都推给了自己的夫人。
“我不该把你留在你母亲身边，是我的错。”
纪烟烟擦了下眼泪，只摇了下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葬礼结束回到家，她也还是一副没有灵魂的样子。
呆呆傻傻坐着，被带到哪里，就在哪里坐下。
唯一不变的，只有手里那枚戒指。
纪翰华和韩向珊吵得不可开交，韩向珊始终不认为自己有错，纪翰华却固执觉得，是她把纪烟烟变成现在这样。
“你把她当什么？如果不是你，烟烟根本不需要承受这些！”
韩向珊冷笑，根本不接受他的指控：“说得比唱得好听，这么多年我一个人照顾她，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也配对我指手画脚？”
“如果不是你执意不离婚，我早就带着烟烟远走高飞了！”
“……”
“够了！”
纪烟烟处在风暴的中心，看见他们都为此红脸，终于听不下去。
她从沙发上起身，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身形单薄摇摇欲坠。
她开了口，客厅才终于安静下来。
韩向珊和纪翰华都看向她，担忧不已。
纪烟烟动作迟缓，扭头问韩向珊：“母亲，我只问你一句。”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这样对我吗？”
以保护为名的隐瞒和伤害。
彻底分裂了她们母女之间的感情。
韩向珊却没说话，她盯着纪烟烟，第一次流露出不知所措。
沉默许久后，纪烟烟扯出一道笑容：“好，我知道了。”
她看向纪翰华，沉声道：“父亲，我跟你走。”
她要离开这里，离开纪家，离开大院。
萧渝辰想要她忘记这一切，她忘不掉，只能远离。
离开大院的车上，纪烟烟将那枚戒指戴在自己的大拇指上。
看着窗外掠过的熟悉的街景，她垂下眸。
在心里说着：“萧渝辰，如果再有一次，我们都不要做这样的选择了。”
第13章
纪翰华从商，家底雄厚。
在外独自居住的房子，不比纪烟烟之前住的差。
即便她从来没有来过这套房子，纪翰华也给她留下了一件卧室。
纪翰华许久未和女儿相处，有些紧张：“房间都是按照你小时候的房间布置的，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
纪烟烟看了眼整洁干净的房间，又看向纪翰华发白的两鬓。
她扯出一道笑意：“谢谢父亲，我很喜欢。”
“那你早点休息。”纪翰华搓搓手，“我已经和家里阿姨交代过了，不会来打扰你，饿了你就直接告诉她。”
“好的。”
“烟烟，我明天刚好要飞一趟国外，不能陪你，不过你放心，我一定尽快回来。”
女儿刚刚回到自己身边，纪翰华作为一个手足无措的父亲，一举一动都显得有些可爱。
纪烟烟莞尔一笑：“工作重要，我理解的。”
这些年，她最理解的就是工作对任何人来说，都比她重要。
纪翰华神色染上几分心疼，还是纪烟烟先说：“晚安。”
他才依依不舍离开。
纪烟烟走入自己的房间，虽然从来没有来过，却还是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
房间一尘不染，看得出来每天都有人打理。
她的心一时也软了几分，纪翰华和韩向珊分居后，就没有和她一起生活过。
却还能保留她的房间，每天让人打扫，可见他对自己的重视。6
纪烟烟将行李放好，心中感慨，或许父亲是真的爱她，只是和母亲相处不好，从前才不都已和自己分开。
在柔软的大床上躺下时，她才有了一点点回到真实世界的感受。
一整天，她都像飘在空中，脚也踩不到实地。
她手里始终拿着那枚萧渝辰的戒指，萧渝辰无名指的指围比她大拇指的指围还要大。
她只能勉强让戒指戴在大拇指上，但她害怕戒指会不见，决定明天去找条项链将戒指戴着。
纪烟烟拿着戒指，放在唇边亲了下，长长舒了口气。
带着哽咽，她喃喃道：“这是你留给我最后的东西了。”
……
纪烟烟忘了自己是什么时间才睡着，醒时窗外已经艳阳高照。
温度照进房间里，暖洋洋的。
她洗漱完，换了身衣服下楼，却在餐厅看到说要出差的纪翰华。
纪烟烟讶异：“父亲？你不是飞国外了吗？”
纪翰华看向她，眼里满是宠溺：“睡糊涂了吧？我哪有要飞国外。”
纪烟烟朝他走近，离得近了，她忽然发现纪翰华昨天还两鬓斑白，但现在却是满头乌黑。
这是怎么回事？
“你染头了吗？”
纪翰华疑惑：“染头？我一直都是黑发，不需要染头吧？”
一直都是黑发，怎么可能？
纪烟烟紧拧眉心，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说话都有点结巴。
“你昨天……我们回来的时候，你说你要出国一趟，那时你的头发还是白色。”
在纪翰华震惊的神情里，纪烟烟也快要觉得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错乱。
可那些事都才发生在昨天，她怎么会记错？
纪翰华神情逐渐严肃起来：“烟烟，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我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很正常，明明……”
纪烟烟强调，话音未落，突然看到时钟上的时间。
一个正常走动的时钟，时间竟然显示着两年前。
她猛地瞪大眼睛，像看到鬼了似的朝楼上跑。
“烟烟？你怎么了？”
纪翰华担忧的声音在身后追她，可她怎么都顾不上，一股脑跑回房间。
找到自己的手机，纪烟烟打开屏幕，在看到手机和时钟统一的时间后。
她像被锤子砸中，呆愣站在原地。
时间回到了两年前。
她回到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