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寒冬，济南某医院产房外的巩力泽教授来回踱步。望着襁褓中第五个孩子皱巴巴的小脸，这对大学教师夫妇陷入两难：全家七口仅靠两人工资度日，连订牛奶都要精打细算。是祖父拍板留下了这个女婴，并为她取名“巩俐”。
在这个知识分子家庭，四哥一姐的宠爱让巩俐养出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二年级时，她穿着借来的碎花裙在济南电台儿歌大赛摘奖，评委惊叹“这孩子眼里有团火”。
正是这簇火苗，支撑着18岁的巩俐三战高考——1985年那个夏天，当中央戏剧学院的破格录取通知书寄到时，赵英边抹眼泪边叮嘱：“这机会是老师拿命争来的，千万别辜负。”
1987年《红高粱》片场，22岁的巩俐在40度高温中反复练习挑水的镜头，肩膀磨出血痕仍咬牙坚持。远在济南的赵英从报纸上看到女儿与已婚导演张艺谋的绯闻，连夜乘绿皮火车进京。
中戏宿舍楼下的对峙场景至今令老邻居记忆犹新：“赵老师气得浑身发抖，巴掌举到半空又放下来，最后哭着说‘你要毁了自己’。”
是大女儿巩雯的癌症诊断暂时缝合了家庭裂痕。1992年深秋，巩俐推掉所有片约，带着姐姐辗转京沪顶尖医院。在协和医院的走廊里，向来要强的影后跪求医生：“多少钱都行，用我的血换她的命行不行？”赵英看着小女儿变卖家当凑医药费，终于理解了当年那个倔强少女的选择。
巩雯的离世抽走了赵英半条命。葬礼上，丈夫巩力泽握着大女儿的手喃喃自语：“该走的是我这把老骨头啊......”一语成谶。1994年春天，这位山东大学经济系教授在批改论文时突发脑溢血，救护车赶到时，教案上的红墨水已晕染成血色的花。
接连失去至亲的赵英，把全部情感寄托在小女儿身上。她跟着巩俐辗转剧组，在《霸王别姬》片场为张国荣煲汤，在《艺伎回忆录》拍摄间隙给章子怡缝戏服。
每当媒体追问婚期，老太太总会把女儿护在身后：“我们家俐俐是要嫁给自己热爱的事业的。”
2019年戛纳电影节红毯上，54岁的巩俐与71岁的法国电子乐大师让-米歇尔·雅尔十指相扣。观礼席中的赵英望着女儿无名指上的戒指，想起1994年那个暴雨夜——彼时刚与张艺谋分手的巩俐蜷缩在沙发里哽咽：“他说婚姻就是一张纸。”
这位母亲经历了小女儿两段无果的婚姻：与烟草商黄和祥13年跨国婚姻因聚少离散黯然收场；与法国男友的黄昏恋虽甜蜜却始终没有迎来新生命。
在巴黎郊区的别墅里，赵英常对着巩俐幼时的照片发呆：“要是雯雯还在，该劝她领养个孩子了。”
如今的赵英，把巩俐童年表演的录像带看了千百遍。当记者问及对女儿人生的评价，老人抚着胸前的翡翠吊坠缓缓道：“当妈的心啊，永远觉得孩子该有个热炕头。可她活成了太阳，我也就学着仰望。”
暮色中，巴黎铁塔的灯光次第亮起，仿佛当年济南老屋里，那个坚持要留下第五个孩子的倔强祖母在星空眨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