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定纤

编辑 | 向南

前两天，美国权威艺术期刊网站《艺术新闻》（ART NEWS）转载了一篇《在明尼阿波利斯艺术博物馆中国青铜器展上，游客损坏猫头鹰形器》的报道，引发众多关注。

文章中称，上个月，一名儿童在展台前被绊倒，撞到了展台，导致该馆镇馆之宝之一——商代晚期青铜鸮尊被意外摔坏。

当时正在进行的是特展《永恒的祭献：中国古代青铜礼器》，3月4日开幕，将于5月21日结束。

这一展览是当前明尼阿波利斯艺术博物馆的重磅项目，从该馆收藏中精选出150多件中国古代青铜礼器，呈现三千余年前先人敬天崇祖的祭祀文化，以及神秘华美的礼器艺术。

展览策展人为明尼阿波利斯艺术博物馆亚洲艺术部主任柳扬，展览设计者是曾为《卧虎藏龙》《胭脂扣》《英雄本色》等影片担任视觉设计的叶锦添。

根据策展人柳扬介绍，本次展览不同于以往的以朝代嬗递为线索，而是聚焦于几个能折射青铜文化核心的瞬间和场景，以布景、壁画和投影创造出青铜器所处的实境，让观众身临其地，亲历一个祭祀的过程。

从进入陈列青铜祭器的“庙堂”，到亲历涉及青铜礼器的“祭祀”活动，再到参与使用青铜酒食器宴饮的欢快场面。让观者在一个个独特无双的场景中，沉浸式地感受与理解中国青铜时代的宗教和艺术。

被损坏的这件商晚期青铜鸮尊是我国失落在海外的著名文物之一，本次展览的海报就是以这件鸮尊为主体设计的。

一般博物馆的展览，展品都被陈列在保护玻璃柜里。这次展览为了让观众有“沉浸式体验，青铜鸮尊周围就没有保护玻璃罩。

根据展览设计，鸮尊立在圆柱上，其身后是一道透明的黑色纱幕，由数十道长条纱组成，在微风中轻轻荡漾，很有意境。

据曾参观过此次展览的华人周女士称，开展之时，这件鸮尊妥妥占据着“C位”：“这件鸮尊就在展览进门处，独立占据了一个展台，配合周围的光影效果，显得神秘莫测。”

在事故发生后，原来摆放青铜鸮尊的位置，现在换成了另一件青铜器。

目前，明尼阿波利斯艺术博物馆网站上对这件藏品显示为“未展出”（Not on View）。

博物馆发言人表示，事故中没有工作人员或游客受伤，博物馆将持续“监测并加强措施以防止事故发生”。

发言人证实，被损坏的青铜器已被移走，以进一步的评估和维护，具体受损程度以及维修所需时间暂不清楚。

其实，青铜器文物表面一般都已形成较稳定的氧化层，而博物馆的展厅基本都保持恒温恒湿，所以不设玻璃防护罩对青铜器影响不大，观众可以看得更清楚。

不过，这样“不设防”的展览方式对现场安保措施要求很高。

这次因为儿童被意外绊倒，让商代青铜鸮尊受损，归根到底还是明尼阿波利斯艺术博物馆在设计展陈和现场管理方面出了问题。

明尼阿波利斯艺术博物馆是北美最早涉猎收藏中国艺术品的重镇之一，多年来对中国古代艺术藏品的拓展不遗余力。

博物馆现今拥有15个陈列中国文物的常设展厅，涵盖中国古建、青铜器、金银器、玉器、书画、佛道教艺术、瓷器、家具等各个门类。

仅从展览的规模来看，明尼阿波利斯博物馆中国部是美国博物馆中最大的。而纵观这些馆藏，我们也可以看到中国文物百年海外流变的复杂历史。

博物馆最初的中国藏品都是来自于慷慨的慈善家和收藏家的捐赠，比如奥古斯都·塞尔、阿尔弗雷德·皮尔斯伯里、埃塞尔·范德利普以及露丝和布鲁斯·代顿夫妇等人。

值得一提的是，博物馆馆藏商周青铜器有两百多件，是海外收藏中国古代青铜器的数量最多的博物馆之一。

从文物溯源来看，这其中大多数青铜器是当地富商、古董收藏家皮尔斯伯里（Alfred F.Pillsbury）在20世纪从文物贩子卢芹斋手中购得。

在国人眼中，卢芹斋是盗卖国宝的文物大盗，将大量中国古代文物盗卖至欧美。

可在西方人眼中，卢芹斋是品味脱俗的艺术鉴赏家、古董商，以精湛的文物专业知识和高超审美格调眼光征服了欧美收藏者，让他们建立起了对中国艺术品的审美趣味。

皮尔斯伯里就是被卢芹斋“征服”的收藏者，他对青铜器情有独钟，尤其偏爱器形多样、造型没管且具有雕塑趣味的青铜器。

因此，他捐献的商周青铜器极富特色，其中不乏国宝级重器，这件商晚期的青铜鸱鸮尊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目前，博物馆正在评估损失和保护需求，这件商代青铜鸱鸮尊具体受损程度以及修复所需时间暂不清楚。

但我们还是应该更多地了解这件流失在外的国宝重器——商代青铜鸱鸮尊。

鸱鸮【chī xiāo】，俗称猫头鹰。《诗经·豳风》中有云，“鸱鸮鸱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鸮之古称颇多，《尔雅》称为土枭，《礼》称为天鸟，《说文》称为鸺鹠；《汉书》称为山鸮。

鸱鸮以鼠虫雀蛇为食，引申除害，又昼伏夜出，行迹诡异，颇受古人青睐和崇拜。鸮的形象是古代艺术品经常采用的原形，商代的玉器、石器、陶器、青铜器中都有精美的鸮形。

尊，为我国古代青铜器中的容酒器。从商代开始，尊成为古人为祭祀而特别设计制作的一种酒器。《周礼》和《史记》中都记载了商周时期以鸟类型器物来祭祀的事实。

这座惟妙惟肖的青铜鸮尊是晚商时期的精品，高31.8cm，分为两个部分，即可拆卸的猫头鹰盖头和空心的身体，总共重约3.7千克。

鸮尊完全依照鸱鸮造型设计，生动传神，整体作站立形，两足与下垂尾部构成稳定支撑点，构思奇巧，是商代鸟兽形青铜器中极为精美的作品。

以鸮首为尊盖，尖喙前凸，半球形式瞳仁凸起，大而尖的鹰钩式的鼻与嘴合一，两侧伸展出两小耳，头后为片状两角。

下部饰羽毛状的鳞状纹，双翅由旋转的龙纹组成，赋予多层含义。尾羽呈方形垂直，与鸮爪对应形成支撑。

猫头鹰曾被古人称为不祥之鸟，还有“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的民间俗语，但早在殷商时期，人们对猫头鹰有着狂热的喜爱，认为它是神鸟，甚至是战争胜利的象征。

河南安阳妇好墓就出土过商朝鸮尊，头顶羽冠，两眼圆瞪，双翅并拢，粗壮的两足与下垂的宽尾构成三个支点，不仅造型新颖，通体还装饰了兽面纹、蝉纹、夔龙纹、盘蛇纹等纹饰。

究其根源，有学者认为商代的祖先神便是鸮，殷商人相信，鸮是背负祖先灵魂飞行的夜鸟，是祖先的化身。因此在祭祀活动中，大量出现鸮的形态。

除了青铜及雕塑，鸮形纹样也广泛出现在商代的青铜器上。但到了西周中期以后，鸮类题材的作品大幅度减少，尤其是青铜器，几乎再未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