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牧溪的花鸟画大多以松树、兰草、芦草、仙鹤、大雁等为主,这些意象在牧溪的描绘下成为作者的精神寄托,具有人文情怀。而文人画“尚意气”“求逸格”的思想也与牧溪的作品中幽玄放逸的画面风格相一致。
一个极具个性的高僧,在中国被世人遗忘却在日本找到了真正的知己。
淡泊的生平,传世的名作。
他使用单纯的墨,将生活中幽淡的江南景色虚幻地揉进山光雾气中。
空盈,淡雅,变换,十分禅意,以意境熏陶观者。
《竹鹤图》
被历史忽视的禅画大师牧溪,法号法常,相传本姓李,南宋灭亡后,在天台山万年寺圆寂。牧溪的绘画大多幽玄放逸,超脱尘俗,这大概和他生处的环境,一生的境遇以及其自身的选择有着各种关系。
牧溪的家乡为蜀,年轻时也在仕途上有所追逐并考取功名,后来因为国家战乱,他便从家乡逃难逃到杭州。
到达杭州后,牧溪依然广交朋友,不少为文人士绅,如马臻等。后来因为国破家亡,牧溪对国家感到深深的绝望便出了家,后在今坐落于杭州的长庆寺为僧,与日本僧人圆尔辨圆为师兄弟,拜“南宋佛教界泰斗”的无准禅师为师。
今日本东京京都大德寺内牧溪的三张画作就是圆尔辨圆归国时牧溪临别所赠。
《芙蓉图》
牧溪为人直爽,豪放,爱饮酒,并且充满了爱国情怀与忠贞的正义感,这些使他即便处江湖之远也不禁会议论评价庙堂之事。
50多岁时因抨击当朝宰相贾似道而遭到追捕,只好躲避在绍兴越丘氏家避难,从此隐姓埋名,修身养性,继续修禅念佛。
这一躲便是二十年,直到贾似道下台身死,南宋灭亡之时,他方才有机会重新出山,只是这时的法常已经近七十岁了,人生已经渐渐走向结尾。
他在此期间是否仍然笔耕不辍,历史中没有具体记载,但在他八十五岁圆寂时,有法像留在杭州长相寺,日后日本神僧往往慕名而来,瞻仰牧溪法像。
《渔村夕照图》
牧溪作品风格在当时虽然不合时宜,甚至被文人士大夫形容为粗恶之流,但是,历史上留下那么多对于牧溪绘画的评价,无论是褒是贬,那些都足以证明牧溪当时在画坛的地位。
他的画传入日本后,地位更是被推至高峰。
在国内一直到到明代,牧溪绘画才逐渐被人们接受认可并给与很高的评价,掀起了一股“法常(牧溪) 热”。
明项元汴谓牧溪“状物写生, 迨出天巧”并且极高地赞许他“不惟肖似形貌,并得其意象”。
《荷叶图》
日本审美的标识牧溪作为禅僧,参禅便是牧溪认识与体悟世界的方法,而他的画面得以将他所体察到的世界加以具象表达。所以这才使得他的画面中无处不透露禅机,充满禅思,也成为了日本禅画的“祖师”。
因为牧溪的生活低调避世,所以对他的记载仅只言片语中,我们可以窥视牧溪的作品在很多时候并不为人们所接受。
元夏文彦《图绘宝鉴》中写道他“喜画龙虎、猿鹤、芦雁、山水、树石、人物,皆随笔点墨而成,意思简当,不费装饰。但粗恶无古法,诚非雅玩。”
而元庄肃在《画继补遗》中也提到他的作品是“枯淡山野,诚非雅玩,仅可供僧房道舍,以助清幽耳。”
《平沙落雁图》
就是这些被批评为“诚非雅玩”、“供僧房道舍助清幽”的作品流入日本之后却被推至极高的地位,甚至直接或间接地渗入到日本的茶道、园艺等其他艺术门类之中,使得各艺术领域都对他评价极高。
大和民族的心灵体验以“和、清、净、寂”为尚,牧溪作品中所蕴含的的幽寂与空明之感恰好与之若合一契,这使得在家乡寥寥无名的他在得到了日本人民的大力推崇和喜爱。
日本著名山水画派、写实派画家东山魁夷在一次演讲中提到这个早他700多年的艺术家,他认为“ 牧溪之画兼顾了对景物的真实还原和意境的敏锐体验,画风柔和生动,颇觉风雅,其画如诗,意味或富有趣味,或富有诗情。
《烟寺晚钟图》
就此程度上而言,是与以“物哀”为主要基调的大和民族敏感而多愁善感的感觉相当贴切的。”这种说法,也可以直接证明牧溪的画中蕴含着极高的艺术价值。
牧溪的画也曾对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川端康成造成过很大程度的影响,为此,川端康成曾特意发表过观点:
“牧溪的画风颇为粗砺,这或许影响了其在中国的受重视程度,然而其中蕴含的禅意却是无论如何不能因此消磨而去的。
未能在中国显名的牧溪在日本大受欢迎,受到了艺术界的一致推崇,这表示在牧溪的画作上,中国的看法与日本并不一致,然而无论如何,牧溪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已被大和民族的视为最高。”
《石榴》
无画处皆成妙境元吴太素在《松斋梅竹》中云:“僧法常,多用蔗渣结,又皆随笔墨而点成,意思简当,不费妆缀。松竹梅兰,不具形似……俱有高致。”
牧溪的花鸟画大多以松树、兰草、芦草、仙鹤、大雁等为主,这些意象在牧溪的描绘下成为作者的精神寄托。
他在体察自然,深入刻画画面主体的同时,并不拘泥于工整的描摹,而是更多的在符合客观事物结构的同时加以总结, 运用各种工具,阔笔写成,直抒胸臆。
这使得它的画面毫不轻飘做作,而是天真自然,趣味淋漓,朴风拙貌。
他在构图上追求简洁稳重,大多以一角入画,一枝一叶相互穿插掩映,而画面中最具有特色的是他的大片留白。
这些留白与他刻画的前景相互对比映衬,产生深邃幽玄的意境,带给观者超越时空的永恒的宁静之感。
《芦雁图》
画面孤闲清古,清介绝俗,气韵生动,构图处理得当,芦雁、芦草与坡岸之间或虚或实,或疏或密,一参一差相互穿插掩映,大片的留白留出了浩渺烟波、凛凛西风,大雁盘旋哀鸣回旋于天地,传达出言有尽而意无穷的妙境。
画大雁的时候,牧溪用笔概括极简,疏落淋漓,大笔触勾点出大雁的形态结构,挤压避让参差穿插,精妙入微地刻画了大雁或静或动的姿态,传神至极。右边左倾而入的老白芦分筋勒干,迭用刚柔,坡岸上杂草寥寥,天真数笔,便让这芦苇与杂草迎风飘摇了数百年。
《六柿图》
用最单纯的方式,宁静的心情,坦诚的态度刻画了凝练了牧溪整个世界的六只柿子。
六个柿子庄重地立在画面中间,其余的画面全部是留白。最中间的柿子以浓墨点成,两边次之,最边上的柿子身体以淡墨勾勒轮廓,柿柄全部挺立,仿佛一根线直直地拽着圆圆的柿子似的,使画面充满了精气神。
而这些正是由于牧溪低调的人生观,隐逸踏实地生活,坚定执着的创作态度与对自然精神高度的把握与极具凝练的表达才得以使我们看到如此静谧永恒的作品。
《叭叭鸟图》
构图十分简朴自然,左下角一枝老枝干斜倚出画面,鸟儿占据着中间偏下的画面成为视觉中心,画面顶端一个小枝扶风低垂,两三组松针也随风飘摇,中间鸟背后面探出一组花青色的松针便把左下角的老枝干与画面顶端的小枝过渡串联起来,疏密得当,轻快自然。
构图简洁,小枝自下面画面中部出枝向画面左边生长,鸟儿蹲坐在画面中间偏下的位置,整个构图干净稳健。
兰草自左下角出,势态向右,而叭叭鸟则自右向左飞入画中,给静态的空间注入无限生机。
由上面几张叭叭鸟图我们可以看出, 牧溪的画面构图都十分简洁,画面中的东西不多, 大多是自然中的某个细微角落, 但是画面中每一处的进退取舍都经过严谨地推敲,简洁却不简单。
特别是这些画中大片的留白,也因他的苦心经营,给予观者无限地遐想,而展现出无限深邃的意境,使观画者感受到画面中无边的开阔和无限的雅致。
《莲鸟图》
结语:
牧溪也许确实“粗恶无古法”,但他随性随心的创作个性堪与现代艺术家媲美。禅学讲求悟道,无论北禅渐悟或者南禅的顿悟,悟道都是修禅之人的终极梦想,而得道的结果是所谓大彻大悟,但这大彻大悟究竟是怎样的,却无法被我们破解,只有在观看和欣赏牧溪的禅画时或许会有所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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