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的那天,裴煜告诉我,他要迎娶新欢,可我死后,他失控了。

长楽故事汇 2024-08-06 09:59:11

死的那天,裴煜亲口告诉我,他要迎娶他的新欢。

死前,他将刀抵在我的脖子上:「清卿,你乖一点,不过要你一点血而已。」

他知道的,我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祈福女。

血肉可以治百病,但一生只有三次机会。

后来,我的棺材和他心上人的花轿擦肩而过。

裴煜疯了。

「你怎么会死?」

他忘了。

因为他,我已经用掉了两次机会。

1

和裴煜大婚的前一天晚上,他抱着新欢闯入了我的闺房。

用一把尖刀抵住了我的脖颈。

「清卿,看在我们青梅竹马的面上,救救宛儿。」

「乖一点,只是要你一点血而已。」

裴煜一向矜贵,如今为了于宛,第一次低下头求人。

外面下了雨,他浑身都湿透了。

却把怀中的女子护得宝贝,不让她受丁点风寒。

如此的放在心上。

我咬住嘴角的软肉,尽量不让自己显得狼狈。

于宛露在外面的一张小脸惨白,看起来确实像是快死了。

她手勾着裴煜的衣袖,梨花带雨的说:

「姐姐不愿意就罢了,于宛身份低贱,配不上姐姐的血。」

「只是希望在我死后,公子心中还能记得我。」

说完咳了一口血,脸色又白了些,让人心怜。

裴煜双眼通红,力气加重几分,刀刃划出了一条血痕。

印在脖子上,十分显眼。

曾经他说喜欢肤若凝脂的姑娘,所以我把这一身皮都护得好好的。

现在他亲手在我身上留了疤。

「清卿,你怎能如此狠心。」

「这可是一条人命!」

「况且……况且你总共三次机会,大不了,剩下的两次以后都不要再用了。」

一口气吸进去,哽在喉间,半晌呼不出来。

心口痛到了极致。

我阖上眼眸,压抑住所有情绪。

再睁眼,只余冷意。

可就是这一眼,却把他看得一阵心虚,手都抖了一下。

祈福女血肉可以治百病,但只能治三次。

三次之后自己也会死。

裴煜大概不知道。

这是我最后一次了。

他还想劝我,却在开口的一瞬听见我说:

「好。」

他愣住了。

雨水从他身上滴在了我的脸上,最后混着血又落到地上。

怕他没听见,我又重复了一遍。

「好。」

2

我偏了偏头,让伤口又裂开了些。

流出的血液鲜红,顺着刀尖,滴入了一早就准备的碗中。

满满的一大碗。

现在我的脸色比于宛还白。

但裴煜没发现。

他欣喜若狂,捧着碗像是对待稀世之宝。

昏黄的烛光把房间割裂成一半光亮一半黑暗。

光亮的那处,两人相拥而泣,是一对神仙眷侣。

黑暗的这边藏着一具将死腐朽的身体。

我捂住伤口的手微微用力。

自虐般的让自己清醒。

我不懂为什么一个人的感情会变得如此之快。

不懂为什么要在我们的誓言还没有到期的时候。

他爱上了另外一个人。

裴煜小心的喂着于宛一口一口吞下我的血液。

看着对方脸色逐渐红润,提着的心落了下来。

转头望向我时,半晌才意识到一旁放了嫁衣。

他尴尬的别过头。

「其实明天本殿原是准备与你退婚。宛儿待我一片真心,不想与人共侍一夫。」

「但如今你既然是宛儿的救命恩人。」

「我便许你侧妃之位。」

窗户没关,冷风吹得我打了个寒颤。

失血的失重感让我眼前一阵恍惚,竟以为裴煜眼前闪过对我的一丝关心。

再仔细一看,果然是错觉。

「不用了。」

嗓子干的难受,开口的声音带着沙哑。

裴煜脸色陡然变得难看。

「何清卿,我知你心中对本殿有气。」

「本殿是想给你一个补偿的机会。」

「不用了!」

我打断他。

「殿下,我说不用了。」

反正我马上也快死了。

祈福女单纯的血肉无用,祈福之力才是最关键的存在。

两者相配合才能治百病。

这最后一次祈福之力,就当斩断我这一生虚妄的念想。

不该动情。

不该对裴煜动情。

我的眼神认真,盯得裴煜心中莫名的慌。

可抓不住源头,只能皱着眉表示不悦。

「你别不识好歹!」

我跪下来俯身一拜,没有言语。

一片寂静中,裴煜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好。」

「何清卿,你当真是好得很。」

外面雨停了。

裴煜抱着于宛离开时把门摔的很大声。

3

我最后还是被压着上了一顶小轿,从王府的侧门进去了。

曾经的京城贵女,如今只落得旁人的饭后谈资。

但权势向来如此。

没有爱了,他让你生便生,让你死便死。

裴煜让我安分呆在府里,该有的不会少了我。

而后在该拜堂的晚上,搂着于宛一夜春宵。

我喝了一口偏殿里放久的凉茶,解开了脖子上的绢帛。

翻卷的皮肉黏在上面,丑陋无比。

疼吗?

当然疼。

可比不上当初为了救裴煜,用的第一次祈福之力那时候疼。

4

裴煜领兵离家三年,我牵挂了他三年。

战事时不时传来告急。

身旁的人都劝我别在一棵树上吊死,连媒人都偷偷上门。

「算了吧,你年岁大了,再过一两年,可就不好嫁人了。」

「况且,说句不好听的,殿下这……」

「能不能回来,还真的不好说。」

我气的拿着扫帚,一一把他们赶出了家门。

白天张牙舞爪,可晚上却躲在被子里偷偷抹眼泪。

隔天就爬上了山外的娘娘庙。

三步一叩首,把膝盖跪紫了,只为求他平安。

可人算不如天算。

再最后一场关键性的战役中,裴煜失踪了。

生死难料。

消息传来时,我眼前一黑,昏了整整一天。

醒来便开始发热。

我顶着满头的昏涨,没有犹豫的,又爬上了娘娘庙。

在那里,我习得了一禁术。

传来的战报只有裴煜的大概位置。

因此,我用自身血肉,引漫天血雨。

那一夜,我刮了自己两条腿上的肉。

有情饮水饱。

平常怕疼的我,那一次竟也生生的忍住了。

我想,大概是因为裴煜以前,也是极好的。

5

这片大陆人妖共存,因为妖王闭关,妖族被人族统治。

不能化形的妖是动物,被当做食物。

能化形的妖叫兽人,是最低廉的玩宠。

我自幼与妖族亲近,因此常偷偷出城去救助他们。

有一次被父亲发现。

他骂我不知廉耻,自甘堕落。

让我在祠堂里跪了整整三日。

一向矜贵的少年裴煜,为了给我送吃食,第一次钻了狗洞。

灰头土脸的他,眼睛却亮的人心暖暖。

「别怕,我来了。」

简单几个字,驱散了我不被理解的苦闷。

那一方小小的天地,两颗心不由自主的靠在了一起。

后来,这事又不知怎么闹得京城里的贵妇小姐们都知道了。

在她们看来,我是自降身价。

觉得我跟那些阴沟里的老鼠待久了,身上也自然有一股肮脏之气。

她们嫌恶的眼神在我身上流转。

我性子急,掐着腰骂道:

「你们这些嚼舌根的,有种当着我的面说。」

她们真的说了,我扯着她们的头发把她们又揍了一顿。

于是父亲罚我罚的更狠了。

家法挥在我身上,我三天没下来床。

裴煜知道后,在我床边哭的像个泪人,仿佛受委屈的是他。

隔天,所有说三道四的人在出门时都被砸了牛粪。

砸的快准狠,抓都抓不到人。

他把这件事当做笑话讲于我听,我们笑作一团。

四目相对之际,才知道彼此的爱意已经浓厚。

那时温柔的裴煜即使因为我被世人嘲弄,也会轻轻揽过我的头,与我温声说:

「无事,做你想做之事即可。」

他拉过我的手,指着不远处为奴为隶的兽人。

「若有一天,我定会让这片大陆人妖平等。」

「定会让你心中的盛世如愿。 」

那时的他意气风发。

是我心中善良、温暖、正义的少年郎。

6

可是人心都是会变的。

当初给我许诺的人现在看向妖族的目光也带着不屑。

裴煜去塞外之前说打了胜仗就回来娶我。

可最终等回来的是他心中有了别人。

裴煜带回来了一个病弱的孤女——于宛。

他信誓旦旦说只是因为救命之恩,把于宛当做妹妹。

可是于宛打碎了他最爱的花瓶之后,他笑着说「没事」。

于宛身着男装去逛青楼,他会生气的把他抓回府。

曾经裴煜会和我说「一天不见,甚是想念」。

现在见了面,话里话外都是于宛:

「宛儿是个奇女子,脑子里也不知为何会有那么多古怪的想法。」

「她和我说人人平等,说女子也可以建功立业。」

说到兴起时,他看了我一眼。

「她跟你们一点都不一样。」

那时的我心里密密麻麻的疼。

张口想要反驳,可话不知如何说起。

于宛说的是对的,裴煜说的也是对的。

这些想法我确实想不到。

嘴里的饭如同嚼蜡,我恶心的想吐。

7

那年上元灯会,曾经的两人变成了三人。

街上的杂戏团喜欢用兽人做表演。

漂亮的兽人露出耳朵和尾巴,完成一些高难度的动作,最是吸引观众。

只是我不喜欢,往常裴煜也不会带我去看。

然而于宛好奇的很,拉着裴煜的袖子糯叽叽撒娇道:

「公子,陪我去看看嘛。」

「宛儿实在是太好奇了。」

裴煜像是习惯了她这副样子,无奈的摇摇头,说「好」。

两个人自有一番天地,我已经融不进去了。

半晌,他才想起我,尴尬道:

「清卿,你看……」

我错开了裴煜的视线,自己一个人沉默的走向了别处。

余光中我看见他似乎是愣住了。

但于宛勾住了他的胳膊,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不和他们在一处,我竟然松了口气,连带着人也自在了许多。

但人潮拥挤,不久后我又看到了他们。

视线往下落,是两只手的十指相扣。

裴煜不自在的别开脸。

「我……我只是怕宛儿会走丢。」

我的寂静像是无声嘲笑他的虚伪。

裴煜脸色变黑。

我咬住嘴角的软肉,克制住自己想流泪的冲动。

然后转头就走。

可没想到,杂戏团里的白熊兽人暴动了。

8

兽人被欺压惯了,一些吃食就能让他们顺从。

如果突然暴起,那必然是杂戏团里的人经常虐待。

但现在不是追究罪责的时候,街上还有很多无辜的妇孺老人。

白熊一巴掌下去,已经有几个人见血。

我着急的看向裴煜。

他是武将,他有能力一敌。

救救他们!

可这样一个我从小认为勇敢、善良的人。

现在……

牵着于宛逃走了。

「裴煜!」

他的脚步顿了顿。

「抱歉清卿,我不能不管宛儿。」

「你……保重。」

我攥紧拳头,任由指甲把掌心掐出血,哽咽开口:

「你可以不管我。」

「但是你,不能不管你的子民。」

裴煜停下了。

肩膀处的颤抖闪着挣扎。

我松了一口气,如果裴煜能回头,现在的情形就会好很多。

可这时,于宛搂住了他的腰,哭喊道:

「公子,别回头!」

「他们的命关你何事?」

「宛儿害怕。」

他转头看我,眼睛里已经是我读不懂的神色了。

「抱歉。」

他又重复了一遍,但是这次不仅仅是对我。

白熊的利爪捅进了那个常常笑眯眯,会讨价还价的阿婆肚子里。

阿婆挣扎两下,死了。

刚刚找我要糖的孩童,被一巴掌扇飞,脑袋磕到了石子上。

也死了。

我的脖子像被人攥住,呼吸不上来。

这些百姓,是无辜的人。

裴煜,你真的变了。

可我做不到见死不救。

如今只用了一次祈福之力,还有两次。

没事的,我只要不用最后一次就可以了。

我忍住眼泪,将手心划破。

泛着金黄灿烂光芒的血液流向了白熊。

渐渐的形成了一个光圈,缓慢的安抚那血腥的暴怒。

「迷途的孩子,回家吧。」

白熊不动了,身形一点点变小,最后化作和七八岁的孩童一般,站在血的中央无声流着眼泪。

「可是……我的家在哪?」

我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

但是我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你的家在这片大陆。

但是这好像不是你的家。

你在这里并没有享受到安全、温暖。

白熊自杀了。

这或许对他是个好的结局。

后来裴煜像是想补偿我,狠狠处罚了那个杂技团。

可是该补偿的不是我,是那群无辜的人啊!

也是从那之后,他和于宛的关系也不再藏着掖着。

我这个青梅竹马,最终成了笑话。

9

夜里想的事情多了,直到清晨才入睡。

按理来说我这偏院不该有人打扰,可太阳刚升,就有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

我披上外衣,索性坐在了窗前。

这还是我第一次单独和于宛见面。

那么有活力,想来是病好了。

「姐姐脸色为何如此不好。」

「对哦,是殿下取了姐姐的血救我。」

面前的少女笑脸盈盈。

「宛儿还没来得及谢姐姐呢。」

我按了按眉头,觉少带来的不适感充斥在身体内。

「无妨。」

我淡淡开口。

可是面前的少女脸色却一转,阴沉的眉眼伴着咬牙切齿。

「我介意。」

「他答应给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你不过就给了一点血,凭什么插在我们中间?」

她低着头嘻嘻笑了起来。

手中突然抓出来一只狐狸和一把剪刀。

「听说姐姐很喜欢兽人呢。」

于宛抬头望着我,笑意不达眼底。

「可兽人说到底就是个妖物,是个低贱玩意儿。」

「所以……」

外面传来重重的脚步声,我下意识扭头看去。

下一秒,狐狸的尖叫声响彻院落。

「你干什么!」

我猛地站起身,手忍不住的抖。

眼前是刺眼的红色,血洒了一地。

于宛——

剪掉了狐狸耳朵。

她把狐狸和剪刀扔在了地上,看见来人,转身扑过去。

来人正是裴煜。

「公子,这不是姐姐的错。」

「是姐姐太过喜欢我的玩宠才失手伤了它。」

「不是姐姐想抢我东西。」

于宛低下头,娇小的身躯不住的颤抖,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就算姐姐想抢也没关系,反正,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

10

裴煜心疼的把女孩抱在怀里,温声细语的安抚她。

可看向我时,眼里盛满了怒火。

「何清卿,王府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我看着他的神情,只觉得心底发凉。

「你心里清楚,不可能是我。」

手底的狐狸不停颤抖,我撕下衣袍包扎。

裴煜紧皱眉头。

「如今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想狡辩。」

「跪下来,给宛儿道个歉。」

「不可能!」

我目光冰冷的瞪着裴煜。

他气急了,竟让下人强硬的压着我。

挣扎之下,我「哇」的吐了一大口血,靠在墙上才勉强撑起身体。

最后一次的祈福之力耗透了我的身体。

如今的我,就是个空架子。

裴煜一愣,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扶我。

「公子!」

「不要怪姐姐了。」

于宛抬头抓着裴煜的手臂,一双眼里面噙满了泪水。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

她话还没说完,身子就软倒在裴煜的怀里。

脸色惨白,是晕过去了。

裴煜一把抱起她,大步往门口走去,背影难掩焦急。

我冷眼看着两人越走越远,心里已经不再泛起波动。

这时,垂在裴煜手臂上的脑袋突然睁开了双眼,望向我的目光带着挑衅。

于宛无声的说:

「你是抢不过我的。」

那一刻。

我愣住了,半晌才嘲弄的笑出声。

抢什么?

陌路之人罢了。

11

裴煜让下人压着我在院中跪一晚上。

隔天天亮,他端着吃食过来接我。

「清卿,我明天和于宛大婚。」

我面无表情,眼睛盯着不远处的梨花不动。

「恭喜。」

他面色骤冷,神情里多了几分焦躁。

「宛儿孩子心性,我若是不偏着她点,她又要闹了。」

「你何必和她一般见识。」

「我以后还是会对你好的,你不能……」

我嘲弄的看向裴煜。

「我不能如何?」

「裴煜,我们之间早该断了。」

他像是从前那般揽过我。

我没能躲开,被他抱在怀里。

「乖,别说胡话。」

「就算我们不再是恋人,你也还是我的妹妹。」

呵,妹妹吗?

我把手里的匕首捅在他的胳膊上。

长长的一大条,血流不止。

「妹,妹你头啊!」

「裴煜,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非要犯贱吗?」

捅了他之后,我又忍不住吐了一大口血。

原本在气头上的裴煜突然慌了,连忙想要查看我的身体。

「清卿,我找太医给你看看身体。」

我拿着匕首对着他,制止了他的动作。

「我快死了。」

裴煜笑的比哭都难看。

「你在说什么胡话。」

「你明明还有两次机会。」

我笑着看着他找来了太医给我诊断,最后得出的毫无问题的结果。

祈福女耗的是根基,是寿命。

寻常的是检查不出来的。

裴煜以为我在故意骗他,气的甩下一句「好自为之」就走了。

可这个身体,确实已经负担不了了。

这回死了,应该就可以去见娘了。

跟娘说,是女儿没脑子,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但娘肯定会原谅我。

会佯装生气的点点我的额头,然后说:

「下次不许了。」

我又想了想,不应该死在王府里。

我应该躺在一个梨花开满的地方,落英缤纷,花瓣渐渐葬了我的身体。

最好还能喝上一壶酒。

我被自己逗笑了,扭头看着这个呆了半旬的房子,没有丝毫的留恋。

嫁衣,烧了。

窗边的木偶,摔了。

所有关于我的痕迹都被抹去,我终于可以走了。

他们,别脏了我的轮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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