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的侧妃是我姨母，宫里的太妃是我姑母。
可我只是成王的侍妾，还是王妃的陪嫁侍女。
王府被抄家那日，我站在王爷面前说：
“王爷，你不记得我了吗？”
1
十二岁那年，我被家里人卖进江府做侍女。
小姐身边的侍女从来活不过三天，唯独我是个例外。
我和小姐说，我不怕疼，而且享受被鞭打的滋味。
小姐如获至宝，将我引为“知己”。
我在小姐手底下熬过了好多个三天，终于让她对我心生怜惜。
毕竟我死了，她还能从哪里找到更好的玩具呢？
她不再盯着我一个劲得鞭打，而是时不时地买来别的侍女凌辱。
我看着那些被抬出江府的尸体，只能不断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
我嘴上说不怕疼，可其实家里最怕疼的就是我。
第一次被人抬回下人屋里时，青竹看着我哭了好久。
他甚至不敢碰我，因为我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
青竹是我父亲给我留下的唯一侍卫，在我确定要进江府后，就坚持要跟着我一起进府里做工。
他现在是家丁，按规矩不能进后院，只能在我被抬出来后才能见到我。
见到我狼狈的模样，他声音哽咽着说要带我走。
我当然不可能答应他，更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我全家都被这些人害死，就算是死，也要带他们一起死。
成王有意续弦，首选是兵马大元帅的嫡幼女，我决不能让他计划得逞。
眼前的江小姐就是个好用的棋子。
江家和成王勾结诬陷我苏家谋逆，事后成王有了贤王的名声，江家更是接手了我祖父的吏部尚书之位。
这两家早已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成王想要拉拢大元帅，偏偏江小姐也看上了成王妃的位置。
我身为江小姐的贴身侍女，自然要助她一臂之力。
2
在一次英雄救美后，成王救下了落水的江清薇。
他脸色铁青，却碍于周围人的存在只好答应娶江小姐为妃。
他当然不会高兴，原本以为救的会是大元帅的女儿，兵权近在咫尺。
如今美梦破碎，恐怕还会以为是江家人算计了他。
但其实，是我设计让江清薇落水，也是我让青竹状似无意给成王透露的假消息。
成王和江清薇，正该要互相折磨一生才是。
江清薇暴虐善妒，在选陪嫁侍女上她拒绝了江夫人安排的两名面容姣好的家生子。
她将迟疑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不断打量着什么。
为表忠心，我自请喝下绝子汤，发誓永远忠诚于小姐。
她意外之余，一脸虚假地拉住我的手说：
“我就知道蔓蔓你是最乖的，我怎么舍得把你留下来呢。”
那天晚上我肚子疼得几乎要昏了过去，青竹偷偷帮我熬了碗加了姜的红糖水，耐心地喂我喝下了肚。
我紧紧抱住他，疼痛一股股席卷全身，可我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要取得成王的信任，却不能怀上他的孩子，这样就很好。
大元帅的女儿最终还是入宫做了淑妃，听说大元帅很宠爱这个女儿，之前就是不想让她做妾，才冒险和成王议亲。
我听见小姐一脸鄙夷地说起这事，仿佛不将宫里淑妃放在眼里的样子，思绪却飘向远方。
当年，我祖父也很疼我的。
3
小姐和成王大婚那天，我见到了一个故人。
我的姨母，也是成王的侧妃。
她是我母亲的庶妹，母亲难产去世后，外祖母心善，将她记在了自己名下。
这也助长了她的野心，后来更是靠出卖娘家得到了成王的宠爱。
可惜她终究高估了男人的承诺。
一个没有娘家助力的女子，就算生下王府长子，成王也不会把她扶正的。
我冷眼看着坐在一旁默默饮酒的容侧妃，心中泛起阵阵冷笑。
王府如今有二子一女，除了容侧妃生下的长子外，这些年还有两名侍妾诞下了孩子，如今不过两三岁的幼龄。
在成王续娶前，侧妃所生的长子是世子的不二人选。
可如今成王娶了新王妃，将来的事情可就说不准了。
王妃和成王度过了一段新婚燕尔的日子，毕竟江清薇虽然暴虐，但确实有一副好皮相。
在她的本性暴露前，我也不打算打草惊蛇，只是有些事情走；该要让这位新王妃知道的。
比如容侧妃的受宠，又比如大公子的风光。
“这本该是属于您的呀。”
我一副为王妃打抱不平的样子，果然挑起了她对容侧妃的怒火。
当天下午，容侧妃就因为不敬王妃被罚了禁闭，大公子身边照顾的侍女嬷嬷，也被她寻了由头杖责了不少。
江清薇的本性瞒不住了。
我在暗中推波助澜，府里很快就传遍了她在江府虐杀下人的事情。
容侧妃找到机会自然是好生向王爷哭诉了一番。
那天王爷气势汹汹地走进王妃院里，正要推门而入时，我立刻挡在门前，一脸忠心地说：
“王妃身体不好，好不容易才睡着，还请您怜惜她，过会再来吧。”
这是我第一次抬起脸让王爷看清我的长相，果然他愣怔片刻眼中浮现出一丝迷恋。
我心里恶心极了，面上却还要做出一副惶恐的模样。
娘，对不起。
为了复仇，我只能利用这张像极了您的脸。
4
王爷盛怒进了王妃的院子，又满脸笑意离开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王府。
很快王爷就下令不准再有人非议王妃，下人们只以为王妃得宠，自然不敢再说她的闲话。
容侧妃听说这事后，院子里的瓷器都换了一波。
王妃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王爷不打算和她计较过去的事情，便又恢复到之前的样子。
她到底是知道她的癖好不能再展露人前，便在手痒时拿我们这些身边的侍女泄愤。
伤口都藏在衣服底下，人前是看不出来的。
但在王爷来院子里时，我有时会刻意做出虚弱的样子，每次都能引起他的注意。
可我却发现，他看我的眼神里有迷恋、有隐忍，偏偏就没有男女间的爱欲。
我的计划不得不暂且被搁置下来。
这些天青竹时常和我有书信来往，回信时手腕翻动容易牵扯到伤口，我只能减少回信的次数。
我和青竹有书信来往的事情王妃也知道，只是她何等自傲，自然不会关注两个仆人的书信内容。
王妃会知道这事，还是在我有一次伤重久久不能下地后，她派人打听我死没死时，知道有这么一个同乡兄长在照顾我。
为了“感谢”他帮忙照顾我这个耐用的玩具，在我和她嫁去王府前，她施恩般地提拔青竹在江府做了个小管事。
和我一起侍奉王妃的侍女有时还会拿这事打趣我。
她们都以为我迟早会和青竹成亲。
可成亲这两个字，根本就不属于我。
自从青竹成了管事后，他能接触到的事情就变多了。
在这次送过来的一封信里，他用我们事先安排好的加密方式在信里告诉我：江家的钱财流向有异。
当年我们苏家被诬陷圈养私兵，私吞铁矿后，被人在府中查出了相关的账本和大笔金银。
这就是让苏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铁证！
事后牢里的人无论如何拷打，都没能从我们嘴里问出铁矿的位置。
他们着急完成上面人安排下来的任务，下手狠辣，活活打死了我的母亲。
我们一直不愿屈打成招，是希望先帝能够明白，苏家是被冤枉的。
可先帝昏庸，在成王的怂恿下竟然就这样轻易诛了苏家九族！
我当年只有五岁，被家中长辈拼命相护找来一具年龄相仿的女尸，这才在青竹的接应下逃了出去。
路上我们饿倒在一户人家面前，被那户善良的夫妻收养。
这户人家姓林，是我们挑了好久的，虽然穷，但却很爱子女，也够有善心。
后来我寻到了机会，又想着报答这对夫妻的养育之恩，索性将自己卖进江府，把卖身得来的银子留给了那对夫妻以偿养育之恩。
后来的我，早已不是吏部尚书的孙女苏菡，而是农家女林蔓。
为了调查当年真相，我和青竹兵分两路。
他留在江府调查，我则要在王府找到机会进宫。
我要进宫，是为了找到一个人。
如今知道我还活着的苏家人，只剩下宫中的苏太妃。
当年正是在她的帮助下，我才能瞒天过海，逃出生天。
想要扳倒成王这个皇亲国戚，必须通过苏太妃得到陛下的支持。
为此，我总要展露自己的价值，让这些贵人们看见。
5
在我十五岁那年，王妃嫁进王府两年都未曾有孕，王府内外都议论纷纷。
江夫人派王妃的奶妈和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终于说动了王妃送婢女给王爷做通房。
我因为喝过了绝子汤，并不在王妃的考量范围内。
然而我也不着急。
因为只有开了这个头，王爷后面纳我才更顺理成章。
倒是这个做了出头鸟的通房，不管将来能不能生下孩子，恐怕都不会有好下场。
王妃给王爷推荐侍女时，王爷状似无意看了我一眼，却在听到人选不是我后，满不在意道：“随你。”
那年冬天，王妃送给王爷的侍女就诊出了喜事。
王府已经多年没有这样的好消息传出。
王爷听说这事不仅立刻给她抬做侍妾，还赐下了大量滋补的药材。
王妃气得在院里拿着鞭子到处挥舞，也不拘是打在人身上还是器物上了。
王妃原本一直没怀上孩子时，还会抱怨是王爷年纪大了的缘故。
这会见侍妾有孕，才终于知道着急，请了大夫给她看身子。
在听见大夫的诊断结果后，我面上愣怔，心里却忍不住大笑起来。
原来王妃在被王爷英雄救美那日，被刚化冻的水伤了身子，后面又没有好好调养，如今已是很难有身孕了。
王妃愣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她身边嬷嬷连忙给了那大夫一锭银子，吩咐他不要告诉别人。
望着屋内神色各异的众人，我不禁闭上了双眼。
我的机会终于来了。
